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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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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皇宫。
正是深冬，雪落得纷纷扬扬，厚重的霜雪覆于巍峨壮丽的宫阙。皎月高悬，澄黄的月辉照耀此间，宁静肃穆。
殿内，朝臣齐聚，分坐于堂下。
晚宴正进行至兴头，无数宫人络绎来往，悠长的丝竹声连绵不绝，靡靡乐音划破寂静长夜。
数名舞姬翩翩起舞，柔软的红绸翻滚着，挥舞出优美的弧度。
身着玄色长袍的青年斜倚在首座上，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凝望着台下舞女们妩媚的舞姿。
一舞过半，他起了身拾级而下，片刻后站定在台前。
连绵的乐声随之断绝，舞姬们齐齐收起手中纷飞的红绸，跪地行礼。
“跳完了？”宋千辞勾唇道。
“回陛下。”为首的舞姬战战兢兢跪在地面，思及面前人的暴君之名，不由声音发颤，“尚、尚未。”
她说着，暗中抬眼觑了觑眼前年轻的皇帝。
落入眼中的面容昳丽明艳，便如张扬怒放的红玫瑰，摄人心魄。唇角微微翘着，笑意温柔而缱绻，漂亮得仿若女子。
半点不似传闻中的阴翳癫狂。
舞女飞快垂下眼，不敢令眼神在对方身上多做停留，悬着的心却稍稍放了些。
而后她听见对方一声低笑，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柔极了。
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青年垂着那双含情的眸，声音温柔悦耳：“呈上来。”
舞女微一愣怔，大着胆抬起头，很是困惑：“……呈上来何物？”
话音才落，搭在肩上的手便倏然动了，很轻，一寸寸流连过颈侧。她下意识战栗起来。
宋千辞半蹲下身，用纯澈的眼神看着她，语声带笑：“你的命呀。”
舞姬的面色瞬间变了。
她神情惊惶又空白，踉跄着想要向后退，喉间却一痛，动弹不得。
眼前的青年含笑凝望着她，面上是惯常的柔和，仍旧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若非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死死扣着她的咽喉，舞女简直要以为这是谁家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传闻果真没错，东陵皇便是一个行事乖张如疯似癫的怪物！
“皇上！”她目露绝望，苍白着一张脸，颤声唤道。
“方才那舞，跳得实在脏了朕的眼。”宋千辞懒洋洋地挑唇，手指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的打算，“难不成这便是北渊的诚意？”
北渊使臣闻言一抖，扑通跪了下来，嘴唇颤抖。
一切声音都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惊人的死寂，原本其乐融融的宴会瞬时暗流涌动。
当今天下六分，南有南夏、长浮，北有北渊，西有西洲、燕云，东有东陵。原先尽管诸国各有心思，大体却是各安一隅，群雄并立。
谁料前些日子，朝中安乐将军竟孤身倒戈燕云，随后燕云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纷至沓来。好不容易抵挡住攻势，正休养生息之际，东陵竟也趁此出兵讨伐，北渊一时间陷入绝境。
万般无奈之下，北渊皇帝慕肖不得已向东陵低头求和。
先是送上白银两千余万两，对东陵俯首称臣，承认东陵为皇。
再是连割数十城，精挑细选出北渊境内二十名绝色美女，供东陵皇上享用。
如此，终是得以暂时停歇战火。
——却在一名低贱舞女手中功亏一篑！
使臣猛地抬起头，盯着宋千辞手中呼吸艰难的女子，神情愤恨。
舞女已然喘不上气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偏过脸，目光怨毒，投向身后安静跪着的少女。
那舞她演练过千百遍，绝无可能出现疏漏。
一定是这个病秧子出了岔子，反倒让自己承担了杀身之祸！
程欢琅察觉到舞女的视线，微微垂眸。
大片大片刺眼的光线让她微有些不适，只好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程欢琅依稀记得，自己是死了的。
