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运动会报名表与风里的小小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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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撞碎最后一节自习课的安静时，班长抱着叠橘红色的运动会报名表，踩着轻快的步子穿过课桌间的缝隙。粉笔灰还浮在半空中，她的声音裹着秋阳的暖意落下来：“下下周三运动会！100米、200米报满了，1600米、3000米这些中长跑没人填，有没有同学愿意试试呀？德育分加不少呢，还能抵一节自习课的作业！”
时雾正把数学错题本往书包里塞，指尖刚碰到拉链，就被“1600米”三个字勾住了注意力。上次运动会他替请假的同学临时补跑800米，冲线时差点腿软，陈航后来还拍着他的肩笑“平时跟人较劲挺横，怎么跑半程就软了”，这话他没反驳，却悄悄记在了心里。1600米是全程，比800米多一倍距离，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倒能让陈航少念叨两句，顺便……看看能不能跟晏之屿再较次劲。
“雾哥，报1600米呗？”陈航凑过来，手里攥着半瓶没喝完的冰可乐，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桌角，晕开小小的湿痕，“1600米没人抢，你要是报了，拿第一的几率大得很！再说了，上次你跑800米都没垫底，这次全程肯定行！”
时雾没立刻应声，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后脑勺，往斜前方扫了眼。晏之屿正低头整理物理笔记，晨光从窗户漏进来，在他墨色的发梢上镀了层浅金，连翻书的动作都轻得像怕惊动什么。两人座位隔了三排，开学这两个月，从周测的分数排名到篮球场上的攻防对峙，没少在暗处较着劲——周测时他总比晏之屿差一两分，篮球友谊赛上晏之屿断过他一次关键传球，就连课间操站队列，两人都不自觉地比着谁站得更直。可真要明着填1600米，时雾心里倒莫名晃了下——不是怕跑不下来，是有点说不准，要是晏之屿也报了中长跑，自己会不会又像上次跑800米那样，盯着他的背影走神，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报不报啊？”周也也凑过来，手机屏幕亮得晃眼，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看你看！校论坛那篇CP帖又更新了！这次标题不叫之前的，改成《【屿雾】运动会前瞻：是对手还是双向奔赴？》，楼主还翻出你俩上次一起在图书馆刷题的照片，说‘看这同款错题本，不是默契是什么’，下面都快吵翻了！”
时雾把周也的手机按灭塞进他兜里时，指腹还蹭到了屏幕上没退出去的论坛界面——“屿雾”两个字在暗下去的屏幕上还留着淡淡的残影，像不小心沾在指尖的糖渍，有点黏人。他别开脸，假装没听见周也“哎呀”的抗议声，抓起桌上的报名表，笔尖在“男子1600米”那栏重重划下自己的名字，墨色晕开一点，倒像是心里没藏住的慌乱。
“都跟你说别瞎看这些，”时雾把报名表递给班长，声音有点硬，“一群人没事干编故事，你还当真。”
周也揉着被掐红的胳膊，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本来就不是编的嘛……你看昨天楼主更新的，说你俩上周一起在便利店买牛奶，都拿了草莓味的，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这话刚说完，陈航突然“哎哟”一声，用胳膊肘捅了捅时雾：“雾哥，晏神看你呢！”
时雾的后背瞬间僵了下，没敢回头，只假装整理书包带，眼角的余光却飞快扫过斜前方——晏之屿正把填好的报名表递给班长，手指还捏着表格边缘，侧脸对着光，耳尖好像有点红。等班长转身离开，他才慢慢转过身，目光和时雾撞了个正着，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移开，低头拿起桌上的物理练习册，指尖在书页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没翻页，也没看题。
“走了走了，再不走食堂糖醋排骨就没了！”陈航拽着时雾的书包带往外走，周也跟在后面，还在偷偷摸出手机刷论坛，嘴里时不时发出“哇”的轻呼。时雾被他俩拽着走，脚步却有点虚，脑子里反复晃着刚才晏之屿的眼神——明明是冷淡淡的一个人，怎么刚才看他的时候，眼神软得像裹了层糖霜？
走廊里挤满了放学的学生，喧闹声裹着桂花的冷香飘过来。时雾被挤在人群里，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回头一看，晏之屿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手里攥着个白色的塑料袋，见他回头，往旁边让了让，小声说：“小心点，别被挤到。”
