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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弑兄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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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地下室粘稠的黑暗和绝望的喘息中缓慢爬行,苏黎的“规则”像无形的绞索,勒得三人几乎窒息,曾经轮流放风的微薄希望被掐灭,只剩下每周唯一一次需要靠“表现”去争夺的渺茫机会。
“表现”的标准模糊而残酷,苏黎有时会突然开门,在门口站上几分钟,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蜷缩的三人,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谁在那一刻缩得更紧,姿态更低,甚至发出讨好的呜咽,似乎就能在她的评估表上加上一分。更多时候,她会在喂食时,故意将糊糊倒得离某人更近,或者将一小块额外的散发着腐败气味的干面包屑丢在某个人的脚边。
陈墨的洁癖在极度的肮脏和绝望中被扭曲,为了争夺那唯一的名额,他开始主动清理自己角落的污秽,用破布蘸着水擦拭地面,那水是他们喝剩的,或者苏黎偶尔心情好时泼下的,甚至试图整理自己破烂的衣物。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神经质的专注,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深入骨髓的屈辱。当苏黎的目光落在他相对“整洁”的角落时,他会努力挺直一点腰背,眼中流露出卑微的乞求。
王明凯的暴戾则像被反复捶打的铁块,在持续的饥饿、电击和暗无天日的囚禁中,逐渐冷却、变形。他不再轻易挑衅,只是沉默地蜷缩着,像一座压抑的活火山。但当苏黎将食物故意丢在离陈墨或周屿更近的地方,或者当那两人在黑暗中因恐惧或寒冷发出细微的声响时,他会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充满警告意味的凶光,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无声地宣示着:那是“他的”!他的“表现”就是绝对的压制和威胁,用暴力让另外两人“安静”和“懂事”,以此向苏黎证明自己的“价值”。
周屿夹在两人之间,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恐惧王明凯的凶悍,也嫉妒陈墨那点可怜的“整洁”。为了自保和那微茫的希望,他选择了最彻底的自我矮化,每当苏黎出现,他都会第一时间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水泥,发出最卑微的呜咽。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狗讨好主人的样子,在苏黎喂食时,甚至会不顾尊严地用鼻子去拱苏黎的鞋尖,或者在她转身时,飞快地舔一下她刚刚站过的地面。他的“表现”是彻底的臣服和谄媚,卑微到尘埃里。
猜忌和怨恨如同霉菌,在绝望的温床里疯狂滋长。一次,陈墨因清理角落移动了位置,无意中靠近了王明凯的地盘,被他一脚狠狠踹开,撞在墙上半天爬不起来。另一次,周屿因为饥饿,在苏黎丢下食物时动作稍快,抢在王明凯之前舔到了一块稍大的糊糊块,被王明凯揪住头发按在地上,差点窒息,直到苏黎冰冷的呵斥声响起才作罢。三人之间再无交流,只有冰冷的敌视和为了“表现”而进行的无声竞争。
苏黎的日子却过得颇为“充实”。她坐在客厅那把吱呀作响的旧塑料椅上,拿着一个屏幕带有裂痕的廉价智能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接收的短信,来自一个没有署名的虚拟号码:“钱已汇。事后付尾款。管好狗嘴。——Wei”
苏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合作进行得很顺利,这笔提前预支的“启动资金”数目不小,足够她做很多事。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将那个银行账号复制下来,然后打开了另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输入一串复杂的代码,进入了一个充斥着暗语和代号的聊天室。
“目标:周峻,周氏集团长子。时间地点信息稍后发你。账户:XXXXXXXX,定金已入,查收。要求:意外,干净,不留手尾。尾款两倍。”
她发送完信息,眼神淡漠得像在处理一件寻常的网购订单。做完这一切,她收起手机,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地下室铁门,一个更精妙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下一次进入地下室喂食时,苏黎没有像往常一样将糊糊随意倾倒,她端着碗,径直走到了蜷曲在角落、努力将自己缩成最小一团的周屿面前。
“周屿。”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屿浑身一哆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和卑微的讨好。
苏黎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这个姿态让周屿受宠若惊,随即又感到一种更深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别怕。”苏黎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和?像是冰冷的金属被刻意捂暖,反而更显诡异。“聊聊?”
周屿惊恐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我知道你在家不好过,被人处处压一头,你多少也是不甘心的吧?”苏黎的声音很轻,像毒蛇吐信,“你哥哥周峻多风光啊,周家的继承人,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他的。而你呢?周屿?”她的目光像手术刀,再度精准地剖开周屿内心最隐秘的伤口,“你就像个影子,一个可有可无的备用品。家产?未来?哼,能有你哥哥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就该感恩戴德了吧?”
周屿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哥哥周峻那张总是带着优越感、仿佛在俯视他的脸,父母看向哥哥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器重和期待…无数被刻意压制的怨怼瞬间翻涌上来,冲得他眼眶发红。
“不…不是…”他本能地想反驳,声音却细如蚊蚋,毫无底气。
“不是吗?”苏黎冷笑一声,戳破他脆弱的伪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哥哥在干什么?在顶级会所谈笑风生?在名车豪宅里享受人生?而你,像条狗一样,趴在这里舔食着连猪都不一定吃的糊糊,这就是你的命?周屿,你甘心吗?”
“我…”周屿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下来。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像海啸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不甘心!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苏黎看着他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幽光。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如果…没有你哥哥了呢?”
周屿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苏黎。
“想想看,”苏黎的声音如同魔咒,“只要他消失了,你,就是周家唯一的儿子,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目光、器重、财富…都会是你的。没有人会在会看不起你,没有人再会把你当影子,你会成为真正的周家的继承人。”她顿了顿,欣赏着周屿眼中骤然迸发的混合着恐惧和巨大渴望的复杂光芒,“我可以帮你。”
“帮…帮我?”周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诱惑和更深的恐惧在他脑中激烈交战,“怎么…怎么帮?”
“很简单。”苏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按我说的做。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配合,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摆脱现在的地狱,回到你该有的位置上。”
她不再多说,将糊糊碗放在周屿面前,转身离开。留下周屿一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雷击中。苏黎的话在他脑中疯狂回响——“没有你哥哥了”、“继承人”、“摆脱地狱”…巨大的诱惑像甜美的毒药一点点腐蚀着他最后的理智和道德底线。哥哥那张脸,从令人敬畏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在这里生不如死他,却能享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