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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桂花与月亮更相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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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了名后,彩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了积极的准备。
柳诚冷着脸发话:“不上班可以,工钱一毛没有。”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彩玉也是按月拿钱的。
彩玉无所谓,反正她多少也有些积蓄,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柳诚又道:“生意要紧,厨房的灶台全在烧菜,一个也不许乱借。”
于是彩玉就等众厨娘下班了再练习。
柳诚越是设障碍,彩玉越发练得越勤快,到了五日后,也就是比赛的前一天,雪娘找到彩玉,送给她一只散发着奇特香味的小包,说是自己表叔在西北经商,从西域商人那里得到的香料,名字叫什么“孜然。”
彩玉嗅道:“我怎么觉得这味道怪怪的?”
雪娘道:“闻着怪,但是撒在烤肉上就特别地香,你就带着吧,或许比赛用得着。”
彩玉好奇心起来了,于是便开心地收下了。
雪娘又道:“明天的比赛怎么办?你一个人如何去啊?”
彩玉叹了口气,这几天她也试图缓和与柳诚的关系,可是对方不知道听了什么,态度强硬,仿佛是跟她杠上似的。
“没事,我自己可以雇个车去,反正芜州也不远。”她故作轻松地道。
“那……那你可要小心啊!一个女孩子出门,真是……”雪娘担忧地道。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彩玉握了握拳,鼓励地答道。
桃醉居的大厅内,柳诚正在前台看账本,正准备离店的小徐娘子走过来跟他说话。
“老板,明天彩玉就要去芜州了,你不跟她一起去吗?”
柳诚面色骤变,冷道:“我去干嘛?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吗?”
小徐娘子道:“她到底是为我们桃醉去的呀,再说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你真的放心?万一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柳诚一惊,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小徐娘子道:“就算她再有不是,你们到底是兄妹,你真的舍得吗?”
柳诚沉吟起来,他生彩玉的气,多半是因为觉得她翅膀硬了,不如之前那般尊重自己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无力了,自己作为兄长,作为酒楼的老板,柳诚感到自己渐渐对桃醉居的人事失去了控制力,这让他感到惶恐。
可是,彩玉到底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真的让她一个女孩子出远门,万一遇到拐子或强盗该如何是好?
想着柳诚不禁背部一寒,马上道:“多谢你提醒,我这就找她说话去。”
小徐娘子望着柳诚跑去的背影,终于满意地笑了。
在小徐娘子的劝导下,彩玉和柳诚终于言归于好,第二日两人便简单收拾了行装,雇了马车踏上了去芜州的路。
临行前,店内一众人等人来送行,言语间都是祝福的话语。
马掌柜递给彩玉一只小坛子道:“这是我老家的香醋,已经藏了有十多多年之久了,你比赛时一定需要醋,带上这个吧,它可以你助上一臂之力。”
马掌柜老家是著名的醋都,盛产香醋,更何况是这珍藏多年的老醋,那肯定是绝佳的调味品:
彩玉一揭盖子,一股浓郁的醋香便飘了出来,略带甜甘,仔细一嗅似有果香、花香、木质香等气息发散,只需在凉拌或是做蘸料时倒上一小碟,便可以让整道菜焕发意想不到的美味。
彩玉很感动,想不到马掌柜这样支持她,她连声对马掌柜表示感谢。
一声扬鞭声中,马儿奋蹄前行,扬起了一阵尘土,柳家兄妹挥手告别,乘车离开了桃醉居。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马掌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娘子向他道:“你觉得彩玉有指望吗?”
马掌柜多少是见过世面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在安州立足没有问题,可是在全省拔尖的话,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
沈娘子沉吟道:“我明白了,拿冠军的希望看来是渺茫了。”
马掌柜道:“何止是冠军?我听说这次去的人比上届还多,简直是高手如云。她这孩子,优点是基本功扎实,可是终究历练太少,掌握的菜肴不够多,加上三娘子去世后也无人点拨了,到底还是可惜了… 哎!”
