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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商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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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翻开账本,反反复复地计算。
珊女啃了一口紫花菘,香脆可口,可她依旧愁眉苦脸。她容貌寻常,没有一张我见犹怜的芙蓉面,但每个人见到这样哀愁的神色都要揪心一下。
因为她的哀愁和她的容貌一样寻常,后者来自寻常的母亲,前者来自许多人都苦恼的问题,它们都存在于一个个寻常的家庭。
她也在为经济问题忧心,和城主一样。自然她操心不了那许许多多的人家,光是自家的柴米油盐就让她头疼了。
她问大姐:“你在夫人手下做事,那风声你可听真切了?”
大姐也皱着眉,她黝黑的皮肤疤痕交错,粗大的指节捻着纸张略粗暴地翻过,留下一抹煤灰。她说:“夫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珊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声说:“三妹不是在那些金帽儿里有关系吗?我再支一笔钱出来,让她走一趟。我们嘴里淡点不要紧,你是干重活的,万万不能断了盐!”
金帽儿就是桃李坞商会的人,她们统一带着顶金灿灿的圆顶小帽。这文绉绉的名字难记,望青人统一叫她们金帽儿。
大姐看着账册上的数字,一味沉默。
珊女不着痕迹地合上册子,揽着她的肩膀调笑道:“你个睁眼瞎,还学我算起账来了。那册上收的支的,你辨得明白么!为了锻炼二姐儿,我特地写错了几个数,等着叫她找,你可别对这糊涂账抓耳朵了!”
劝走大姐,在街坊里出了名精明的妓女才掂好银钱出门。路走了一半,就见一群人闹哄哄地簇在路中央。她惊疑不定,仔细打量半天,才发现这群人围着几个金帽儿,挥着大把大把的铜钱买盐。
珊女吃惊极了,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吗?!
吵嚷的人群狂热地往里钻,气氛热烈至极。珊女不由得乱了心神,她被半裹挟着往中心走,没两步又被挤出来。
她身量小,这样场面不占优势。
珊女冷静下来,四处张望。忽地,她眼睛一亮,急忙上去打招呼:“婵姨!”
女妖脚步停顿,珊女便热情笑着,顾不上寒暄地问:“姨妈,您是有本事的!这乌泱泱的全买盐去了,当真有这么险吗?”
婵姨面带不悦:“你往日也是个聪明丫头,怎么这会算不明白了!”
珊女一听就知道事有转机,连忙抓出一把铜钱给她却被推掉。婵姨严肃道:“我要你这钱做什么,胡闹!”
她叮嘱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我是一路跟着祁小姑娘来西北的。她这么些年,什么事不想着我们!”
“别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那都是有人要害我们!”
珊女大吃一惊。
婵姨就问她:那些人怎么同你说的?
……
还能怎么说?
有人对城主不满意,城主一直知道。这不满说不准是对着制度,还是她本人,但她们能装作若无其事,那么缺人的城主也能做出相安无事的姿态,继续让人蹲在那个萝卜坑里。
现在,萝卜想长腿跑了。
坏萝卜一面把腿从坑里拔出来,一面装模作样地说:哎呀,愁人呐。
旁边不明所以的小萝卜就说:什么事让您这样愁?
坏萝卜不明说,反而惊恐地讳莫如深。小萝卜们见了,自然私下细细打听,打探到坏萝卜放出的苍蝇身上,它便嗡嗡唱起了大戏。
……你岂不见这城中如何忙碌,进来放出的盐又少了,必是城主没盐了!为何不再晒?哎呀,阿嫂怎的这般天真,往日晒盐的是谁?大妖!
……人家一时兴起帮帮忙,哪有日日帮忙的!那大妖都是坐在宫殿里,等着给大军压阵,镇宅镇风水的!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要她日复一日为你吹海风遭日头晒?
……城主娘娘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就信?她还是个人类呢!你信你家妹子养的狸奴会算账吗?
婵姨听了,就淬一口:“他能耐,也不见他带着八千多人一路到西北来!上下嘴皮一碰,咕呱两声当□□,净爬人脚背吐唾沫,再吠一声就仔细他的皮!”
她又握着珊女的手交代:“别的我也不多说,你就仔细想想,望青里里外外这么土地,都在谁手上。前些日子米价都飞起来了,还不是安安稳稳过去了?那几个囤货的还吊在城墙上呢!”
“你瞧,”婵姨指着拥挤的人群,“那都是山民!”
