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苹果》谙掾

27、转身，各自汇入人海

　　“洛瑶到底懂不懂啊，一个漂亮女孩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三年，然后在毕业歌会冒出来给你表白的杀伤力啊。”刘铭摇摇头。
　　“那你还答应帮洛瑶！”吕常在震惊，“明天就要高考了，你想害了他们俩吗？”
　　“如果是别人，比如你，我肯定不会这样做。”刘铭轻蔑一瞥，“但那是纪戎羌，他的自控能力是变态级别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受影响发挥失常，他的成绩匀一点给顾勉也够他上Y音了。”
　　“我本来就能上，不靠成绩的。”顾勉反驳。
　　“闭嘴。”
　　“那洛瑶呢？我们就任她这么胡来？”
　　“啧啧，所以说你这根木头，根本不懂感情。”刘铭摇晃手指，一副情感大师的神气，“就她那个魂牵梦绕的状态，堵不如疏，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可是他们现在两个人都被绳子缠住了。”吕常在指着下方。
　　“所以我们来了啊。”刘铭笑。
　　“纪戎羌！明天高考加油喔——”
　　纪戎羌自然不可能瞬移出操场，他清晰地听见了顾勉拖长的尾音，抬头，发现那四个家伙冲他招手。
　　“一切都等高考之后，我们都会等着你的。”刘铭说。
　　“等你找我们算账。”吕常在开玩笑。
　　“等一个答案”章探之目光灼灼。
　　是啊，一切交给未来吧。纪戎羌心中一定，抬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回应，真正离开了。
　　这些话自然不止是对纪戎羌一个人说的。
　　“走，我们找洛瑶去。”刘铭招呼众人。
　　其他队伍的节目开唱，现场又回到毕业歌会的氛围中，但这个小插曲还是给现场观众留下了不知何名的悸动，大概是美好天然地有兴发感动的力量。
　　许航目睹纪戎羌离开，他的好班长和好班长的好哥们去安慰洛瑶，不久也离开了，他沉吟着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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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一定意气风发地走出考场，还是挎着个逼脸的高冷样，但熟悉你的人自然能读出。
　　三分薄凉，一分高傲，五分兴趣，一分邪魅，我的眼睛就是尺（划掉）
　　其实我们算不上熟悉，总共没见上几面，但毕竟互相视监许久，又荒谬地仿佛认识很久。
　　本来也没打算写信，怪矫情的，但又想着我们认识的朋友中就只有你跟洛瑶两个即将毕业。给洛瑶写信，顾勉和吕常在都不好意思，于是我们就来霍霍你了。
　　想到以后在校园里见不到你了，还有点伤感。
　　不多，就一点。
　　说起来，洛瑶对你来说挺特别的吧。
　　首先，不是人人都是校花，她本身就很特别。再者，她可是喜欢了你三年！没有人像她那样执着地接近你，我们有种预感，再不会有人像她那样喜欢你了。即使你今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每当看到他人不如她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来吧。笑脸JPG
　　有时候真不懂她的感情，是爱吗？是愚信吧。（这条是吕常在）或许这就是你迟疑的原因。
　　很抱歉没有给她写信，请代我们向她问好。
　　大声说过爱你的
　　2019年6月8日］
　　高考结束后的人潮中，纪戎羌缓缓合上纸页，将它放回手上一束仍带露珠的向日葵上。
　　向日葵肯定是顾勉挑的，就像他们所说，虽然相处不多，下意识的直觉已经被磨练得足够灵敏。
　　只是来送花的人有些意外。
　　“你好，我叫许航，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在同一所大学重逢。”他一开口就令人印象深刻，“期待与你正式见面。”
　　送完花他就鞠躬离开了。
　　纪戎羌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高考结束后的考点门口人山人海，怀抱鲜花的家长和孩子激动拥抱，入耳是层层叠叠的欢呼、讨论、诉苦，汽车鸣笛和摩托轰鸣。
