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地基的家》立夏前

20、第 20 章

　　在百花盛丰的茶山见到林南英时，李曼衍算是知道这次百花行的请求为什么这么容易通过，“什么蜜月旅行！算你欠我的人情还差不多。”

　　怪不得没出发前的晚上施元谦留在卧室，原来是怕李曼衍一个人先走一步。

　　为什么施元谦会跟上这次百花行?

　　还要从三个月前林南英突然辞去舞团首席的时候说起。得知消息，他非常生气，但太子的身份不能随性的出行，只能托付身边的亲信去仔细调查人的去向。

　　没有要刻意隐藏，所以结果调查的速度很快。

　　得知所在地后，他才松了口气。

　　百花距离金京坐飞机倒也快，只是用什么样的理由才不会让林南英卷入新闻?重逢计划一拖再拖。直到他为李曼衍做出破坏磁场的方案时，终于让他找到了正当理由。

　　当然，这一切李曼衍并不知情。

　　所以出发日比周玉凡来的还早的是施元谦开启的灯光，眼皮下通红一片，错觉深陷火海的惊慌。

　　猛地从梦中惊醒，“着火了！着火了！着……”李曼衍的惊叫引来了值班的佣人，她才回神只是卧室的主灯亮了。平时都不会用，她喜暗，佣人也记得不到不得已不会帮忙打开。

　　“出去。”施元谦动动嘴皮子，佣人赶忙退下。

　　李曼衍拍了拍还在起伏的心口，看到房门禁闭，忍不住帮人说一句，“人也只是担心我而已。”

　　听到话音，施元谦有些恼，虽没发火但嘴上还是没好气的说:“还能帮人讲话，人可不记得你的好。”

　　不咸不淡的话像是给起床气添了柴火，可惜没能争论几句，浴室里边的水声就响起。

　　李曼衍宽慰自己，“等上了去百花的飞机就见不到他了，等上了……”胸口的气终于顺畅。

　　可惜，笑容没能保持太久。

　　“为什么你会在车上?送你去汉阁，我就赶不上飞机了。”

　　施元谦翻阅着手中的报纸，听到质问眼皮都没动一下，前排副驾驶位的彭助赶紧下车解释并打开车门，“太子妃，是这样的这次的旅行不是您二位的蜜月游吗？顺道给盛丰的文旅做宣传，殿下怎么会不在呢?”

　　“蜜月游?怎么没人和我说?”李曼衍拿手机联系后车的周玉凡，现在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玉凡解释每天他都有把整理好的工作行程表放在她的书桌上，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而且在李曼衍提起要订百花的机票时，也说过正好和蜜月目的地是一个地方会有专机的事，“小姐，您当时好像在忙着和寺台的老板沟通。”他借一步轻声帮她回忆。

　　一心不能二用的她，依靠周玉凡的口述中终于从回忆的片段里将碎片拼凑，“哦，哦。是这样啊。”

　　“对不起，小姐。不会再有下次，我会每天在您休息前再确认。”周玉凡连忙揽责任。

　　李曼衍知道他会因为几句话有心理负担，与其在这里拉扯时间，不如赶快结束，别让他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太久，“行，我下次会找你确认。”

　　车里只有因尴尬而弥漫的呼吸浅浅。

　　还好车队拐进闹市区，车窗外红红火火的热闹吸引了李曼衍的注意。

　　快到年底跨年了，才六、七点的街道就有不少学生、情侣出门约会，金京在平时是有禁烟花、爆竹的规定，但遇上跨年和春节这些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近些年逐渐会开放几个广场燃放烟花爆竹。

　　喜热闹，这件事应该在任何时空都是不变的。

　　九八年，李曼衍那年十岁就来的金京，当年也遇上跨年的时间段，对于平静如死水的都市对于还是孩童的她很难适应。

　　但，蔡胜语说以后她们娘俩就要在这里定居，村里的拆迁费到账了，不用再漂泊。

　　可在金京生活的日子都要买入第十一个年头，她还没融入这座城市，即便因为意外改变了身份地位，依旧像是个没有办法扎根的浮游生物。

　　车队远离闹市比预计得快。

　　上次李曼衍去荔淮是私人行程所以乘坐民航，两小时不到坐的头等舱。这次公事在身，早早就上报了要用的航线，才四个小时的路线竟然启动皇室专用的飞机。

　　她还在震惊，周玉凡已经小跑着来开车门。

　　飞机降落时卷起冰冷到凝固的空气，早上造型师花心思为她做的发型有些凌乱，直到安全落地，周围才恢复平静。

　　被冷风刮到僵硬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可以灵活活动。

　　但是她身边的施元谦却一身轻松，他身边的每位助理早已习惯，他们被训练到总能用最快的速度撑开伞为他遮风挡雨。

　　“下次……”李曼衍脸颊没有知觉，想说话却尝到嘴角的铁锈味，赶紧抬手拍了拍僵硬的脸。

　　身后跟着的周玉凡忙下跪道歉，吓得她瞬间回神，顾不上自己僵硬的四肢，抓紧拉起还在磕头的人，“干嘛呀！都流血了！”她转头问赶回来的彭助，“我们是不是有随行医生?”

