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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围墙外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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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空气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程毓把包扔到床上,露出黄符、朱砂笔,还有苏浔塞进来的半袋辣椒面,她总说“舅姥爷讲朝天椒比火锅底料煞气重”。
慕棂往包里塞手电筒,镜片后的眼睛转得飞快:“东墙最矮,旁边有棵老槐树,爬着方便。”
孔朔抱着膝盖,声音闷闷的:“章思旋她们……真不走?”
早上从操场回来,章思旋蹲在椅子上数梳子齿,说“至少得确认每根都在”;马语婧翻着算命书,嘀咕“朱砂煞要用桃木梳解”;李芸倩和王梦迪缩在床角,反复刷着辅导员消息,说“张大爷说不定只是回家了”。
“随她们。”程毓把揉成一团的考勤表塞进去,“被盯上的是我们四个,她们暂时安全。”
苏浔突然指向窗外:“施工队的灯灭了。”
众人凑到窗边。操场的灯全熄了,只有地基处亮着一盏孤灯,灯下人影佝偻,背着手晃悠,像极了那个被顶替的“张大爷”。
“走。”程毓拽起背包,“十点熄灯后宿管锁门。”
熄灯铃响时,另外四人已躺下。章思旋把梳子压在枕下,嘴里念念有词;马语婧蒙着被子,却露半张脸瞟过来;李芸倩攥着王梦迪的手,呼吸又急又快。
程毓没说话,率先爬上窗台。
排水管锈得发黏,慕棂蹬蹿上屋顶;苏浔托着孔朔的腰送上去,自己再借力翻上来;程毓殿后,回头瞥见马语婧探出头,眼神亮得诡异。
屋顶风凉,吹得后颈发麻。她们踩着瓦片往东挪,碎瓦“咔嚓”响,在夜里格外清。
快到东墙时,孔朔停住:“下面有人。”
墙根站着个穿校服的学生,背对着往墙上贴东西,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
“是三班赵磊,”慕棂眯眼,“白天还一起搬哑铃。”
话音落,那学生转过身。月光照得他脸惨白,眼白浑浊,嘴角咧开僵硬的弧度,像考勤表上那个歪扭的新名字。
“他被顶替了。”程毓压着声,“别出声,快爬。”
老槐树桠伸到墙头,正好当梯子。苏浔先跳下去接人;慕棂抱着树干滑到一半,“嘶”了一声:“树皮黏糊糊的。”
程毓低头看,树皮上沾着深褐色黏液,和操场草叶上的一样。
“别碰!”她刚喊,慕棂已松手跳下,落地趔趄:“没事,就有点腥。”
孔朔往下爬时,脚踝被灰绿色水草缠住,不知何时缠在树杈上。
“苏浔!”
苏浔扬手撒出辣椒面,水草“滋啦”缩回去,在树皮上留下焦印。孔朔趁机跳下,脸白如纸。
程毓最后跳墙,落地差点踩到软东西,是只死老鼠,肚子破了,塞着半片红篮球皮,带编号。
是器材室少的那三个篮球之一。
“走!”她拽起孔朔,往校外小路跑。
路边白杨树影绰绰,像站满了人。跑过第三个路口,慕棂突然停:“你们听。”
身后“沙沙”响,像有人拖着东西追。回头看,路灯下一串湿脚印,尽头影子渐浓,隐约是旧校服轮廓。
“它还跟着。”苏浔紧了紧布包,“辣椒面不多了。”
程毓拐进岔路,通往废弃窑厂,是她白天查好的路线。路边草越来越高,黏液也多,腥气冲脑门。
“快到了。”她喘着气指向前方矮墙,“翻过去就是窑厂……”
路口突然亮起灯。
一辆破旧三轮车,车斗堆着木头,穿灰布衫的老头叼着烟袋锅,看见她们笑了:“来找‘守木人’?”
程毓心跳漏一拍。老头的烟袋锅是铜的,刻着模糊“张”字,和器材室捡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
老头往车斗指了指。月光照在木头上,缠着粗麻绳,沾着黑泥,正是马语婧说的,施工队挖的那块黑木头。
“它醒了,”老头磕磕烟袋锅,火星亮了下,“被贪财的挖出来,沾了活人气,非要四个替身才安分。”
他抬眼,眼神清明带疲惫:“我是最后一个守木人,姓张。你们四个,是它挑的‘新木’。”
身后“沙沙”声更近,旧校服影子追到路口,手里攥着红色东西——第二个篮球。
“上车。”张老头拍车斗,“再晚,它要把你们名字刻进木头里了。”
她们爬上车斗时,张老头突然说:“你们宿舍那四个……它迟早会动她们。”
程毓没接话。
三轮车“突突”发动,驶进窑厂时,程毓回头看。
路口影子手里的篮球裂了,深褐色黏液里浮着个名字,她的,红墨水写的,和考勤表上的圈一模一样。
车斗里的黑木头突然震动,像有心跳。
程毓摸出朱砂笔,在手背画符,又给另外三人各画一道。
“解咒的法子在最里面老窑,”张老头的声音被风吹得散,“但那里面……不止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