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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抉择(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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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和鹿鸣分手?”林照含坐在林寒轻床前。
“你不要问了,我不想再提。”
“你把戒指给他了吗?”林照含原本想告诉林寒轻他们分手后鹿鸣的状态很糟糕,但她看到林寒轻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不说了。
“没有,会在我的遗产里一起给他。”
“你这样能感动谁?”
“我不要感动谁,我就希望他以后过的幸福。”
“……好,你这样我无话可说。”
林寒轻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鹿鸣之前送给他的翡翠观音,“他以后生活上如果遇到了什么难处,还请你多帮衬。”
“谁理你,自己的人自己护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谢你。”
听他说谢谢,林照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
林照含在这里就呆了一周,一周后就走了。
和鹿鸣分开的生活和没有遇到鹿鸣的生活很像,不同的是林寒轻经常会看鹿鸣的照片。
也会想三个孩子,会想他们过的好不好。
自己的人生还是要在这里落幕,林寒轻对此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绝望了。
有时会想一想墓志铭来打发时间,但他的手已经拿不起笔打不了字了,只能在脑子里想。
林寒轻拒绝再找一个人来为自己读书,他每天要做的只有接受治疗,娱乐就是看看电影以及每天下午会有两个人来拉小提琴与弹钢琴。
那两人工作了几个月都没有见到雇主,每天只是在一楼演奏一个小时。
天气渐渐变热,林寒轻的身体逐渐冰封。
身体无法移动使林寒轻变得前所未有的暴躁,护工在一个月内走了三个。
九月的某一天,林寒轻在被护工喂饭时突然问陈恩:“蔷薇的花期是不是要结束了?”
“是的,蔷薇的花期在五月到九月。”陈恩站在一边说。
林寒轻看了一眼窗外,不说话了。
今年八月份雨下的很多,有大暴雨一连下了几天,林寒轻总在下雨时看向窗外,雨停时更甚。
吃完饭护工给他擦过嘴后,林寒轻说:“他曾经给过我一包红蔷薇种子作为生日礼物,但都种在家里的阳台上。”
陈恩:“那一定很漂亮,要送一些红蔷薇到您的房间吗?”
“不用。”
“林先生,有想见的人为什么不见呢?”
“你出去吧。”
“好的,您好好休息。”
陈恩出去后,林寒轻躺在床上看床头的落雨灯,落雨灯旁边是之前拍的全家福。
不一会儿,一楼准时传来小提琴与钢琴的声音,今天的第一首曲子是《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悠扬的音乐回荡在整个别墅里,林寒轻将在这音乐里开始午睡。
下午林寒轻睡醒时发现房间里原本空着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红蔷薇,林寒轻本来还在心里想陈恩又多事了,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激动着说:“陈恩!”
一边的护工忙将林寒轻扶起来,并将床调节到合适角度。
“先生要找陈管家吗,我出去叫她。”
陈恩很快就进来了,“先生找我。”
“陈恩。”林寒轻把目光投向那束红蔷薇,“这……”
“他就在楼下,你不想见他就走了。”
林寒轻收回目光,躺在床上,很久才说出一句:“你告诉他,我说蔷薇溢价了,他就不会再来了。”
陈恩其实于心不忍,但没有说工作分外的话,“好。”
陈恩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林寒轻眼前模糊了,就在陈恩推门要出去时,林寒轻哽咽出声:“陈恩,我想见他。”
“先生,我叫他过来。”
鹿鸣走过来时浑身上下都透着局促,林寒轻忽然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陈恩搬来凳子,鹿鸣坐在林寒轻床前。
房间里别的人都出去了,留他们独处。
“蔷薇很漂亮,谢谢你。”
“……本来就是你的生日礼物,我给你带来了。”
“鹿鸣,我推开你好多次。”
“……”鹿鸣毫无生气地坐着,双手垂在大腿上。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呢?”林寒轻的眼睛湿润。
鹿鸣不像林寒轻那样激动,靠肉眼就可以看出他心底是一地死灰,“因为我爱你。”
“鹿鸣啊……”
我何德何能,我的爱人爱我到如此地步。
“你不爱我了吗?”
“你上一次为我回头,是一个雨天。这段时间来每一场雨,我心里都有希冀。”
林寒轻的床被支起一半,这样林寒轻才能坐起来一点。
鹿鸣走过去,坐到他床沿,附身抱住林寒轻,“我再不会爱上别人,这样你也要我走吗?”
