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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橱窗,议价的商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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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叫住了正欲进门的知更鸟,将这枝玫瑰递给她,说道:“你给他吧,我要去处理工作了。”
随后,他让管家带医生来书房见自己。
“哥哥........”知更鸟注视星期日转身离去的背影,凝目看向手中的花,叹了口气。
她站在门口,尽管房门敞开,但她还是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板,才走到床边去看被这层叠纱幔挡住的美少年。
星期日之前的床铺可不是这样,想来大约因为砂金的缘故而做了修改。
她的兄长极擅藏匿,物也是,人也是。只要是喜欢的,总会下意识放在盒子里、锁进柜子里......甚至是关在屋子里。
医生将东西收好放进箱子,跟知更鸟问好后,对她说砂金刚醒,心神交瘁,定要注意言辞,切勿引起情绪激动。
男人说着还向她甩了甩手中密密麻麻满是字的单子,嘟囔道:“小夫人这身子骨有得调理了。”
忽然,有一道金光从那纱帘别开的一条小缝跃出,在医生身旁从上至下绕了一圈,便倏地飞往房外,那是星期日饲养的精灵。
“麻烦你走时将门关上。”知更鸟坐在椅子上,与管家四目相对。
良久,管家点头告退,无声把门合上。
“哥哥只是太紧张你了,别多想。”知更鸟凝望倚在宽大柔软枕头中的砂金。
他的发丝没如往日那般卷翘,顺服乖巧地垂下,退烧后的脸庞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惨白。
整个人如同一张白纸,衬得那脖子跟手腕上的淤青更加刺眼,像是白玉上裂开的几条缝隙似的。
失去了华服珠宝的装饰,砂金身上唯一明亮的色彩就是他的那对眼珠,白皙的肌肤,素净的衣服,砂金看上去年纪更小了,小得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瓷娃。
他瞪着那双绮丽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她时,知更鸟竟生错觉自己是在与一个人偶说话。
“你好知更鸟小姐,许久未见,你仍如此美丽。”砂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盖不住尾音的沙哑。
“这是......”知更鸟拿着花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介绍,她哽了下喉咙,说道,“花。”
砂金的嗓子挤出零星一点笑声,听上去更像是哼了一下。
“他托你来向我说什么?”
知更鸟见砂金的手放在被子上,完全没有要接过的意向,只得略有局促地将那只花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没有,哥哥他......我知道你跟他发生了一些矛盾,我也明白自己没立场对你说什么,但是砂金,我发誓,我们都是发自内心地在乎你。”
知更鸟露出为难的表情:“只是我们的方式不太一样。”
“你真是一位善良的女士,我想也许你比他更适合领导匹诺康尼。”
知更鸟闻言却摇起了头,很认真地对砂金说:“还记得你跟哥哥婚礼当日,我拉着你,没说完的话吗?”
砂金愣了片刻,在脑中思索一番后,迟缓地点了下脑袋。
“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之所以把你当家人一样喜欢,是因为我哥哥喜欢你。”
砂金瞬间就定住了,眼皮都不眨一下,鼻翼都仿佛没了呼吸流动,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声而又诡异的静止状态。
忽地,他又深深从嘴中吐出一口长气,捂住心口,往枕头边倒去,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攒眉蹙额,支吾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真的!”知更鸟有些笨拙的、绞尽脑汁的想让她的新家人相信她那确实有这么一点武断跟掌控欲强的兄长是真心爱慕于他。
“不,你哥哥不喜欢我,他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但绝不会是我。”砂金很果断的否认了,且是再三否认。
“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华贵的配饰,就像一件精致的礼服、稀有的珠宝或是高档的名表,足以让他在任何重要的社交场合挣够面子,得到数不尽的称赞与追捧,彰显与他相符的地位与权力而已。”
“我的作用就跟那些精品店橱窗里摆放的商品一样,每个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但也只是注视。”
砂金眼见那文雅端庄的大小姐颓然垂下头来,想到自己这些话,于她而言,确实刺耳跟低俗,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可知更鸟似是带了点不服气的意味,倔强地摇了摇头,坚持道:“不是的!”
砂金不知道星期日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究竟跟她说了什么,能让这位小姐如此笃信?