……
“换盐大多是新进城的山民。”司月说。
祁访枫沉吟道:“她们渔猎为生,不像我们这样看重土地,这几个部族刚来望青没多久,自然也谈不上信任。”
她把话说得很委婉。
何止是不信任,在一部分山民眼里,她和仇寇没区别了。山民下山,一部分是祁访枫为了人口连哄带骗威逼利诱逮下来的,一部分是山林实在被祸得没法看了只能下山谋生。
她更狠的时候直接烧了人家的房子,刀都亮出来,硬逼着人下山。
这原本是件四两都没有的事。毕竟人都是向往稳定生活的,吃饱穿暖还能满足点高层次需求,没那么多怪胎成天想着回山当妈喽。可是她的甜枣大棒还没掏出来,缰绳还没套稳,这事就上了秤。
那真是一千斤都顶不住了。
城里闹起来了。
人还没跟着种地过上几天好日子,歪风一吹,自然蒲公英似的想飞回山里。她们是花起钱来最不心疼的群体,人家本来也用不上货币,而是以物易物。一听说城里盐不够了,再一看这金属片片还能换盐,一个个就涌上去了。
城里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她们有什么关系?今日换了盐来日捆上两只牲口,姐姐妹妹们一道回铜青的山水里打猎捕鱼去,祖祖辈辈不都这么活的吗?
怕被抓下来,怕远处猎物不够,那就躲得再深点远点。她城主就一定要我们这仨瓜俩枣的劳动力吗?搜山检海也要抓?她们算什么东西,也要城主不惜玉瓶地砸?
“那怎么办?”姚兰生左右看看,苦恼地皱着鼻子。
祁访枫看她一眼,又看向若木。
蝶妖捧杯的手一顿。
她放下杯子,伸手薅一把阿饼的毛,惹得小猫嗷嗷叫着咬她。
这其实不是猫,论起来也是个不输南海蝴蝶的厉害家伙。但君华拎它回来就像拎猫,长得也像猫,因此它在这座城主府里就是一只猫了。
“好猫好猫。”若木笑着说。
祁访枫忍着气:“你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
若木说:“哎呀,小孩子也是人才储备,多多培养才是。”
她身边坐着的几个少年或茫然或心虚地看向城主。
城主:“……”
她忽略了少年们的目光,强行转移话题:“得把这事处理了。”
姚兰生在一旁兴致勃勃:“砍了她们的手脚,扔出去自生自灭!”
柳观棋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小殿下微微惊恐地瞪大眼睛。
城主:“……”
祁访枫努力露出和善的笑脸:“兰生,不是每件事都这么解决的。”
小殿下的眼神更惊恐了点。
“犯不着砍了手脚,”城主笑盈盈的,真正露出了笑容,柔声道,“人家来做生意,我们就好好跟人家做。”
……
祁访枫并不担心民变。
这是一场较为拙劣的煽动。不管是城里的萝卜还是城外接应萝卜的老农,似乎都没搞清楚一件事。
望青上下对她的忠诚并不来源于他们所熟知的东西。
就算部分城民把她当观音菩萨拜,什么神职都给她按点,这样的信仰也不会是忠诚的来源。
她的权力来自一些很老套的招数,它之所以能成为经典的原因也很老套,但你架不住它管用。
在封建社会尤其管用。
她分地啊!
谣言什么时候都有,信了谣言的人也是哪里都有,但大部分人忧心之余不会有过激行动。因为她们的生活依旧安稳,地里种出来的东西相当一部分归自己,织出来的布管够。
粮食喂进嘴里,衣服裹在身上,饱而暖的满足就把忧虑冲淡了。
“策孚国主身居内陆,治下子民多用井盐青盐,少见海盐。”城主说,“咱们合该让她多吃点。”
她眼神一瞥,收到示意的连泽拱了拱手,退出去了。
城主继续说:“这些年我急着扩张,倒是忽略了大家的精神需求。与其让民众买外人的东西,不如自家企业把买卖做了。”
她背后没有一个产能爆炸的工业大国给她输出大量廉价精美的物件,就好像她手里还没有高科技大规模获取海盐。
但她有媲美高科技的人力。
祁访枫看向若木:“给我供货。”
若木也不生气,点点头:“给你织点蜀锦?”
蜀锦自然不是真蜀锦,而是由南海蝴蝶织就的布匹。因其华丽精美人间难得一见,祁访枫按照自己的习惯叫了。
南海蝴蝶的文字名为“丝语”。绣线的种类、颜色、粗细、走向、搭配和刺绣手法,都是丝语的组成成分。丝线来源也五花八门,一般是她们自己吐的。类似儿童图书的读物还会就地取材,从孩子们褪下的茧上抽。
织布刺绣对人类来说是工艺,对南海蝴蝶来说是本能。这些“布匹”之精美远胜真正的蜀锦,还有很高的附加价值。比如存在于幻想中的“延年益寿”“滋养身体”等等。
它确实就是一块布(对南蝶来说是书),没有什么附魔祝福的效果,招架不住南海蝴蝶是世外妖中的婆罗门,世俗妖们非常愿意相信它虚无缥缈的作用。
“你手里有多少,都给我。”祁访枫毫不客气地伸手。
若木也应了。
小殿下端坐着一动不动,眼睛微微偏动,心里疑惑极了。
城主注意到他的眼神:“殿下?”