时雾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前面的陈航拽着往前走了两步，等他再回头，晏之屿已经被人群隔开，只能看见个浅灰色的背影，正慢慢跟着人流走，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像是装着什么轻软的东西。
“雾哥，你刚才跟晏神说什么呢？”周也凑过来，手机屏幕还亮着，“论坛又更新了！楼主说‘看见屿雾在走廊并排走了！晏神还帮时雾挡了下人流！’，下面都在刷‘磕疯了’！”
时雾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按灭屏幕塞进自己兜里：“再刷我就把你手机扔垃圾桶里。”
周也赶紧讨饶：“别啊雾哥！我不刷了还不行吗？”
到了食堂，陈航拉着时雾去排队，周也乖乖站在旁边，没敢再摸手机。时雾盯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心里却还在想刚才晏之屿的话——不过是一句普通的提醒，怎么就记了这么久？他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却看见晏之屿从另一个窗口走过来，手里端着餐盘，盘子里只有一碗小米粥和一份清炒西兰花，跟上次一样，没什么荤菜。
“晏神怎么总吃这么素啊？”陈航也看见了，小声说，“是不是食堂的肉不好吃？我觉得今天的糖醋排骨挺香的。”
时雾没说话，只是看着晏之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放下餐盘，刚拿起勺子，就抬头往时雾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餐盘——时雾刚打了一份糖醋排骨，还冒着热气。晏之屿的目光顿了顿，随即又低下头，轻轻搅着碗里的粥，动作慢得像在掩饰什么。
“雾哥，轮到咱们了！”陈航推了他一把，时雾回过神，赶紧报了自己想吃的菜，端着餐盘往晏之屿旁边的位置走——周也已经占好了座，就在晏之屿对面。
刚坐下，时雾就感觉对面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晏之屿正看着他的排骨，眉头微蹙：“糖醋排骨有点咸，多喝水。”
时雾愣了下，下意识“哦”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刚好润了喉咙，也压下了心里莫名的发烫。陈航和周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磕到了”的表情，陈航清了清嗓子，故意说：“晏神，你怎么知道雾哥觉得排骨咸啊？难道你一直在看雾哥吃饭？”
晏之屿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继续喝粥，没说话，只是手里的勺子搅得更快了，粥都溅出了几滴在桌上。时雾也有点不自在，赶紧低头扒饭，假装没听见陈航的话，却感觉脸颊越来越烫，连嘴里的排骨都没那么香了。
吃完饭，四人一起往宿舍走。秋阳已经西斜，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叶子落下来，飘在地上，被风吹着滚来滚去，像在追着彼此的影子跑。周也偷偷摸出手机，点开论坛，小声跟陈航分享：“你看，楼主又更新了！说‘屿雾同框吃饭，晏神提醒时雾多喝水，好温柔！’，下面还有人说要去蹲明天操场的训练同框！”
时雾假装没听见，却忍不住往晏之屿那边靠了靠——两人之间隔着半米远，风一吹，能闻到晏之屿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上次借橡皮时闻到的一样，清清爽爽的，却莫名让人安心。
快到宿舍楼下时，晏之屿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巧克力，递给时雾：“明天训练的时候吃，补充能量。”
时雾愣了下，接过巧克力，指尖碰到晏之屿的手指，有点凉。巧克力的包装纸是黑色的，印着“无蔗糖”的字样，正是他上次在超市里看了很久，却没买的那个牌子——他记得当时自己只是随口跟陈航说“黑巧克力不腻，适合运动前吃”，没想到晏之屿会记着。
“谢……谢谢。”时雾的声音有点轻，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慌乱。
晏之屿摇摇头，没说话，只是转身往男生宿舍走，脚步比平时快了点，像是在逃。时雾捏着那块巧克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有点空落落的——他想跟上去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发呆。
“雾哥，”陈航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晏神对你也太好了吧？还特意给你带巧克力，我看论坛上说的是真的，他肯定喜欢你！”
时雾的脸瞬间红了，把巧克力塞进兜里，假装生气地说：“别瞎胡说，他就是怕我训练没力气，影响运动会成绩，毕竟我们是对手。”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这根本不是对手该有的样子——对手不会记得他随口说的话，不会提醒他排骨太咸要多喝水，更不会特意给他带喜欢的巧克力。
