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今天也在溜达》墨水瓶泡鸦

67、伪装

　　玛妮“扑哧”地笑出了声，先一步走进盥洗室。
　　安诺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包括莉莲眼里明显的笑意。
　　他松了口气，如果能让莉莲小姐消消气也好，这样他心里的愧疚也能少几分。
　　莉莲跃跃欲试，脸上写满了期待，说：“我可以为你化妆。”
　　安诺尔拒绝了，他将一片柔软接近透明的面具贴到脸上，“我有炼金道具。”
　　说着他脸上的样貌开始变换。
　　铂金长发垂落，容颜精致，一袭黑袍衬得身形修长。
　　转眼间，另一个“莉莲”就此出现，若说有什么不同，只是差异在服饰上。
　　这陌生样貌的自己，让莉莲感到新奇有趣，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
　　“这可真有意思。”莉莲不好向玛妮询问，她看着安诺尔，期待地问道：“你还有吗？我希望能买下它。”
　　“这……”
　　“一千金币够吗？”
　　无貌者面具作为中阶炼金道具，仅能复制外貌和声线，无法改变体型，就算溢价，最高也就八百金币。
　　安诺尔可耻的心动了，但他觉得顶着莉莲的脸和她说这事很怪，就解除了面具效果，说：“这事结束后再说怎么样？”
　　“好，都听你的，不过，我该怎么联系你呢？”
　　他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递给莉莲。
　　“收信地址是学院……好，我知道了。”莉莲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的字迹不错。”
　　安诺尔疑惑道：“呃……谢谢？”
　　“等玛妮出来后，”莉莲指着某个方向，“我会叫一位可靠的女仆进来。”
　　安诺尔了然，点头道：“我复制她的外貌。”
　　“没错。”莉莲脸上挂着期待的微笑，“那么，先去换衣服吧。”
　　安诺尔：“……”
　　怎么感觉你有些迫不及待？
　　两人谈话之际，玛妮已换好衣服，并复制了托丽的外貌。
　　真正的托丽冷静地打量了另一个自己，然后移开目光，肆意打量客人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女。
　　安诺尔走进盥洗室前，将乌鸦抛出去。
　　有外人在的塞涅不好说话，只能发出鸟类怪叫表示不满。
　　他解开斗篷，脱下衬衫，将东西收进影子里，盯着那身女仆装，喃喃道：“这有什么难的呢？”
　　安诺尔利落地将长裙套在身上，裙摆恰好离地还有些许距离，足够遮掩他的长裤和鞋子，系好围裙后，他抬头打量镜中的自己。
　　镜中映出一张属于十几岁少年的、尚未长开的脸庞，纤瘦的身形包裹在柔软的制服里，看上去雌雄莫辨。
　　安诺尔双手环抱，微微偏头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喉咙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沉吟：“嗯……”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覆在脸上的无貌者面具随之变换外貌——先是莱尔，后是兰迪。
　　安诺尔忍不住笑出声，玩够了，他才结束面具效果，推门走出盥洗室，整个过程没花多少时间。
　　几乎在他拉开门的瞬间，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安诺尔脚步一滞，在充满了笑意的眼神下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很适合嘛。”塞涅偷笑的声音在安诺尔耳边响起。
　　安诺尔：“……”手痒，想捏乌鸦了。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蹦蹦跳跳的乌鸦。
　　乌鸦瞬间站直。
　　“这真是太合适了！”莉莲点点头，很是满意，她向安诺尔介绍站在身边的黑发女仆，“她是琪拉。”
　　安诺尔转换样貌，很快另一个琪拉出现在房间里。
　　琪拉瞪大了眼睛，但她迅速收敛了神色，走上前，道：“请坐下，我来为您梳发。”
　　安诺尔坐下后琪拉拿起发梳，解开他的小辫子，一下一下为他理顺发丝。
　　莉莲在房间缓缓走了一圈，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她下定决心，道：“我想我可以信任你们。”
