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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双像海螺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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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滴落在越云邬的鼻尖上,冰冰凉凉,顺着挺立的鼻尖一路滑下她的脸颊。
越云邬睁开眼睛,连日感冒引起的发烧已经褪去,不仅如此,她感觉浑身每一处地方都格外舒坦。
好像已经下午了?她看见窗外的太阳正在落山。
越云邬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悬在巨型鱼缸上的日光灯正热烈,透过水体将最底部的白沙照得闪闪发亮,那条她偷偷带回来的人鱼就静静地漂浮在鱼缸中央,头发和鳞片都是白金色的;半透明的肌肤就像她接触过的那些水生哺乳动物般顺滑,这样有助于减少在水中游动时的阻力。
人鱼长得极美,眉毛和半露在外的睫毛也都是白金色,可惜的是她还没醒过来。
越云邬惊奇地发现她腰腹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看上去不久后就能恢复原状,多么逆天的生命力,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会不顾一切地捕杀这种生物。
人鱼的上半身除了毛发颜色有些怪异,特征和平常人类相似,下半身布满鳞片的鱼尾与上半身人身交接于胯部上两寸处,鳞片逐渐变得细软,最终完全过渡成人类的光滑肌肤。
越云邬站上梯子,伸出手,手指轻轻抚过人鱼肌肉紧致的腹部,再顺势到达她的肩膀,这无疑是一只纤细的肩膀。
越云邬转移视线,却发现她的手掌纤长,自己的手和人鱼比起来,简直宛如婴儿般小巧。
太完美了,越云邬在心底感叹,就像玉石一样,她久久驻足在鱼缸前,细细地观察人鱼的生理特征。
第二天早晨,天阴沉沉的,但总归不再继续下雨,是个祭奠的好日子。
越云邬早起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
这束白菊的花梗被店主用丝带轻轻地系捆起来,花蕊还带着露水的清香,品相看上去很好,越云邬一眼就相中了它。
公墓在几公里的郊外,越云邬将白菊花小心放在副驾的座位上,驾车朝公墓的方向驶去。
路途不远,而且这段时间正巧是扫墓淡季,一路上她都没遇见什么人,很顺利地到达公墓前。
这是一座一级公墓,规模很大,越云邬数了好一会儿才在漫山遍野的墓碑林中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墓碑。
她走近墓碑,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发型一丝不苟,笑得灿烂,意气风发。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那场火灾降临时他们不过三十多岁,不知不觉间越云邬已经快跟他们一个年纪了。
越云邬将白菊束横放在墓碑前,鞠了一躬。
没什么好说的,父母都不是多言的人,他们沉默且博学,更多的时间是在思考而非讲述,或许正是这样有些特别的家庭环境塑造出了越云邬的人格底色。
“爸,妈,我知道你们在隐藏些什么,我会找出来的。”越云邬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如是说。
回家时,越云邬发现乔希坐在沙发上,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个不速之客,智能锁里是有乔希的面部和指纹识别的,而且是自这扇门被装在那时就有。
“你怎么来了?”越云邬将包挂在衣架上,走向厨房。
“我不来?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人间蒸发了?”乔希显然对她不满,“几天时间,一个电话不打,我给你打电话也是关机,你什么意思?”
“昨晚我碰到何荷了,她说你回实验室拿东西,对了,昨天雨下得挺大的,我就送她回家了。”
越云邬端水杯的手一抖,随后才缓缓向乔希解释:“这两天不舒服,没看手机,结果手机就丢了。”
“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越云邬对电子产品的依赖程度确实很低,手机平时都是拿来接打电话,要不是工作需要使用一些通讯软件,不然她拿部老年机都够用。这几天生病请假,工作清闲了,还真没注意给乔希打电话。
“对不起。”越云邬道歉的语气也平平淡淡,像照着提词器念台词的机器人,不熟悉她的人估计以为她在阴阳怪气。
但乔希显然是熟悉她的人,乔希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越云邬一道歉,她的火气一下便消了下去。
“哼!这还差不多。”乔希揣着手说,“你感冒好了没?”
“好了。”
情绪由阴转晴的乔希离开了,越云邬这才发现水杯还被自己紧紧地端在手里,指节已经被攥到发白,反应过来的她下意识地松手,水杯在空中自由落体,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扑通!”
来不及为水杯哀悼,越云邬突然听见一声沉闷的水声,声音的来源是地下室。
越云邬掀开入口盖板,走下楼梯。
日光灯如常开着,将地下室映得亮如白昼。
鱼缸里安安静静,海水在静静地荡漾,双眼紧闭的人鱼依旧悬浮在其中,神色安然,鳞片将光线折射地分崩离析,头发像西域舞女的云袖,在几近完全透明的海水中仿若凌空缠绕在她的周身。
如梦似幻,静谧无比。
但越云邬感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刚才绝对有声音,可这里能发出声音的只有……
她将目光再次移向玻璃后的人鱼。
“奇怪。”越云邬自言自语,站上梯子,伸出手准备检查一下人鱼的状态。
下一秒,一只手猛然从水下探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水。
毫无预料的越云邬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握住,随后便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鱼缸里。
慌乱中,越云邬呛了一大口海水,喉咙立刻传来火烧般的疼痛,她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呼吸,但那东西却紧紧缠绕住她,不让她离开。
这一切为何如此似曾相识,越云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在窒息之前,她尽力睁开眼睛,看清了那对色彩绚丽却透着刺骨寒冷的眼睛,噢,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