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爱情》无情铁爪

11、11

　　祝小冬跟所有家长一样，等孩子稍微大点就开始操心他的教育。

　　他给小光找了个豪华托儿所，光一个月的托管费都要5000，还不包括一些额外的管理费、维护费、服装费，七七八八这费那费，一个月也要8000多。

　　贵是贵了点，但别人家小孩三岁就开始上幼儿园，他们家小光四岁才上，从起跑线他们就输了啊！

　　王小梅说他：“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一个傻爹还指望生出个天才儿子？不要想太多了。”说是这样说，她还是挺支持把小光送到托儿所去的，从小开始抓教育是好的，免得跟祝小冬一样，书不好好读，年纪轻轻就被人搞大了肚子……唉，不说了，说多都是泪。祝小冬开饭馆挣得也不多，王小梅每个月还是会接济他一点儿。

　　自从小光去上了托儿所之后，祝小冬顿感生活轻松许多，每天八点半校车准时来接，祝小冬只要把儿子叫醒，伺候他洗漱完送他上车就行。回来还能继续蒙头大睡，一觉睡到十点半，起床上班。

　　他的饭馆开在莲花路，附近有个大学，还有两个商场，生意不错，一到饭点就忙了起来。祝小冬十一点到店里，刚好赶上第一波来吃饭的，他雇了个伙计帮忙看店，伙计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开始只是帮祝小冬打打下手、点菜上菜，后来祝小冬见他勤快好学，就主动教他炒菜，伙计也学得很认真，到后来就变成伙计炒菜，他在前面当服务员，正好乐得轻松——说实话，他已经厌倦当个厨子了。

　　前不久有个网红过来探店，把祝小冬的店带火了，好多大学生慕名而来，祝小冬一到店里就开始忙，忙着点菜，上菜，单子多了还要进后厨帮着一起炒，就这样还是忙不过来，祝小冬没办法，叫洗碗的阿姨帮忙上菜，说给她额外加工资，三个人忙到下午三点才忙完。

　　祝小冬跟伙计随便炒了几个菜当午饭，伙计叫小丰，今年才十七，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人很老实。

　　祝小冬说：“小丰，这个月起我给你加工资，加一千块吧，辛苦你了。”

　　小丰也没说别的，就说谢谢老板，吃完饭主动把碗筷洗了。

　　晚上更忙，祝小冬跟伙计两个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九点半才结束，下班前祝小冬一算账，赚了5000多，这5000再减去房租、水电、人工、原料费，能剩2000就不错了，所以说干餐饮挣得都是辛苦费。他给小丰发了个200块的红包，叫他留下善后，自己骑着小电驴先回去了。

　　十点了，小光不知道有没有睡。

　　祝小冬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

　　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爸爸！”

　　祝小冬低头一看，小光像颗炮弹一样从王小梅怀里发射过来，撞到祝小冬的腿上。

　　“诶哟喂，儿子！”祝小冬把小光抱起来，在他脸上叭叭叭亲了好几下，“想死爸爸了！快给爸爸亲亲！”

　　“爸爸爸爸爸爸！”小光兴奋地说，小身体在祝小冬怀里蹦来蹦去的。

　　祝小冬让他踹得肚子疼，连忙把他放下来，自己也蹲了下来：“乖儿子，你怎么还没睡觉？”

　　王小梅走过来，说：“哄半天哄不着，非要等你回来！晚上你带他睡吧，快去洗澡——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弄点东西吃。”

　　祝小冬连忙说：“不用了妈，我刚吃完宵夜。小光，要不要跟爸爸一块儿去洗澡？爸爸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

　　小光兴奋地拍起手掌：“要！要！我要跟爸爸一块儿洗澡！听小鸭子的故事！”

　　王小梅：“他已经洗过了！别再把孩子洗秃噜皮。”

　　祝小冬说：“不洗，就带他玩玩水。”他逗小光，把小光逗得咯咯直笑。

　　难得的亲子时光，王小梅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洗完澡，祝小冬带着儿子上床睡觉。

　　小光晚上睡过一轮，现在不困，缠着祝小冬要给他讲睡前故事。祝小冬说：“你想听什么故事？”

　　小光说：“小鸭子的故事。”

　　祝小冬：“小鸭子刚刚洗澡的时候不是讲过了吗？因为你太暴力了，所以小鸭子们过河的时候全都被淹死了。”

　　小光：“没死没死，爸爸，你再把它们讲活！”

　　小光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故事都是人发明出来的，人想要故事里的人物生就生，死就死，死了还能复活。祝小冬说：“好吧。小鸭子们死了之后，尸体顺着河流一路飘到下游，来到一个神仙居住的村子。神仙们见小鸭子可爱，不忍心看到它们死亡，于是就施了仙术，让小鸭子们集体复活……”

　　由于故事过于平淡无聊，祝小冬又让复活之后的鸭子获得了仙术，去丛林里抓野猪，结果它们惹的不是别的猪，正是下山觅食的巨无霸野猪王，野猪王发怒，把小鸭子们全都拱死了……

　　小光“哇”了一声，捂着眼睛说：“野猪好凶！我好怕怕。”