　　“我们守护萨维亚的决心是一致的。”玛妮道。
　　安诺尔保持着动作好让琪拉梳发，他眼眸看向莉莲与玛妮，幽默道：“我还得回去把作业写完，不然奥多先生会找我麻烦。”
　　莉莲似乎被逗笑了，但她很快摆正脸色，做好了决心，缓缓道：“狮群之力，在于一心。”
　　她环视众人，解释道：“这是我的家族箴言，也是破解魔力失效阵的钥匙，只要你们说出这句话，就能在此使用魔力。”
　　玛妮惊讶道：“这太……”
　　“只是一次性钥匙，出了门就会消失，不用觉得为难。”莉莲眨眨眼，提醒道：“若是说出时察觉有谁在注视你，这也是正常的。”
　　玛妮知道她是指的是那位七环魔法师，她忍不住问道：“那位阁下为什么不出手呢？”
　　莉莲淡笑不语，只是轻轻摇头。
　　玛妮察觉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莉莲说：“我被禁足，所以……能否请你们告诉我，萨维亚究竟发生了什么？”
　　圣船、封闭、恐慌、疾病、诡异树木，安诺尔一一将萨维亚最近发生的事道出。
　　“疾病发生的原因是有人在公共水井投毒。”玛妮做了补充，她捏着耳边的炼金道具，又泄气似的放下，“根据线索，我的同僚锁定了黑市。”
　　安诺尔脱口而出，“也就是黑珍珠？”
　　“你怎么知道？”玛妮用一种严厉的目光看向安诺尔。
　　“听别人说起的。”安诺尔嘀咕道：“我可没去过。”
　　她才满意点头，“那个地方很危险。”
　　“黑市……”莉莲咬唇，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嘴里呢喃着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安诺尔听的不真切。
　　为安诺尔梳完发的琪拉退至一边，朝莉莲微微鞠躬。
　　两人服下安诺尔给的迟钝记忆解药。
　　塞涅则被塞进制服中的口袋。
　　“走吧，莉莲小姐。”安诺尔学着琪拉的动作，朝她行礼。
　　托丽往前一步，为她整理着装后轻轻点头。
　　安诺尔推开门，待莉莲与玛妮走出来后关上门，走在玛妮旁边。
　　守卫见到他们，为难地伸手拦下。
　　玛妮往前一步，喝道：“大胆——”
　　随着她未完的话语，一阵微风吹拂而过，裹挟着药粉的风迎面向守卫吹来，他们的动作一滞，呆愣在原地。
　　两个卫兵说话时没有大幅度活动，外人远远望去倒也正常，不会怀疑。
　　莉莲赶紧推开大门，三人进入公爵房间。
　　公爵房间空气浑浊，在一股浓烈的香料味中，安诺尔嗅到一丝熟悉，最近经常闻到的气味。
　　他扫了一眼桌面摆放的水果，只一眼就停下脚步。
　　索魂虫树的果实。
　　莉莲跑向床铺，她紧挨着床，握着熟睡中年男人的手。
　　解除无貌者面具的二人也靠近床边。
　　安诺尔站在一旁，他眼眸微眯，注意到戈德公爵唇角处湿润，似乎沾着水，“公爵不久前喝过东西。”
　　脑内划过一系列阴谋诡计的玛妮拧起眉头，问：“绝对是伯德里克安排的，我们得让公爵醒过来。”
　　莉莲：“的确，托丽说过，每天早晚都会有人来送药。”
　　安诺尔俯身，戴上手套，沾了些戈德公爵唇边的液体，他凑近鼻子边嗅了嗅，一股沉重的睡意随之袭来。
　　熟悉的花香味和利眠效果，让安诺尔瞬间回忆起在月之庭院度过的时光。
　　每当他床头的深眠花枯萎，妖精们就会摘下一朵花摆在他枕边。
　　“公爵除了一直昏迷不醒，还有其他症状吗？”
　　莉莲摇摇头。
　　玛妮问：“所以弄清楚喝的是什么了吗？”
　　“由深眠花制作的高级昏睡药剂。”
　　“昏睡药剂？”玛妮没想到是这个离谱的理由，不过她倒是松了口气，“这个伯德里克比我想象中的要胆小。”
　　莉莲为父亲的昏迷不是疾病引起的感到心安，“那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两人望着唯一的炼金术师。
　　“公爵如今在沉睡，喂他药剂不合适。”安诺尔将法杖前伸，对准目标，“我只能用净化魔法暂时驱散或压制他体内的药剂效果。”
　　莉莲担忧地看着安诺尔，她真怕自己上年纪的父亲被痛晕过去。
　　“……请放心，净化魔法不会痛的。”安诺尔拿出一支中级晨曦药剂递给莉莲，“戈德公爵苏醒后喂给他。”
　　“好。”莉莲紧张地攥着药剂。
　　柔和的纯白光辉笼罩戈德公爵，在一边站着的莉莲与玛妮也觉得紧绷的精神得以缓解。
　　随着戈德·卡塔的手微微抽动，这位年近六旬的公爵缓缓睁开眼帘，伸出手，声音嘶哑的喊着莉莲的名字，他眼皮沉重，似乎下一秒就会睡下。
　　安诺尔正想帮着莉莲把戈德公爵扶起。