众人一听马掌柜这话,不由神情暗淡下去,对比赛前景也更加不看好了。
只有于娘子插嘴道:“能出去历练也是好的,我们这位姑娘人是勤快,就是过于天真,说难听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受点挫折,以后得路也可走得踏实点。”
大徐娘子和沈娘子听得此话,纷纷点了点表示赞同。
小徐娘子听着愤愤然,瞥了于娘子一眼,心中默默地祈祷:就你多嘴! 彩玉你一定要事事顺利,尽力通关啊。
一番风尘扑扑后,兄妹二人终于在下午到达了芜州。
谁料想,他们刚到比赛地点便遇到了麻烦:原来附近的客栈已经被定光了。
店家告诉他们:这芜州风景秀丽,又逢风和日丽之际,所以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加上有厨艺比赛,因而赛场周边的客栈早被订购一空。
兄妹二人心头一沉,只得失望离去,找了好半天,终于在日落前找才到一家离聚仙阁两百里开外的小客栈住了进去。
这夜,凉风习习,圆月当空,天上一片云彩也没有。
彩玉在床上翻着烧饼,却无法入睡。
她的睡意早被隔壁房间的夜半歌声给吵没了。
“花好月圆人常在……” 一阵吵闹声后,男中音的声音又响起了。
“素质太差,隔音太差!”她恨恨地骂道,用拳头砸了墙壁几下。
“只叹我们相见太晚!”另一个男声和道,音量更高了。
随即便是一阵嬉笑声。
彩玉不由火大,一个鲤鱼打挺便起身出了房间。
清朗的夜空中悬着一轮明月,月光如泻银一般洒向前院,将一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前台,柳诚正和小二理论着,彩玉心烦地踢着一只小石子在前庭走着。
自起身到芜州,她几乎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不顺:先是找客栈不顺,好容易找到了住处又是这么个条件,晚上遇上吵闹蛮横的游客,找店家去投诉又是没人理。
呵呵,今天就连她喝口水都是冷的掉牙!
都说是好事多磨,可这么多事串起来,难免让彩玉不禁担忧:这样的运气,会不会预示明天比赛不顺。
对于明天的初赛,她本来心中就没有底,如今是更加惴惴了……
树荫里,一只夜莺在宛转唱着歌,妙音犹如清冽的泉水一般淌入心田。
“月亮啊,月亮,你到底是什么颜色?能否借我一点涂在这盘上?”
浓密的桂花树荫处传来了一个婉转的女声。
“谁?”彩玉一惊,这么晚居然还有人跟她一样没睡。
只见桂花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位小个子的姑娘,穿着一身浅黄的袄裙,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双丫,借着月光一看,模样倒是有几分俏丽的。
那姑娘也一怔,随即便告诉她,她叫银铃,师从点心师傅金氏。
如今金氏正研制高档茶点,因想定制合适的餐盘,所以二人结伴一起去景德镇。
“我们打算做一款以桂花为主题的茶点,师傅说了,秋天的桂花与月亮最配了,我刚才就想如果能借一分月色到餐具上就好了……”
竟然是同行啊!
彩玉瞪大眼道:“你们去这么远的地方居然只为定制餐盘?”
“是的,因食器关乎着菜品的呈现,我们也是没办法。”
彩玉心中嘀咕,这二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于是反驳道:
“对点心而言,味道才是最重要的,做好味道就是对食物最好的呈现。”
银铃摇了摇头道:“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美食不如美器,食器就是糕点的衣服,就好比一位美人,人长得再漂亮,但若穿衣品味差,也是无用的。”
彩玉心头一震:这个理论她还是第一次听呢。
于是她便来了劲,凝神听银铃讲下去。
“……食材,味道,食器是菜品三大成分,缺一不可,师傅常说咱们芜州点心长于味道,但弱于呈现,因此一直让我们努力改进……”
彩玉眼睛一亮道:“该如何改进?究竟有何讲究?”
银铃刚要开口,突然间脸色一变。
一阵“沥沥”宛转声起,夜莺又在树枝间歌唱了。
“来不及了,我该回去了,以后咱们有缘再见吧!”
银铃急急地抛下这句话,一个轻盈转身,跑入树荫便不见了。
只留彩玉在原地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