但他想难得有机会可以跟知更鸟交谈,便装作顺口一提,问了一些关于他们兄妹幼年的事情。
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那个只在星期日婚礼上露过一面的男人——歌斐木,果然在许久之前就另有筹备。
本着礼尚往来的道理,砂金也随便说了点自己的事,但可能确实碍于才醒,聊了这么一会儿,砂金就忍不住眼皮搭拉上下打架了。
知更鸟笑了笑,识趣地不再多言让砂金静心养病。
晚餐只有他跟知更鸟一起吃,管家说星期日外出办公了,这正合砂金心意,满意地刚点头,就听见管家又说,星期日彻夜未眠照顾他,对他实在疼惜、爱怜。
砂金那食欲大涨的胃口立刻就被后面这几句话给堵得阻塞。
他怀疑这一大家子人是不是都有选择性失明,是看不见自己身上还未痊愈的伤痕吗?
但说来也怪,自他醒来后都过去一天半了,居然一次都没见到过星期日。
不知道匹诺康尼是发生了何等重大的事件,能让对方忙成这样?连回家都是见缝插针。
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星期日在家的时间完全跟他的作息时间错开了。
常常是他午睡的时候,星期日到书房取东西,他在阳台坐着的时候,星期日回卧室换衣服,他去顶层花园溜达的时候,星期日则在大厅待着。
砂金有些纳闷起来,摸不透对方这副避而不见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手机的消息提示声打断了砂金漫无边际的思绪,他拿过来打开一看,哟,失联人员终于舍得回消息了。
穹:真的很抱歉公主,让你等这么久,这里的网络实在太差了,信号一维修好,我就立刻回你消息了,可以原谅我吗?
他点开穹附带的图片,惊叹不已,这傻小子是在什么战区遗址给自己发的消息吗?
砂金还没来得及细看图片,穹又发来消息:公主,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很忙吗?我可以给你打视频吗?
穹:我给你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还有闪闪发光的宝石!公主怎么不理我呢?
穹:公主公主!你还在生气吗?原谅我吧!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砂金扭身将两三个枕头堆叠在一起,然后靠在上面,前后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穹的消息已经又发了好几条。
他点开了视频的通讯按钮,对方秒接了。
穹除了入乡随俗换了身衣服外,别的都跟之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傻兮兮的呆样,砂金眯眼仔细瞧了瞧现在更呆了,像是几百年没见过自己似的,怔怔盯着看。
穹很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公主,然后问他:“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砂金愣了一瞬,手指抓拢着衣领,没什么作用的试图遮掩,微微偏过头,那柔顺的发丝便跟着动作摇晃,挡住了部分脸颊。
“公主,你怎么了?网络不好吗?怎么不说话?你的脖子......”
砂金将头转正直视镜头,笑着对穹说:“我要是说被我老公打的,你会来带我走吗?”
面露担忧的银发少年听见他这话,脸色立即就僵硬了,比那头顶上的幽幽白光都显得阴森,眉头紧皱,沉声道:“只要你跟我说,我肯定带你走。”
随后,穹严肃地问:“他真的打你了?”
砂金笑了,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回答:“没有,是我不小心弄的。”
他将手机拿近了些,整个屏幕都是他的锁骨,砂金貌似还嫌不够清晰,将衣领扯开了些,慵倦低语:“亲爱的,你也知道,我喜欢刺激一点。”
可穹仍旧直愣愣地盯着砂金的眼睛看,问道:“为什么选他呢?公主。”
“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喜欢他吧?”穹嘀咕着又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你肯定不喜欢他。”
“我们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忽然就结婚了?”
穹低下了头,可以看见他头顶的发旋,砂金观察了一圈他身后露出的陈设,看上去跟监狱里的牢房都没什么差别。
想来这孩子也真是不容易,在这艰难时刻,还能分出点心思出来琢磨自己的事。
见砂金一直没回话,穹也没太在意,大约是习惯了自言自语,继续嘟嘟囔囔地往下说。
“公主,你不是说,我是你见过最特别的人吗?最特别就是最关注的意思吧!那我是你最关注的人,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还要生小孩?你还这么小,才成年,你自己也是个孩子。”
“为什么呀公主?为什么不要我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你跟我说,我一定会改的!我最听你的话了!公主公主,拜托不要让我一个人!”
论起来,穹也确实是听话顺心,但美中不足的就是话太多嘴又碎,嘀嘀咕咕,一天到晚耳边没个清净的。
于是,砂金决定逗逗这个傻小子,便睁大那双娇柔的眼,悠悠道:“说起小孩,你要看看他吗?”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作势要掀开自己的衣服下摆,刚撇开一个角,对方就挡住眼睛叫唤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