　　可靠的成年人先他一步，将公爵扶起，并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我在，父亲。”莉莲将药剂抵在他唇边。
　　戈德公爵总算能抵抗意识不断涌现的那股困意。
　　“没想到……我还有睁开眼的这一天。”他感慨着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喊道：“莉莲。”
　　莉莲身形微顿，迅速看了安诺尔一眼，而后挺直身躯，正色道：“请放心，与蒙罗德相关的人和事就快调查清楚了，再过不久就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很好。”戈德轻轻点头。
　　安诺尔犹疑不定地看着这对父女。
　　戈德公爵是想要揪出家族里的老鼠窝，才让伯德里克暂时掌权。
　　可……戈德公爵有想过萨维亚被封锁的可能吗？
　　玛妮质问的话比安诺尔更快，且更犀利：“卡塔家族封闭萨维亚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封闭？能知晓开启防御阵的办法，也只有她了。”戈德公爵嘴里呢喃。
　　似乎是注意到安诺尔和玛妮脸色难看，戈德公爵又道：“封闭萨维亚绝不是我的命令，我将戒指交给伯德里克时，并没有告诉他开启防御阵的方法。”
　　“那您可知目前萨维亚势力最大的是谁？”玛妮质问道：“黑市里的那位！您能待在安全的公爵府，可其他人呢？”
　　戈德公爵脸色平静，似乎有所预料。
　　安诺尔道：“因为圣船的抵达，治安部和教会大部分人都在港口迎接，如今他们都被隔绝在外。”
　　他闭上眼，“……是我考虑不周。”
　　“而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圣船将会在一个月后抵达，”莉莲凝重道：“看来是我们身边不够干净，才传来了假消息。”
　　谈起与家族与萨维亚相关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既然不是命令，”安诺尔不做多想，当务之急是解开防御阵，他问：“公爵大人，我们该如何解开防御阵？”
　　戈德公爵看向自己的女儿。
　　莉莲会意的凑近，公爵有气无力的说了些什么，最后他对两人道：“夺回家族戒指，然后交给莉莲，只有莉莲才能关闭防御阵，卡塔家族不会忘记它的恩……”
　　他话未说完，声音却越来越弱，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合上，再次陷入深度沉睡。
　　高级药剂的效果并不好解除，安诺尔道：“我们该行动了，找到伯德里克，拿走家族戒指。”
　　“请相信我们保护萨维亚的决心。”莉莲苦笑道：“蒙罗德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与黑市勾结很深。”
　　玛妮再次变为托丽的外貌，“您是指拉克莎？”
　　“正是那位黑市的女主人。”
　　又一个不认识的大人物……
　　安诺尔嘀咕着，他指着桌面上摆放的果实，警告二人后，一直在心里估算时间的他道：“先回去吧，药粉的效果估计快结束了。”
　　三人匆匆离开，在僵硬的守卫面前摆好姿势。
　　时间刚刚好。
　　守卫被其气势震得后退半步，“很抱歉，莉莲小姐，伯德里克大人吩咐过，他许可的人，才能进入。”
　　“你怎敢这样和大小姐……”
　　“托丽。”莉莲不甘地攥着裙摆，轻声道：“我们走。”
　　回到房间，两人解除了易容，莉莲吩咐琪拉几句，琪拉走出房门。
　　几人等了一小会，安诺尔和玛妮趁机换回各自的衣服，琪拉也带回了信息。
　　伯德里克与蒙罗德正在二楼的娱乐室，蒙罗德今晚并不留宿。
　　莉莲道：“我不方便出去，你们可以走阳台。”
　　“让我去。”
　　“不……”玛妮下意识反驳。
　　“我会隐匿魔法。”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分别。”
　　“您不和我一起去？”
　　“伯德里克只是一个胆小鬼，我相信你能轻松得到戒指，我得去追踪蒙罗德这条大鱼。”玛妮眼带歉意，道：“孩子，可以借你几支隐身药剂吗？”
　　“就当做是支持治安维护了，女士。”安诺尔笑道。
　　除了隐身药剂，他还给了玛妮晨曦药剂以防万一。
　　“万事小心。”玛妮道。
　　“你也是。”安诺尔唤出法杖，乌鸦无声地站立在少年肩膀，不过几秒，一人一鸦就消失在她们眼前。
　　玛妮对着莉莲轻轻颔首，喝下隐身药剂，跑向蒙罗德马车停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