　　“这……”彭助看了眼施元谦的方向，只见到对方继续前行的背影。

　　航线使用的时间快到了，不能影响其它航班的路线。

　　彭助联系让医生着手准备，团队来的很快，扶起腿软的周玉凡上飞机。

　　所幸只是皮外伤，一套紧急包扎处理就不见血液再渗出，脸上只剩一条滑稽的面中血痕。

　　李曼衍没忍住笑出声，但在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双眼，赶紧换了正经脸，“不能有下次了啊。”她坐在对面的位子，“都说了在我面前不用这些所谓的规矩，你不烦，我还……”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让周玉凡的手盖上了，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忙碌的工作人员没有精力分散。

　　他才放心说:“我也是担心殿下不高兴，这样他们就不能指责您没有管理好下人。”

　　她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转眼冷静，人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是可怜受了伤。叹了口气，“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不相干的人。”

　　“您不是不相干的人。”心里话脱口而出后才感觉到脸上发烫，低下头想要藏起一些年少的秘密。

　　李曼衍疑惑地摆摆手，“是不是不相干的都不要紧……算了，不强求，至少下次别跪我了，容易折寿。”

　　她知道偶然利用众人都恐惧的点可能比人的话有用多了。

　　皇室成员休息的地方和助理们的不是同一个区域。

　　李曼衍独自回到休息区，施元谦已经戴上眼罩半躺着补眠，轻缓鼾声，听得出身体的疲累。

　　先前坐头等舱已经让人舒服的没边了，没想到天外有天，这包机才是真正奢侈的享受啊。

　　饮品、小毯子和眼罩已经备在座位边。

　　在心底舒爽的感叹着顺势躺下。

　　云层下的景色从白茫茫到出现点点暗绿色就意味着即将到达传说中的人间空调室。

　　来接头的车早早就恭候在机场，生怕怠慢了人。

　　近些年整个百花省的扶贫工作进度一直在原地踏步，这次皇室的到来，可给他们高兴坏了。在文旅这块也是创造收益的大占比，宣传部门的人一路会跟拍，所以车队比在荔淮时安排的多了七、八辆车。

　　这算是公费蜜月?

　　李曼衍冷笑一声，好值得上网骂几句的事。

　　不过，这想法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还是带着笑容抬手去握老泪纵横的负责人，他还不到五十岁但白发已经遮挡不住，“两位亲临百花是我们的荣光，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已安排妥当，中间如果有任何不适请一定告知我们员工。”

　　“当然，我们也是希望百花的经济能有所变化，先上车，再慢慢详谈。”施元谦的态度不像私底下那样无理，温和的以为换了个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李曼衍插不进一句话，只是无聊的翻看路书。

　　旅游博主这个工作看起来也可以在她的职业清单里划掉了，想来也没几个剩下的了。

　　这趟异世界的奇幻旅程，还是有些收获。

　　晃神之际，独留她一人站在车外，被一个响指惊醒，看到的是施元谦困惑的表情，“干什么呢？上车。”

　　身旁的工作人员窸窸窣窣的轻笑，以为是小夫妻之间调情的小把戏。

　　“我们第一站去哪里?”她边打断工作人员大脑里跑偏的想法，边迈上车。

　　施元谦自顾自的决定去茶山，这荒唐的要求是个人都知道出季节不对，十二月底盛丰基本上是刚结束采茶。李曼衍看到后排的几个人员脑门上全是汗，书翻烂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按冒烟了都不可能找到一座还在运行的茶庄。

　　“去茶山干什么？过了今晚就是一月份，别闹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唯一还能说上话的只有她。

　　全部的视线因为反驳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分不清是车内空调的温度还是神经紧张，每个人额角的汗珠如豆大。

　　果然，改不了结局。

　　去茶庄的目的地越靠近，李曼衍的心情就越低落。

　　又开始预设未来的结果，即便是未到的失败依然能轻易影响心态的波动。

　　盛丰市最大的茶庄在山上，但经营不善今年刚换了新当家。新当家是位大学生，三个月前才来的这里就加入建设第一线，市里鼓励年轻人创业低息借贷扶植项目。

　　“对了，您二位可能还认识，叫林南英。是二位的校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