61、弃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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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迟大咧咧地将两条腿搭到茶几上感叹：“完咯，你们这么整裴北，她迟早要黑化。”
阿元在她腿上邦邦敲了两下：“放下去。”
禹迟嗷嗷叫着缩回双腿，让阿元坐在旁边，祁韵沧也在同时换好衣服走来。
“裴北后来说啥？”何梓澜给她让出个位置。
祁韵沧端正坐下：“没说话。”
以往告别比谁都积极的人，却在今天罕见地保持缄默。
她想，裴北应该是看见自己刻意露出的对讲机了，比起让裴北被动发现，不如自己主动暴露。
直面真相远比隐瞒实情要来得好。
祁韵沧并不想做恶人，但事关所有人的安危，她赌不起。
她不能用私人感情擅自决定朋友们的安危。
反正自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再当一次恶人也没关系。
“开心吗？”何梓澜问她。
祁韵沧摇摇头，掏出火机点燃根烟：“说不上什么感觉。”
阿元从角落找来烟灰缸，伸手推至祁韵沧面前：“你最近抽烟比之前频繁很多。”
女人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天气冷了，人容易烦躁。”
何梓澜虚虚和禹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撇嘴。
谁信呐。
估计良心又在和道德打架了。
阿元清清嗓子，将众人注意力拉过来：“你们作为裴北的教官，和她相处时间最多，我先征集一遍你们的意见。”
“你们是希望把裴北边缘化，还是带在身边看管？”
大门被“嘭！”地一声打开，寻夜嘴里叼着根烤串冲进客厅：“诶！谭清她们在弄烧烤，我拿了点过来，有人要吃吗！再不吃要凉了！”
看到一脸无语的众人，她讪讪将手里举着的烤串放下，尬笑道，“你们在忙啊，我、我先走了。”
“没事，过来坐。”阿元示意她坐到单人沙发去。
小镇后期的事一直是寻夜在忙，她那天刚休息好，又连夜出发接回祁韵沧她们，因此没必要太排外。
寻夜老老实实落座。
何梓澜从她手上拿过几根烤串，塞进队友手中。
“......”阿元捏着竹签沉默。
禹迟扯来张纸接在烤串下方，防止孜然粒掉到沙发上：“我挺喜欢她的，很有青春期的活力。我投留下一票。”
说得还怪正经。
“你是想说她中二吧。”何梓澜翻了个白眼，“但我也觉得她很好玩，必须带在身边，不能便宜别人。”
禹迟提高声调驳斥她：“高情商回答，你懂不懂？”
阿元无语凝噎：“...直接说你们偏心，很难吗？”
“谁说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否认。
话音落下，她们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阿元只觉得头疼。
寻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不清楚这咋咋呼呼的是在干嘛。
阿元看向一旁的女人：“韵沧呢？”
“我弃权。”祁韵沧干脆利落地开口。
“？”几个脑袋一齐转向她。
祁韵沧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于公，我认为她的确是个隐患。于私，我刚欺骗了她，没办法随意决定她的去留。”
何梓澜朝禹迟挤眉弄眼，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
寻夜像是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她试探着问：“你们...是不是...”
两双眼睛立马瞪向她。
寻夜心里一悚，当机立断改口：“对她有意见啊？”
阿元表情疑惑：“有吗？”
寻夜：“有啊，除了祁队，每个人讲话听着都阴阳怪气的。”
何梓澜兀自冷笑，又在借机暗讽自己是吧。
“寻夜，我看你翅膀很硬啊。”她幽幽开口。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寻夜心中升起。
寻夜立马将剩下的烤串塞进阿元手里，给她‘啪’地行了个礼：“理事！我想吃烤鸡翅了，晚了会没有的——你们先聊！”
说完，寻夜从桌上扯来张纸，赶紧撒丫子跑路。
“......”阿元望着手里越变越多的烤串，更加无语。
待逃出大门，寻夜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妈呀，差点又遭一顿打，何梓澜女朋友怎么看上她的？
她回头望着紧闭的大门，莞尔一笑。
不过这几个人的关系...很耐人寻味啊。
寻夜哼着歌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漫步走向谭清那边。
客厅里，何梓澜和阿元吵成一片：“咋了，就算韵沧弃权，我们也是二比二持平，你搞独裁是不是！”
阿元气得想吐血：“征集意见！征集！！我是理事，决定权在我！”
何梓澜卷起袖子指着门外边：“那你问个屁啊，直接给裴北流放得了！”
阿元几乎将烤串挥出残影：“流放到哪？你当我是皇帝吗？！”
何梓澜：“我看你大差不差了，明天就能搭台给你办个登基大典！”
祁韵沧夹烟的手抖了抖。
这两个人吵起来好幼稚，喊得她脑仁疼。
禹迟劝阻道：“哎哎，别吵别吵，有什么话心平气和地说嘛。”
“闭嘴！”两人同时吼她。
“...好呗。”禹迟弱弱收声。
“我不跟你说别的，你去问问她直属上司的意见，她要是同意，那我无话可说。”何梓澜摔下这句话就坐到岛台喝酒去了。
直属上司？她不是弃权了吗？
阿元缓缓将目光挪到祁韵沧身上，后者浑然不觉，在那收拾自己挥舞到桌上的辣椒面孜然粒。
...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哎呀，除开训练以外，你就让裴北负责一些后勤工作嘛，过段日子再调回来。反正有韵沧盯着，她干不了什么的。”禹迟倒来杯水给她，温声出言安慰。
阿元狠狠喝了口水，强压下翻涌的怒气：“我刚刚是打算这么说，结果才讲到‘让裴北去后勤’，何梓澜就突然发脾气，没给我继续说的机会。”
何梓澜动作僵硬片刻，背对着她闷闷出声：“...对不起。”
阿元揉着太阳穴叹气：“没事，你最近记得去找厉允，让她看看要不要给你加点量。”
“好。”何梓澜将双手叠紧了些。
阿元复又望向祁韵沧：“韵沧，这段时间你多看着点薛...算了，还是叫她裴北吧。如果她还说了什么，记得跟我汇报。”
“好，我会的。”祁韵沧点头应下。
“少喝点酒。”阿元朝着何梓澜嘱咐完便开门离开。
客厅内沉默了一分钟。
禹迟跑到窗边，目送阿元远去后，‘噔噔噔’跑回何梓澜那。
何梓澜侧头望着她，两人对视三秒，再度发出一阵爆笑。
禹迟： “我们是不是演得太过了点？”
祁韵沧也坐到岛台旁，手中拿着一瓶刚打开的红酒。
何梓澜取来醒酒器：“你别说，我刚刚真演生气了。”
“我看你演得挺开心的。”祁韵沧将酒倒进去，轻飘飘睨着她。
何梓澜强装正经：“我那叫真情实意义愤填膺有感而发好不好！”
祁韵沧：“阿元不傻，她看得出来。”
禹迟深表赞同：“确实，她只是缺一个台阶，毕竟我和你都没有反对，而老七说的话明显偏向裴北。”
什么愧不愧疚的，都是借口！祁韵沧就爱说点拐弯抹角的话！
“是这样哦，不扯了，整点儿！”何梓澜说着就拿起醒酒器给三人倒酒。
祁韵沧：“.....”
