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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窑里的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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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窑厂飘着草木灰和河泥混合的腥气,像堆了半座山的腐叶。
三轮车在断砖前停下,张老头磕了磕烟袋锅:“第三个窑,门口有歪脖子树。进去别应声,不管听见啥。”
程毓跳下车,脚踩碎瓦“嘎吱”响。车斗里的黑木头表面结了层褐痂,像皲裂的皮肤。
往窑里走时,孔朔突然拽她:“那些窑口在冒气。”
程毓抬头,几个黑窑口飘着白气,冷得像冬霜。
第三个窑口果然有歪脖子树,树干歪进窑里,像只手在抓什么。窑壁刻着“庚子年立”“守木人张”,字都快磨没了。
进了窑,寒气裹着焦木味扑过来。慕棂开手电照墙,突然顿住——墙上红颜料画着四人被绑在木头上,底下燃火,旁边旧校服影子正往木头上贴纸条。
“像我们。”孔朔声音发颤。
最里面土台上摆着个木盒,盒盖刻着黑木头上的绳结。程毓掀开,里面是泛黄的纸,毛笔字发黑:“木醒需祭,以四人为引,取血涂木,安百年。” 底下还有行小字:“守木人失职,当以身殉木。”
“没解咒的法子?”慕棂皱眉。
窑口突然“咔嚓”响,歪脖子树断了,断口渗着褐黏液。树下,旧校服影子攥着湿纸条往里走,上面红墨水写着程毓的名字。
“它跟来了。”程毓摸出朱砂笔,“苏浔,准备回溯。”
“范围够吗?”苏浔紧张,她的回溯最多3米,现在离影子5米远,根本就回溯不到半个小时前。
“够。”程毓拽孔朔退向土台,“慕棂,叫。”
慕棂猛地发出尖厉猫叫,回音震得人耳疼。影子顿了顿,动作慢了半拍。
程毓把纸全扔过去,纸沾到黏液“滋滋”冒烟。影子被烟雾裹住时,她拽起众人就跑:“走!”
出了窑,三轮车还在,人没了,黑木头也没了,只剩一滩褐黏液。
“张老头跑了?”慕棂踹车胎。
程毓没接话,远处窑口白气变浓,里面影子晃动,不止一个。
围墙边站着个蓝布衫人影,挥手像张老头。跑近才看清是被顶替的器材管理员,眼窝黑洞洞,递来半块红篮球皮,带着编号,和死老鼠肚子里的那块一样。
“要凑齐四个。”程毓心头一紧。
管理员突然扑过来,篮球皮直贴程毓脸。苏浔猛地推开她,皮贴在了苏浔胳膊上,瞬间冒黑烟。
“啊!”苏浔疼得叫,那皮正往肉里钻。
程毓摸笔要画符,被旧校服影子拽住头发。慕棂抄起碎砖砸过去,影子松了手。
跑出窑厂,程毓回头,管理员和影子没追。月光下,篮球皮钻进苏浔站过的地方,地面冒起小土包。远处窑口白气散了,只剩黑洞洞的口。
苏浔胳膊上留着红印记,像块胎记,冰冰的:“不疼了……有点麻。”
程毓盯着印记,像考勤表的红圈,又像黑木头上的结:“它认主了。不管张老头有没有殉木,诅咒落我们身上了。”
鸡鸣声起,天快亮了。小路上多了湿脚印,从各方向往窑厂聚。
“往市区走。”程毓拽起包,“找地方落脚,再想办法。”
晨光把四人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湿脚印上,像随时会被吞噬。程毓回头望,窑厂静悄悄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跟着她们离开了——红印记,手背上快干的符,还有那甩不掉的腥气。
解咒的路,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