小殿下不卑不亢道:“您叫我重翎就好,故国已逝,所谓皇子身份不过浮云,只是心中哀痛,唯有以名为纪。姐姐日理万机,此等闲杂琐事不曾示上,望姐姐莫怪。”
城主从善如流改口:“重翎,你有什么问题吗?”
……那肯定有,就是不能说。重翎乖巧道:“蜀锦贵重,城民纵有享乐之心,也不应……”他卡壳了。
城主招招手,示意他上前。小少年乖巧凑过去,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她。
“伸手。”
城主往他手心放了几颗闪闪发光的小玩意。
崇凌城的小王子眼睛一亮,顿时对这精巧美丽的珠子爱不释手。
祁访枫更安心了。
虽然这些小玩意烧出来大家都夸,但鉴于她们这一窝都是土狗,夸奖的含金量就不高。毕竟土狗一说起富贵就是金玉锦绣的乞儿相,写不出梨花院落溶溶月。
重翎不一样,他是王储。哪怕没有王位继承权,崇凌城这个隐藏的老钱窝也亏不了他吃穿用度。也更因为他没有继承权,一些享受用的东西就更紧着他。连他都觉得漂亮,那这东西肯定有市场。
小王子把琉璃珠还给她,脸上还有掩不住的不舍。祁访枫难得见这小孩露出孩子气的模样,大手一挥把那几颗玻璃珠子送他了。城主和善地说:“这样的东西,我手里有的是,你拿去玩吧。”
谁让妖族每次打起来就把自己干回石器时代,什么技术艺术的典籍都不剩下,那这种工艺上的便宜她就捡走了。
重翎得了礼物,几个小孩也坐不住了,合计一番就要跑出去玩,姚兰生走前不忘顺她一碟点心。
“山民……可要责罚?”司月犹豫道。
这些年过去,她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白发也越发明显。即使眼神还清明,却难免露出暮气老态,但她的心依旧仁慈而锋锐。
城主对自己的老师一向耐心温和,她温声道:“她们不过正经拿钱买货,又不犯法,市警司就是要抓人也寻不到由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看谁不高兴就上去咬两口。”
司月“扑哧”一声笑了,眉间的愁绪散开。
“原是我心急,叫人家心里有怨,怪不得谁。既然是我的不是,自然要补偿人家。”城主拿出一份文书递过去,“这事就拜托老师了。”
司月翻看一番,心情复杂。她问:“你早就准备好了?”
祁访枫骄傲挺胸:“我可是要做一个好城主的,当然不会让子民吃亏!本来也是最近要推行的,谁让事情都堆到一起,一时施展不开了。”
司月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夸夸其谈。”
她说着,忍不住叮嘱起来:“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若木给你的那些药还喝着吗?要是她说不能停,你可万万不能怕苦,老身那还有几匣子糖块,一会儿都给你送过来。”
祁访枫乖乖听着,等司月说得心满意足自行离开,她才毫无仪态地栽到桌上。
“累了?”
祁访枫抬起一个脑袋:“你怎么还没走?”
若木又在薅她的猫,边薅边说:“看你辛苦,陪你聊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祁访枫撇嘴。她想了想,忽然兴奋起来,暗戳戳地:“你爆点金币给我呗?”
若木挑眉:“陪聊费?”
不等祁访枫反应,她袖子一挥,室内就浮现一片令人闪瞎眼的金光。
祁访枫被闪得睁不开眼,勉强目瞪口呆。
“真,真爆啊……”
若木好整以暇,等着她回过神来。
祁访枫撒不开手地抱住金灿灿的贵金属,目光真诚:“我会把你的画像供起来,一天三顿猪头肉。”
阿饼忍无可忍,一口咬在若木手上,崩掉一颗牙。
白猫愤怒地喵嗷起来。
……
“喵!”
小孩眼疾手快地捏住狸奴的嘴巴,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乖,不要吵,二妈妈在想事情!”
