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莫媞庄园》舟忘

11、11.在浅岸边（2）

　　吃完后林寒轻将碗筷放进橱柜下面洗碗机里，顺带着将鹿鸣带过来的保温盒也放进去了。

　　“你想和我聊什么？”林寒轻说。

　　“你了解你妹妹吗？”

　　“讲真话不算了解，我与她相处的不多，只是这几年偶尔联系。”

　　“好的。”鹿鸣点点头，不知道后面要如何开口。

　　“没有别的了吗？”

　　“不，我想和你好好聊聊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次我希望我们都能心平气和的。”

　　“好。”林寒轻已经能预想到鹿鸣将要说什么。

　　“林寒轻，我之前说拒绝你违心，现在我为我那时不负责任而说出的话抱歉。我想了好几天，这几天我整个人就像油锅上煎的虾一样。”

　　“你想吃煎虾吗，我去给你做，厨房里应该有食材。”林寒轻站起来就想走了。

　　“你能不能听听我想说什么？！”鹿鸣提高了音量。

　　“你为什么想离开这里？仅仅是因为不爱我吗？”纵然提前有了鹿鸣想反悔的预想，林寒轻依然不能坦然面对。

　　“那你告诉我我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你有钱吗？就因为你想要吗？！”

　　林寒轻恼怒，他深呼吸以平复心情，期间鹿鸣也没有再说话。

　　“鹿鸣，我和你都有些激动了，我们冷静下来好吗？”

　　鹿鸣没有回话，林寒轻转头看到鹿鸣在用指腹抹眼角的泪水。他没有犹豫，立刻走过去从侧边抱住鹿鸣。

　　与上一次拥抱不同，鹿鸣大力推开了林寒轻。鹿鸣啜泣但没有说话，林寒轻站在他旁边手足无措也不敢再去碰鹿鸣。

　　“鹿鸣，我从来没有认为爱情不值得，我把我想的告诉你好吗？

　　我以为欲望与爱之间不应该。人原先也是野兽是野兽就会发情，但人最终将自己与野兽区分开来，是因为人有意识，人需要精神上的东西，人对伴侣的渴求是高出欲望的，人需要爱。

　　那些因原始欲望驱动而发生的短暂的关系，那些因压迫或物质欠缺而被迫选择的关系，都不能称□□。我以为，爱是灵魂自由的宣言。

　　但我同时深知，过于理想的更易破碎。所以爱情不会属于我，并不是……”

　　这是他关于爱情已想好多年的看法，他此刻因焦急而语速快，倒显得这段话像从哪里背下来的。

　　鹿鸣愣住了，没想到林寒轻会在这时和自己说这个，“等等，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我以为你生气的原因是那天我没和你好好交流。”

　　“我不想做你的情人，但我又下不了决心拒绝。我生气的对象不是你，是我自己。”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跟你都没有配偶，这段关系并不背德。我第一次提出的那天傍晚，你想和我说爱情，我避而不谈，原因是我心知肚明跟你之间不会有。”

　　“那你为什么要我留下来陪你？”

　　林寒轻叹息一声，没有忍心说鹿鸣天真，“喜欢吧，鹿鸣，你当我喜欢你吧。”

　　这是鹿鸣听过最让他难受的“告白”，他刚收住的眼沮险些又掉下来。

　　“鹿鸣，”林寒轻将手搭在鹿鸣身后的椅背上，“你生自己气，是因为怪自己不能完全拒绝物质诱惑，但你没必要因此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我与你一样大时也拒绝不了，那时我曾有机会离开让我痛苦多年的家庭，但我最后没有，原因是我不想放弃母亲与继父带给我的社会地位与物质条件。你又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责怪自己呢？”

　　“我没有。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好，我不能以年轻为借口，将来我要为现在做的选择负责任……”

　　林寒轻打断了鹿鸣，“鹿鸣，鹿鸣，我求你，半年，我只要半年的时间，半年后你还是不愿意，我不再强求。”

　　鹿鸣闭上了嘴巴，他抬头看见林寒轻眼里有泪花在闪。

　　他浅棕色的瞳仁一眼就能看到底了，像一池水。鹿鸣眨了两下眼睛，又看到他眼里蓄积而未满溢的泪水，那是让鹿鸣感到被欺骗的深情，像一潭水。

　　鹿鸣移开视线，一声不吭。林寒轻再次抱住鹿鸣，这次他得到的回应是——鹿鸣轻轻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

　　这就是默许了。

　　过了很久，林寒轻才意犹未尽地松开鹿鸣。鹿鸣依然坐在椅子上发愣，林寒轻看着鹿鸣还垂着泪痕的脸，心想：能让这个人以后不要哭，自己做什么都好。

　　这一夜鹿鸣没有离开。

　　鹿鸣的房间在三楼，与林寒轻睡的主卧之间连着一个衣帽间。

　　——

　　最开始的几天，鹿鸣对自己已经做了一个有钱“老头”的情人这件事有一种不真实感，因为他日常的活动空间和过去几乎没有区别。

　　但鹿鸣总感觉自己身上某处被拴了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握在林寒轻手里。原因是只要林寒轻找鹿鸣，鹿鸣就会去。