“鹿鸣,我连抱着你都已经做不到了。”
鹿鸣只是把头靠在林寒轻怀里。
“欲望,陪伴,我没有一样可以给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幸福分配得这样不公平。”
“很多人没有爱也过完一生了,我其实很幸运。”
有些分别早在相遇时就注定了,命运这样安排没有对错,但要多少勇气才去面对呢?在八十亿人里,相遇已经不易,相爱更是极小概率事件,谁能坦然接受爱上又不得不分开?爱人在别处幸福或许能接受,可爱人痛苦地死去、痛苦地活着呢?
这天之后,鹿鸣每天下午都带一半书来读给林寒轻听。
深秋是相遇时节,鹿鸣常常捡落叶带给他,放在他还能动的手指上,让他感受外面秋天的气息。
林寒轻向鹿鸣要了鹿鸣的头发,还有三个毛孩子的毛发。他没说要拿去做什么,但谁都心知肚明。
鹿鸣带红蔷薇来的那个下午,进门第一眼依旧和莫媞对视,这是在知晓莫媞事迹后鹿鸣首次再见她。与莫媞对视时,鹿鸣心里掀起波涛久久未平复,画上的莫媞好似活了过来,她绿色的眼睛好似在审视鹿鸣。
后来鹿鸣每天进出都和莫媞对视,但一人一画之间的氛围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鹿鸣承受着压力。
这年冬天,林照含又过来一趟,她毫不意外见到鹿鸣。
鹿鸣问她为什么,她说:“你连戒指都准备好了,怎么不会回来找他?”
林照含猜的很对,但鹿鸣告诉她:“我没有把戒指给他。”
没想到这两人在这件事上居然出奇的一致,林照含问:“为什么?”
“我买戒指是要向他求婚的,他现在不愿意,我就不拿出来了。”
“我搞不懂你们两个,有时感觉你们爱的很纯粹,有时又感觉你们绕了很多弯。”
“你这个形容其实不对。我觉得两个人就算完全契合也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爱上一个人很容易,相爱也不太难,但是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难免会触碰到对方的棱角。我们两个都有磨平自己的棱角再去抱对方,要想一直相爱就免不了要有这个过程,我不觉得在绕路。”
“可是有些事明明是要说出来的,在外面可以做好事不留名,在家里就没必要了吧?”
“等等,你和我好像没在说一件事?”鹿鸣察觉出了有些不对,“你的意思是我要把戒指给他?”
林照含收起语气里的傲气,诚恳说:“人不在的时候就没机会了。”
人不在的时候就没机会了。
这句话在鹿鸣脑子里回响了好多遍。鹿鸣不愿将戒指给林寒轻的原因,很大是现在两个人没有确定任何关系,而且林寒轻接不接受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之前林寒轻希望鹿鸣过自己的生活,以后找人重新开始,依照这个逻辑,林寒轻应该不会接受有特殊含义的对戒。
可林照含说的很对,人不在就再没机会了。
在林寒轻生日那天,鹿鸣来的很早,没有给林寒轻考虑接受不接受的时间,直接为他带上了那枚有两个小鹿角的戒指,在左手无名指上。
林寒轻注意到鹿鸣手上带着类似的戒指,戒指上有一朵和钻石重叠的镂空雪花。
“生日快乐,好看吗?”
“很好看。”
戒指虽然戴在无名指上,但除了好不好看,鹿鸣没有说别的。
林寒轻看着两人戴着戒指交握的手,最后说:“我走之后,你不要留在这里。”
纵然鹿鸣来陪林寒轻,但他还是回避所有林寒轻的寿命问题。林寒轻不是不知道,总暗戳戳想让鹿鸣不要再过来了,不过林寒轻不舍得真叫鹿鸣别来了。
这年冬天有几天连续降雪,鹿鸣在外面堆了小雪人捧在手心里拿到室内给林寒轻摸。林照含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她说过几天林寒轻的父母就过来了。
鹿鸣每天都是下午来,给林寒轻读一点书,再坐一会聊聊天。但昨天傍晚到夜里一直在下大暴雪,鹿鸣就没有回去,留宿在林寒轻之前为他准备的房间里。
一夜的暴雪直到早上才结束,第二天鹿鸣起了一个大早。推开门,外面整个大地都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积雪勾勒出寒空中的枯枝。
鹿鸣迈出的第一脚很快收回了,看着自己留下的一个脚印,鹿鸣问自己:
这场雪再不会消融吗?
明天我回来还是离开?
鹿鸣背靠在玄关的墙壁上,抬眼与莫媞对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