　　祝小冬两只手竖在脑门上，假装野猪，“嗷呜”一声，说：“我现在是野猪王，我来抓你了！”

　　小光爬起来，光着屁股在床上跑，边跑边叫：“别抓我！爸爸别抓我！野猪走开！！啊啊啊啊！！！”

　　两个人声音太大，把王小梅引来了，她愤怒地敲门：“十二点了！能不能安静点！祝小冬，把你的猪嘴给我闭上！”

　　父子俩对视一眼，很默契地一同比了个“耶”的手势，小光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奶奶好凶。”

　　祝小冬掀开被窝，让小光钻进来：“小点声，别惹奶奶生气了，赶紧闭上眼睛睡觉觉。”

　　小光依偎在祝小冬的怀里，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祝小冬看着怀里的儿子，眼睛里都是温柔疼爱。

　　他一直觉得，小光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礼物，是他生命的全部。在生小光前，他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对于未来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奋斗方向；而小光出生后，他的人生彷佛一下子有了具体的形状，原来他也可以那么努力，那么勤奋，那么拼尽全力只为一个目标——让小光生活得更好一点。

　　祝小冬的心里说不出的暖，说不出的酸，真想抱着儿子狠狠亲一口——他也这么做了，他低下头，在小光的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

　　小光好像感应到了，迷迷糊糊地说：“爸爸，爸爸抱。”

　　祝小冬马上把儿子搂进怀里：“爸爸在呢。”

　　没多久，父子俩一块儿进入甜蜜的梦乡。

　　祝小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继续下去，直到……他人生的第二个意外出现了。

　　周六周日，祝小冬都会把小光带到饭馆里去，这两天特别忙，有时候顾不上小光，他就自己坐在收银台上用平板看动画，看一会儿玩一会儿积木，累了躺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床上，睡觉觉。

　　每个见过小光的人都说他乖，说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小光知道别人在夸他，就害羞地低着脑袋继续做自己的事。店里的大学生多，有时候他们逗小光，说要把他偷走，当自己的儿子，小光也从来都不害怕，说我不要给你当儿子，我就要当爸爸的儿子。

　　有人就问了：“小朋友，你妈妈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小光低头摆弄着拼图，不说话。

　　那人就开玩笑：“你妈妈是不是不要你啦，小朋友，一定是你不听妈妈的话。”

　　“……”小光玩玩具的手不动了。

　　“要不……我给你当妈妈？”那人嬉皮笑脸地过来抱小光，手还没碰到小光呢，小光就哇地一声哭了，特别大声，房顶都在震的那种。

　　那人愣住了：“诶，小朋友你怎么了，我开个玩笑……”

　　祝小冬听到儿子哭，慌慌张张地从厨房跑出来，抱起小光哄：“怎么了小光，怎么哭了？不哭不哭，爸爸给你放光头强啊。”

　　欺负小光那人自知理亏，悄悄溜了。

　　好不容易把小光哄好，祝小冬问他为什么哭。

　　小光搂着他的脖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抽噎。

　　祝小冬要心疼死了，抱着儿子去隔壁商店给他买糖果，小光有蛀牙，本来不该吃糖的，但今天破例，祝小冬给他买了一根大号的棒棒糖。小光舔着棒棒糖开心地看光头强，一会儿就把刚才的伤心事给忘掉了。

　　祝小冬松了口气，继续回厨房忙活。

　　最后两桌客人了，祝小冬洗干净手，正要出去哄小光睡午觉，外面有人喊：“老板！还营业吗，点两个菜。”

　　祝小冬应了一声：“来了！”

　　匆匆出去，来了两个新客，一个站在收银台前面看菜单，一个蹲在地上逗小光。

　　看菜单的是个中年男人，体型瘦削，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老板，菜能炒辣的吗？”

　　祝小冬说：“可以，您想吃什么？”

　　男人看着菜单思考。

　　祝小冬的视线被蹲在地上的男人吸引，这男人又高又壮，穿着一件黑色短t和墨绿色的工装裤，从背影看感觉是个帅哥。

　　帅哥问小光：“小朋友，你几岁了？”

　　小光低头玩着自己衣服上的小狗挂件，害羞地说：“我今年四岁了。”

　　帅哥抬起手，摸了摸小光的脸。

　　祝小光心想，这人还挺有爱心的。

　　中年客人大概也想好了自己要吃什么，对着祝小冬开始点菜：“要一个辣椒炒肉，一个干锅包菜，再来个啤酒鸭，一个丝瓜鸡蛋汤。有啤酒吗？”

　　“有，我们这就两种啤酒，青岛和百威，您要喝哪个？”

　　“百威吧。”

　　“行，一共158，要先付钱。”

　　“得嘞，扫这个码是吧？”

　　蹲地上的男人忽然站起来，要跟中年男人抢买单，“我来吧，”他掏出手机，抬头的一瞬间，祝小冬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这张他曾经日也想夜也想，想到流干了眼泪、心窝被凿成蜂窝的，不是周辉是谁？！

　　身体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祝小冬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手里的东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随着这声轻响，他的心脏犹如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