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法则》鲈鱼团子

8、共犯与臣服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苏黎再次打开地下室的门。她没有开灯，只是用一只强光手电筒照亮了周屿惊恐的脸。

　　“出来。”命令简洁。

　　周屿的心脏狂跳，手脚冰凉，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来。苏黎没有给他项圈，只是扔给他一套半旧但还算干净的连帽衫和运动裤。

　　“换上，跟我走，别出声。”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屿颤抖着换上衣服，跟在苏黎身后，像一抹幽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出租屋。外面是寒冷的夜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久违的自由空气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恐慌。

　　苏黎带着他七拐八绕地来到城市边缘的一个废弃工厂区。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在一处断墙的阴影里，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

　　“过去，绕着那辆车走一圈，动作自然点，就像…迷路了在找路。”苏黎指着那辆车，低声命令，“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看，走完立即回来。”

　　周屿看着那辆在月光下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面包车，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想拒绝，想逃跑，但苏黎冰冷的眼神和地下室的噩梦像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锁住。他想起苏黎的承诺，想起哥哥那张脸…他咬了咬牙，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那辆面包车走去。

　　他绕着车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能感觉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就在他绕到车尾时——“砰！砰！”两声沉闷的仿佛装了消音器的枪响撕裂了寂静的夜空！声音似乎是从不远处另一栋废弃厂房的方向传来的。

　　周屿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苏黎藏身的断墙后，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

　　“完…完了？”他牙齿打颤，语无伦次。

　　苏黎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拿出手机对着惊魂未定的周屿，还有他身后那辆面包车以及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而隐蔽地拍了几张照片。闪光灯在黑暗中极其刺眼。

　　“走吧。”她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出来散了趟步。

　　回到地下室，周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他蜷缩在角落，那两声枪响不断在他耳边回放。哥哥…死了？是自己…是自己配合杀了哥哥？巨大的罪恶感和恐惧几乎将他撕裂，他感觉自己双手沾满了看不见的血。

　　几天后，苏黎再次下来，没有带食物。她只是走到周屿面前，将手机屏幕点亮，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几张照片：周宇穿着那套连帽衫在废弃工厂区域清晰的脸部特写；他绕着那辆无牌面包车行走的侧影；以及远处传来枪声的废弃厂房模糊的轮廓。更可怕的是下面一条新闻推送的截图标题：“周氏集团长子周峻深夜遇害，疑遭仇杀，警方全力追凶！”

　　“看清楚了吗？”苏黎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你，周屿，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行踪鬼祟。警方迟早会查到。而我手里的照片，就是铁证。” 她收起手机，俯视着面无人色的周屿，“现在你是我的同谋了。不，应该说你才是主谋，毕竟你有最充分的动机——争夺家产。”

　　周宇如遭雷击，彻底瘫软在地，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像冰冷的巨石，将它彻底压垮。他完了！彻底完了！他不仅成了弑兄的嫌疑凶手，还被苏黎拿捏着致命的把柄！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不过，”苏黎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蛊惑，“只要你乖乖听话，像一条真正忠诚的狗，这些照片就永远不会见光。你会安全地‘继承’你哥哥的一切，成为风光无两的周总。我会帮你，就像我之前承诺的那样。”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捏住周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现在，告诉我，你属于谁？”

　　周屿的瞳孔涣散，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唯一的“生路”诱惑彻底催毁了他。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的抓住苏黎的裤脚，涕泗横流地嘶喊，声音破碎不堪：“你！我属于你！主人！我是您的狗！求求您…救救我…别抛弃我…”

　　他彻底崩溃了，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将苏黎视为了唯一的救赎，他需要她的“保护”，哪怕这保护本身就是更深的枷锁。

　　苏黎满意地笑了，她抽回脚，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陈墨和王明凯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周屿的彻底崩溃和那一声声“主人”、“狗”的嘶喊，像重锤砸在他们心上。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周屿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对苏黎病态的依附，让他们感同身受地战栗。尤其是王明凯，他看着曾经怯懦的周屿此刻像条真正的癞皮狗一样摇尾乞怜，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巨大的、近乎崩溃的茫然。原来…彻底屈服后，是这样的吗？这种被彻底碾碎、只能依附于施暴者的感觉…

　　苏黎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转向王明凯，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住了那根沉重的钢棍。

　　“看到榜样了吗？”她掂量着钢棍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还是说，你也想体验一下…‘彻底’的滋味？”

　　王明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苏黎手中的钢棍，又看着地上崩溃的周屿，目光最后扫过角落里同样面无人色、眼神彻底灰败的陈墨。长久以来支撑着他的暴戾和最后一丝反抗意志，在周屿彻底崩溃的示范和钢棍的威胁下，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黎没有催他回答，也没有立刻动手，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冰冷的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下室里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终于，王明凯那健壮的身躯猛地一垮，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他低下那颗从未真正低下过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沉闷至极的呜咽。他极其缓慢地朝着苏黎的方向屈下了膝盖，双手撑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一个无声的、代表着彻底臣服的姿态。

　　苏黎的目光最后落在陈墨身上。陈墨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冲击碾碎了最后一丝幻想，他不需要任何威胁，在王明凯彻底匍匐下去的瞬间，他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学着周屿的样子，用额头卑微地蹭着苏黎另一只脚的鞋面，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三条“狗”，以各自不同的姿态，在这一刻完成了精神上的彻底的、病态的臣服。他们被苏黎用恐惧、绝望、把柄和那一点点扭曲的“生路”希望，彻底驯服了。他们不再是反抗者，而是变成了祈求主人垂怜、恐惧被主人抛弃的、真正的…附属品。

　　苏黎看着脚下匍匐的三个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满意。她掏出手机给王明薇发了一条新信息：“狗已调教完毕，随时可以放生。尾款发来，合作愉快。另：你弟弟很‘想’你。——Su”

　　信息发送成功，苏黎收起手机，目光扫过脚下三条彻底驯服的“狗”。

　　“起来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像主人召唤宠物，“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