她小心看向屋内,见大人的沉思没被猫儿吵到,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就算小乖叫了这一声珊女也不会被惊醒。
她原是个极精明的,一家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脑子自然好使。原先被城内浮动的气氛影响了,教人提醒过立刻反应过来。
传说,城主是被小将军捡回家的。小将军哪里是个会照顾人的,小城主当年只能吃百家饭长大。让小城主吃百家饭的邻里们就被小将军一路带着,换了两个国主,又一路带到西北来。
动荡这么久,邻里们也有死伤,但活下来不是没有。
比如婵姨。这也是她对城主娘娘信任的来源。
但这不是珊女的。她没有那等机遇,同大人物识于微末,她甚至不是原始西行队伍的一员。她不知道城主娘娘是个怎样的人,她压根没见过人家。
但她敢给她们分地。
不拘是什么身份,她都给你分,也不允许有人挥着鞭子要你白做工。
珊女就是为了这十亩地,说服家人逃出庄子投奔过来的。
那十亩地的地契就躺在她床脚暗格里,每晚睡前都要拿出摸一摸瞧一瞧。第二天天亮再去田里看一看,走一遍自家的土地,凡是有个身强体壮的人出现,她都要警惕地巡过去,确认无事才安心。
她怎么能不心慌?珊女不懂自古以来能有多古,但她从记事起就没听过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辈会说:国主会给我们土地,我们以前是有地的。
国主向来只会给氏族大官土地。她们在别人的田地上耕种,要交租,她们又是国主的子民,要交税。交到最后,她们除了种粮什么都没剩下。
孩子有个发热头痛,十有八九是活不了的。谁让她们没遇上一个好主家,她不会仁慈地扔出一些药渣供她的孩子舔舐呢?
现在,她们有了自己的田地,只需要交一份税!剩下那么多的粮食!不仅够她最贪嘴的孩子敞开肚皮吃,还让她富裕到能用粮食换点饴糖叫孩子们舔一舔。
那些被卖到西北来,据说原先也是有自家土地的自由民都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精明极了的女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不担心某天一觉醒来,她依然在庄子上,在那个简陋的草棚里同家人想办法熬过冬天。
更精巧的博弈珊女不懂,但她切实地犹豫了。
“怎么了?不是说去找三妹买.......”大姐见她一脸凝重,不由得问。
珊女拉住她,压低声音:“嘘!”
大姐莫名所以,只看着她。珊女脸色几近变化,咬牙下了决心:“不急,家里还存着些盐,这钱先不花了。”
大姐拍拍她的肩膀:“你心里有成算,我信你。”
珊女看着她,心里一酸:“我短了谁也短不了你。从前受那么些罪,可不能再苦了。我再攒攒,回头找大夫给你补补……”
“不说这些。”大姐说,“盐不急着买,那我们还——”
珊女知道她要说什么,因此即刻捂住她的嘴:“别说胡话!离了这,咱们哪还有地种!”
大姐含糊道:“不是说城主要迁咱们到新城再收重税吗?要真收那么多,我们的日子又和从前一样了,留下干什么?”
要收多少税呢?
……
小吏是这么同乡亲们说的:三份!
一份给城主娘娘,一份给新城主,还一份给主家!
立即有人反驳:“哪来的主家!况且我们就一位城主娘娘,哪来的新城主?”
小吏不屑道:“那告示贴得明明白白,说的就是要选一位新城主,不信你去看!要是觉得我骗你,就去问问守刊吏,城主娘娘派她给你们宣读告示,你还怕她骗你们这些一字不识的?”
那人面露迟疑,小吏就继续说:城主娘娘是望青的城主,新城可不叫望青啊!城主娘娘自己说了,新城有新名字,向来只有国主手下有许多城,城主只能有一座城!
……至于主家,那更是会有的!这是咱的旧例啊,古往今来,从来如此!城主娘娘这些年越来越忙,不就是没有大族大官们帮忙吗?现在她想找人帮忙不是很正常吗?
这套大忽悠其实破绽百出,但架不住这些还没来得及扫盲,教育水平胎教肄业的城民信了。
就连祁访枫自己,她对这场忽悠地悄然展开也是始料未及的。
她正惊愕而茫然地看着祁雪青给她的报告。
祁访枫反复阅读那份报告,和守在边境的祁雪青一起陷入沉思。
邻居们确实有异动,兵马囤得结结实实,似乎就要开打了。可是兵马们保持着诡异的平静,每日只派出几个小队来回骚扰。
说它要打,那就是纯骚扰,攻击性和侮辱性都一般;说它不打,那么多兵马囤着干什么,人吃马嚼地费粮食,邻居们钱多烧得慌吗?没听说啊。
祁雪青试探着把这些队伍都削了一遍,她们也没有大肆进攻,反而想绕过祁雪青的队伍,不住往山里钻。
这样的潜行者祁雪青这个原土匪头子不知道抓了多少,她能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队伍成功,但实在想不通这些人在“谨慎”什么。
祁访枫也对这种试图在山里挑战猛兽puls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她想了想,只能谨慎地增派部队,防着邻居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