从二十八层的高楼坠下，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
然而再一睁眼，见到的便是眼前的混乱场面。
那被称为皇上的青年顿了顿，疑惑地顺着舞女的目光望来，在她低眉顺目的恭顺面庞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舞女甚至怀疑自己将要逃过一劫，他忽然猛一收力，如鲜花般娇嫩的生命在他指尖消逝。
宋千辞低眸看着舞女身体慢慢滑落在地，似乎很是惊异，语气颇有些茫然：“怎么就这么死了……”
他松了力道，手却仍悬停在半空中，眼神转而落在自己指尖之上，苦恼极了。
而后他忽地挪开眼，转而看向程欢琅的方向，话音欣喜欢快，仿佛只是个在诉说喜悦的小朋友。
“下一个该你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程欢琅身上。
宋千辞常常发疯，随意杀人是常事，他们早就见多了此类景象。
只是这次的少女着实漂亮，好多年都难得见到一次。
就这么杀了，可真是暴殄天物。
程欢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一阵一阵的眩晕冲上头顶，眼前冒着黑。她面色苍白，用力闭上眼，勉强保证自己能够挺直脊背。
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遗留的后遗症，这具身体孱弱得有点过分了。
她适应了一会现场的光线，在全场人的注视下轻轻睁开眼，脸上全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害怕与惶恐。
“陛下，”程欢琅微微福身，话音虚弱而沉静，“臣女生死由您。”
宋千辞的笑意淡下，语气冷了几分：“若朕说，让你死呢？”
程欢琅抬头直视他，眼中没有半分犹疑：“那我便死。”
宋千辞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目光中找到一丝掩藏着的、除淡漠以外的其他情绪，却什么也没能找到。
他忽然又展颜笑起来，往后微微靠了一点，略一弯唇：“可朕又不想让你死了。”
“那我便不死。”程欢琅依然很快答道。
宋千辞歪了下头，久久地凝视着她。
大臣们惊疑不定，一时间摸不清这是在玩哪出。
只是都暗暗为这可怜女子捏了把汗。
既然皇上对她起了兴致，就说明她有了活命的机会，可皇上向来喜怒无常惯了，做事随心所欲，从没有缘由。
谁知道下一刻，好好的一个美人会不会人头落地。
宋千辞看了一会儿，眉眼冷下来，好似对她失去了新鲜劲。
他却并未动手，反而朝后退了几步，指着地上那具已无生机的躯体轻声道：“处理掉吧。”
老太监颤抖上前：“喏，喏。”
“都散了。”
宋千辞抬起手揉揉眉心，面上笑意未变，神情却冷极。
他转身向寝宫方向走。
众大臣等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之后才如释重负，一个个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纷纷鱼贯而出，不敢多做停留。
……
程欢琅起身，跟随着舞女们沉默慌忙的身影。
殿外风雪呼啸着，坚硬的雪粒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劈头盖脸地打在她身上。程欢琅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角，每踏出一个步子都会颤上一颤。
寒意贯穿了四肢百骸，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原主的身体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程欢琅咬紧牙，强拖着这具摇摇欲坠的躯体，没让自己掉队太多。
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全然陌生，舞女们的下榻之地是如今的唯一去处。若是跟不上队伍，她无法确认是否会有同伴施予援手，也不能够去赌，她只有先靠自己。
细弱的电流声忽然响在耳畔：【滋——】
声音并不稳定，时断时续，还夹着混乱的杂音。
程欢琅心中蓦地浮现一个猜测，她试探着在心中默念：“系统？”
【滋——】电流音仍然在持续，并未给出回应。
一行人拐进了偏僻的小道，一座破落荒凉的宫殿出现，程欢琅迈进去，扑面而来的阴湿气息令她皱了皱眉。
陈旧的墙皮已然开裂脱落，密密麻麻的灰黑色铺陈在这之上，头顶残破的屋檐滴落着融化的雪水，潮湿又脏乱。
但这偏殿的空间倒是大，零零散散分布着上十间厢房，两人一间恰好能容纳二十之数。