　　最初的一个月，鹿鸣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林寒轻要自己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像金主与情人，他们的肢体接触少得可怜，将近两个月，他们止步于拥抱，连接吻都没有。

　　林寒轻叫鹿鸣过去，十次有六次都是吃饭，剩下三次和以前一样听鹿鸣读书，一次两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与过去最大的区别除了吃饭还有每周林寒轻都会留鹿鸣过一两次夜，当然了，是分房睡。但林寒轻总会在鹿鸣睡前过来看两眼，看两眼然后就走。

　　开始鹿鸣心里一直有略微的尴尬与不适应，但林寒轻看起来似乎很满意现状，不管鹿鸣说什么他都认真听，于是鹿鸣对他渐渐没有了防备，相处起来也轻松多了，到现在甚至还有点放松。

　　两个人就偶尔会牵牵小手，高中生谈恋爱都还亲亲呢，鹿鸣朋友圈里还有几个月前好友出国前两人拍的合照，照片上张韩都是亲他脸的。

　　就在鹿鸣几乎要以为林寒轻是想养一个小孩而不是情人时，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

　　某天鹿鸣在吃饭时刚好有电话打过来，是朋友的电话。大概是已经和林寒轻吃了好多顿饭的缘故，鹿鸣没把他当外人，直接接通了。

　　“老公，明天接机不要忘了，想没想我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嗲嗲的男声，是张韩。

　　由于餐厅就他们两个人，比较安静，没开免提声音也能传出来。鹿鸣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林寒轻清了一下嗓子。

　　鹿鸣：“我出去接电话？”

　　林寒轻：“没事，不用出去。”

　　“老公你旁边有别人啊，开视频让我看看是小妖精还是新小三？不能是那个烂吊贱货吧！你俩不会复合了吧！不准复合啊！你要是敢跟他符合，我明天一下飞机就提着刀去给他砍成臊子！诶呦老公，你听到没有啊！”

　　“不是他不是他，你放心哈。明天两点的飞机是吧，我去接你。”

　　“哦哦哦，你旁边真是有人啊，快说是谁，坦白从宽。”

　　鹿鸣瞥了林寒轻一眼，然后说：“是老板。”

　　林寒轻假装吃饭的动作停了。

　　“糊弄谁呐，你自己不就是老板吗？”

　　“咳，兼职老板。”

　　“我滴个乖乖，老虎吃素鲤鱼上树地上爬的改天上飞天上飞的改水里游，你还会找兼职呐，你不最讨厌打工了嘛，跟那死人分手受刺激啦？诶话说到底是什么让你终于擦亮眼睛把他踹了？”

　　“这个等你回来再说，我吃饭呢，晚点再聊。”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旁边是谁呢，我认不认识啊。”

　　“你话真多，打扰我吃饭，挂了。”鹿鸣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发现林寒轻有侧着耳朵在听，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鹿鸣抓包了。

　　林寒轻却丝毫没有自觉，“你朋友性格真活泼。”

　　“嗯，认识很多年了。”

　　“他是出去旅游了吗？”

　　“额，不对，他出国去他妈妈家住了几个月。”

　　林寒轻点点头，思考怎么继续话题而不涉及到鹿鸣朋友的隐私。

　　“林寒轻，你说我明天怎么跟他说你啊，瞒是瞒不了的，他要知道我给你当小情人肯定直接炸了。”

　　“他也会拿刀来砍我吗？”

　　“噗，那到不……一定。”

　　鹿鸣看到林寒轻也笑了，发现这老头其实还有点淡淡的幽默感。

　　结合鹿鸣这一个多月的观察，他发现林寒轻真的是只要鹿鸣在他面前就满足了，鹿鸣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要自己在他面前，哪怕仅仅是呼吸，他也高兴。

　　鹿鸣搁下筷子，突然靠近了林寒轻。

　　“干什么，饭都凉了。”林寒轻呼吸一滞。

　　“你说你每天把我叫过来，也不睡也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林寒轻摸了摸鹿鸣的脸，温声说：“吃饭。”

　　鹿鸣失望地坐回去，“哦。”

　　“鹿鸣，大概是因为有些人见到就开心，你有过吗？”

　　鹿鸣耸肩，“有啊，还是初恋，那又能怎么样呢？认识你之前没多久还去喝了他孩子的满月酒。”

　　“嗯。”林寒轻心里有点吃味，但其实心疼更多。

　　“你想听吗，你之前好像有点好奇，现在还想听吗？”

　　林寒轻立刻想到了之前的栀子花，但他没想到是关于鹿鸣初恋的，“好。”

　　“吃完饭跟你说啊，我想去你们家后院，看起来很适合讲一个BE小故事。”

　　“BE是什么意思？”

　　“Bad Ending啊，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多和我讲讲。”

　　“行，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