禹迟：“你拿醒酒器的意义是...？”
何梓澜：“仪式感懂伐。”
禹迟：“彳亍。”
祁韵沧压了下醒酒器：“少喝点，明天你要去开药。”
何梓澜无所谓地摆摆手：“放心，吃药也照喝的。”
禹迟支着下巴观察她：“你四年前摔到头后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何梓澜对比着几人杯中的酒，一副生怕谁喝少了的样子：“看开了而已。”
祁韵沧随意掂起一杯酒：“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何梓澜认真肯定道。
觥筹交错间，她似乎又看见那个金发女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乔诗落两手交叠在下巴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世上为数不多的星光。
女孩笑意盈盈地看着何梓澜喝下一口酒，而后软声提问：“阿澜，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太好。”何梓澜下意识回答道。
“什——么？！”禹迟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思绪在刹那间拉回现实，何梓澜诧异望着面前表情各异的女人。
“我问你和我拌嘴好不好玩，你竟然敢说——不、太、好？！”禹迟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何梓澜干笑着解释：“啊？不是，我刚刚...没在听。”
“什↘么↗！”禹迟表情更加夸张，她撇头看着祁韵沧，“韵沧，她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祁韵沧拿走两人的酒杯清洗：“她最近可能比较累，都早点休息吧，我喝完这里也去睡了。”
禹迟捂住心口，痛心疾首地控诉她们：“好哇，一个两个全都排挤我...我走！”
两人还没来得及劝慰，禹迟已经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何梓澜张着嘴，迟缓地撇头问祁韵沧：“她是不是没关门？”
女人清洗酒杯的动作停了停：“好像是。”
祁韵沧刚说完，大门那边又探出个脑袋。
禹迟嘿嘿一笑：“我明天还来哦。”
何梓澜头痛地抚上额间：“...赶紧走。”
“哦。”禹迟黯然神伤地关上门。
“她应该是还没出戏。”祁韵沧精准总结。
“我觉得也是。”何梓澜起身收拾了一遍岛台，留下祁韵沧要喝的酒便走回房间。
“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女人擦干手上的水渍，拿着杯子和酒瓶上楼回屋。
路过走廊时，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裴北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在外面摆了个鞋架，上面放着盆粉色多肉。
它和祁韵沧房门外的仙人掌遥遥相望，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模样。
祁韵沧眯着眼睛辨认半天，总算看出来那盆多肉的品种。
香水洛神。
女人低低哼笑一声，转身回到房间。
另一边，裴北大半夜再次溜回天台，站在下午相同的位置上。
傍晚被冻过一次，她长了记性，这回多套了几件上衣，但......
“忘记加条裤子了...啊嚏！”裴北揉揉鼻子，将外套拢紧。
今晚没什么月光，云层像一大块灰色的厚重绸缎，遮蔽了辽阔夜空。
所有城市都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十点过后，二楼往上的楼层都不允许开灯。
裴北所在的小镇同样如此，但她依然能看见路上轮班站岗的维和者。
她不断模拟祁韵沧下午和自己对话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遍遍复盘。
以对方的谨慎程度来说，她不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连对讲灯光都忘记关闭，祁韵沧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要么是她训练太累，忘记关闭；要么...是她刻意让自己看见的。
两段想法在脑海中来回交错，裴北还是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答案。
“做事就要有头有尾啊！”裴北苦恼地揉着头发，贴着天台边缘蹲到地上。
祁韵沧坐在阳台，遥望着远处黯淡无光的小镇，仰头喝下一口红酒。
她下午看到裴北泛红的眼眶时，的确短暂泛起一阵想告诉对方的冲动。
可她不能。
假如让阿元听见，绝对要被冠以一个有失偏颇的嫌疑，裴北能不能回来的事情也会被立刻搁置到一旁。
因此她忍住了。
她也没有把所有对话内容都传达过去，比如那个计划，自己在把手伸进口袋时，就短暂掐断了通讯。
直到说完，她去拿纸巾的时候才重新接通对讲。
女人回想着那盆小小的多肉，声音轻得几乎飘散在夜空。
“我们都...再等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