沉默了一路的舞女们终于有了动静，她们聚在其中一间厢房中，程欢琅猜测那大概是那名死去的舞女先前居住的地方。
一众人愁云惨雾地落着泪，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转过脸来，泪眼朦胧地唤她：“阿琅……”
她似乎想说话，却是哽咽着难言一字。大滴大滴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俯在程欢琅肩头哭泣：“……阿琅。”
程欢琅垂眼看着肩上的少女。
她哭得急，埋过来的力道却轻，顾忌着程欢琅的身体，她甚至没敢让泪水沾湿对方的衣襟。
程欢琅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少女纤弱的背膀，轻声道：“我在。”
【初始化完成。】
那道刺耳的电流声在此刻终于消失了，耳边重归平静，清晰的机械音突兀地传来：【系统006号竭诚为您服务。】
程欢琅愣了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光影化作的属性面板，她一行行地向下读下去。
【姓名：程欢琅】
【当前身份：异国舞姬】
【功德点：2】
【当前任务：未知】
她读到这里时顿住了，思索了片刻，再次尝试着在心中默念：“功德点是什么？”
系统接收到了她的心音，默然半晌后作出回答：【攒够一万功德点，你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它说这话的同时，一段庞大的信息自然而然涌入了程欢琅的脑海。
程欢琅闭上眼睛，稍作了一番梳理，终于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她穿成了一本书中的炮灰女配。
这本书是何属性她尚且未知，已有的信息只有皇帝的身份是文中反派。
原本，书中的剧情会按着正常的发展进行下去，然而在程欢琅穿来之前，这个世界忽然产生了不稳定的征兆，从主角到反派，上上下下不少角色的行动都隐隐脱离了作者的设置。
而最大的变化源，正是原主与那位东陵皇帝。
她来到此世的目的，便是修正即将偏离正轨的剧情走向，依照原设定攻略反派皇帝成为祸国妖姬，与他共同迫害小说中的男女主，同时暗中对男女主进行撮合，令剧情顺利能够进行下去。
任务的完成度，被系统具象化为了一个数值。
因为任务的目标是阻止书中剧情崩坏，对于原书作者而言是天大的助力，该数值被命名为“功德点”。
整理完信息，程欢琅轻轻蹙眉，问出自己的疑惑：“功德点初始值就是2吗？”
系统很快给出了答复：【当然不是，这两点是因为你在刚才的晚宴上，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攻略初见成效。】
——攻略。
程欢琅垂下眸，纤长的眼睫在面颊上投出一片阴影，掩去眼中那一分嘲弄。
她回想起宴上皇帝的一举一动。
那时她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卷进事情的中心，做出那番反应纯粹是在赌。
赌这个疯子会因她另类的表现而产生兴致，暂且留她一命。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可以按照常理攻略的对象，能注意到她更不是由于留恋美色，而是因她的反应而产生了新鲜感。
“功德点……”程欢琅思索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句子，“是必须要做任务才能够积攒吗，做好事能不能算是功德？”
她一边念着，一边试图控制着眼前的页面。果然，页随念转，几本任务手册的标题出现在视线中。
《如何下药给女主再把男主引过去》
《女主带球跑后怎样让男主发现她怀崽了》
“……”程欢琅抿紧唇，不打算再往下看了，眼底嘲弄更深。
【算的，但是转化率很低，数以万计，帮助几个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以宿主的身份基本不可能走这条路。】
系统并读不懂她神情中的讥诮，它说完这段话，停顿了一下后问她：【需要我把男女主分别的身份给你吗？】
“先不必了。”程欢琅抬起眼，心念一动，满屏的内容消失不见。
这些册子也太不靠谱了，这个任务大概率不是什么好完成的。
还需要再观察一下情况。
她沉思良久过后，微微弯下腰，安抚性地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肩膀，在心中回复系统：“再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