回到宿舍后，时雾把巧克力放在桌上，看着它发呆。他拿出手机，忍不住点开校论坛，找到那篇《【屿雾】运动会前瞻：是对手还是双向奔赴？》的帖子，从头看到尾。帖子里记录了他和晏之屿从开学到现在的各种“互动”——一起在图书馆刷题时同款的蓝色错题本、篮球赛后一起喝的同款矿泉水、周测后一起离开教室时并排的影子……每一个小小的瞬间，都被楼主放大，配上“双向奔赴”的文案，下面的回复刷得飞快，有人说“等运动会的同框”，有人说“这对我先磕为敬”。
时雾看着看着，手指在屏幕上停住——最新一条回复是楼主发的：“刚在宿舍楼下看见晏神给时雾递巧克力了！时雾还脸红了！这不是双向是什么？！”下面瞬间多了几十条回复，有人刷“磕疯了”，有人说“明天去操场蹲点拍同框！”。
时雾的脸更烫了，赶紧退出论坛，把手机扔在床上。他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黑巧克力的苦味在嘴里散开，却莫名觉得有点甜，像刚才晏之屿递巧克力时的眼神，软得能化在心里。
第二天早上，时雾特意提前半小时去了操场。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晏之屿给的巧克力，站在1600米的起点线旁，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刚做了两组热身运动，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晏之屿来了，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运动包，里面装着毛巾和温水。他没往时雾这边来，而是径直走到3000米的起点线，开始做热身运动，压腿、转腰、活动脚踝，每个动作都做得很标准，连呼吸都保持着均匀的节奏。
时雾看着他的方向，咬了口巧克力，心里的紧张慢慢散去。他开始跑了，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第一圈保持中等速度，第二圈加速，第三圈尽量稳住，最后一圈再冲刺。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桂花的冷香，他跑过3000米的起点线时，瞥见晏之屿也开始跑了，速度不算快，却很稳，每一步的间距都差不多，像被尺子量过一样。
两人在操场上沿着各自的跑道跑着，偶尔会在拐角处相遇，目光短暂地碰在一起，又飞快移开，像在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时雾跑第三圈时，感觉有点没力气，刚想放慢速度，就听见身后传来晏之屿的声音：“保持呼吸节奏，别慌。”
他愣了下，回头看了一眼——晏之屿还在自己的跑道上跑着，目光却落在他身上，眼神里带着点鼓励。时雾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劲，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跑，心里想着——这次1600米，他一定要跑好，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为了不辜负晏之屿的这份心意。
跑到最后一圈时，时雾开始冲刺。风在耳边呼啸，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加油声——是陈航和周也来了，他们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时雾加油”，周也还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时雾感觉浑身都没力气了，刚想坐下，就有人扶住了他——是晏之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温水，递给他：“慢点喝，别呛到。”
时雾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温水润了喉咙，也暖了心里。他抬头看着晏之屿，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周也举着手机跑过来，兴奋地说：“雾哥！晏神！你们刚才的同框太绝了！我已经发到论坛上了，标题就叫《【屿雾】操场训练同框！双向奔赴实锤！》，下面已经有人回复了！”
时雾和晏之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时雾的耳尖红了，低下头，喝着手里的温水，心里像被灌满了糖，甜得发慌。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晏之屿的关系，再也不是单纯的对手了——他们是朋友，是知己，或许，还会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而校论坛上的那篇《【屿雾】》帖子，还在不断更新着两人的“新互动”，每一个小小的瞬间，都被记录下来，像一颗颗星星，点亮了他们的青春，也点亮了彼此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运动会报名表与风里的小小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