　　就在这人山人海中，隔着滚滚向前的流年和三度春秋的悲喜，纪戎羌和洛瑶对视。他怀抱鲜花和书信，她负手而立，裙带飘扬，她笑得很温柔，一片冰心始终为一人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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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气渐浓，在一片期末备考的紧张氛围中，一个难得的清爽早晨。每一个踏进校园的附中学子都能在公告牌边看到校务人员忙碌的身影，他们脚边堆着卷起的海报，隐隐露出红色的背景。
　　路过的学生只是疑惑，今天怎么有那么多人围在旁边。
　　“好像是今天出成绩？”
　　“啊！是今天。”
　　恍然惊觉，暮然回首，只见人头攒动，一阵欢呼爆发。一个高个子男生回头猛拍同伴的后背，兴奋的面容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口型似乎在说——"第一！"
　　“卧槽，马上要打早读铃了！”有人惊呼。
　　于是咬着早饭的，提着书包的，少年们拔腿狂奔。
　　“顾勉你卑鄙！”
　　“哈哈哈哈，好！纪戎羌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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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
　　“你也是。”
　　洛瑶和她的朋友们含泪拥抱，虽然笑容灿烂，但内心始终有种空落落的不安。
　　是遗憾高中结束了吗？还是担心以后不能常常和朋友见面了？
　　奇怪，现代科技如此发达，一条消息，一通电话，甚至一张车票，即使相隔天涯也能互通音讯。课本上不是还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吗？生长在同一片天空下，仰望同一轮月亮，共享相似的灵魂，不应该害怕离别吧。十年寒窗，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文化常识和古诗鉴赏，难道还没有记住“旷达”吗？
　　“你看到了吗？纪戎羌考得非常好。”
　　“看到了，应该是他的历史最好成绩。”洛瑶的笑容淡了些，仿佛月亮落了灰。
　　“那你……的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恭喜他咯。”洛瑶装傻，“虽然他成绩一直很好，市第一也值得恭喜”
　　不等朋友开口，洛瑶迅速拉开距离，“你们好讨厌，都来问东问西，好像我离开他就没法活似的。他是他，我是我，就这样。”
　　“以后上大学了，我一定要找一个比他更帅的，然后就把他忘光了!”洛瑶站在巨大的校友捐赠石下，竖起一根手指指天。
　　“那你别指望了，你以为像顾勉那样的随处都有啊？”朋友嘴角抽搐，刚刚酝酿的悲伤翻涌为无语。
　　还好意思说我们讨厌，难道不是因为你又蠢又犟，感情用事，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简直让人担心你被恋爱脑害死吗？
　　“忒!你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吧!”她骂道。
　　既是怒骂，也是羡慕。
　　痴心不改，从此行在世间，一片赤诚就多了一处寄托，少了一分孤独。爱一个人又何必一定要强求对方的回应呢？我心向明月，明月不知情，可月光早已照进望月人的心里。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人，本身就很可爱。
　　“怎么说话呢？”洛瑶抱住朋友的脖子，哈哈一笑，少有的豪放，“我也爱你们啊!”
　　“感谢你们陪我一起……”
　　感受着鼻尖女孩熟悉的洗发水幽香，洛瑶闭了闭眼。
　　其实还有很多话，比如无数个表白被拒的夜晚和安慰的温言，比如一起坐在台阶上吃早饭和互抽课文，再比如曾经约定好暑假旅游结果不了了之……
　　“今后，再见。”
　　［我的喉咙仿佛被某种艰涩的膨胀的情绪堵住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心弦不曾被拨动就震荡鸣泣。我的手掌按住我的胸口，安抚着我的灵魂，我告诉它，你已经长大了。于是我微笑着，挥舞手臂，纵情欢笑，幸福的歌声在操场上汇聚。
　　——摘自许航的毕业歌会宣传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