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纹锁》坠雪笺

24、渡口诡阵

　　望霞楼残梯咯吱作响，苍苔攥着刻“萤”字的铜牌，指尖凝着面具人留下的寒气。许鸿庭正用灵力烘干灰衣人身上的雾水，那人被孟棘的灵丝捆在断柱上。
　　“说，鸢尾花怎么布阵。”孟棘灵丝勒紧，灰衣人脸涨得通红。
　　“不、不知道……”他瞟向窗外鸢尾花苞，“王二柱让采的，说渡头法事要用花瓣铺坛……”
　　“法事用锁魂纹当阵基？”苍苔软鞭抽在石桌，碎石划破他脸颊，“八年前锦霞阁的火，你在场？”
　　灰衣人抖如筛糠，喉间嗬嗬作响。许辛沅拽住苍苔，莲心玉红光漫出，照见他颈后淡青色纹路——正是半个锁魂纹。
　　“是活祭标记。”许鸿庭声音发沉，“他被种了傀儡纹，问不出什么了。”
　　灰衣人睁大眼睛，嘴角溢黑血，颈后纹路骤亮，扑向窗口。孟棘灵丝缠上他脚踝，只拽下片染血衣角，人坠进雾里，连溅水声都被浓雾吞没。
　　“灭口了。”苍苔望着雾中鸢尾花苞，“他们不想我们知道阵眼。”
　　许辛沅指向石桌：“哥，你看。”
　　石屑间残留极细银线，在红光里泛冷光。许鸿庭捻起一根，指尖瞬间覆冰：“是毓山宗的寒晶缕，混了赫连家护花银纹。”
　　“赫连家私卫，毓山宗寒晶缕……”苍苔把铜牌塞进怀里，“八年前的火，两家人都脱不了干系。”
　　孟棘走向三楼破窗，灵丝撒向雾中：“我去渡头探探。”
　　“一起去。”苍苔跟上，“三日期限，耗不起。”
　　望霞楼到落霞渡的路更静了，许辛沅举着莲心玉开路，岸边黑衣人影立着，是赫连家私卫，正往水里抛着什么。
　　“是傀儡。”许鸿庭按住她肩，示意躲进芦苇丛。黑衣人抛下去的“东西”浮在水面，草席裹着人形，四肢捆着麻绳，额头黄符的朱砂在水里晕开，像极了锁魂纹一角。
　　“用活人当阵脚。”苍苔软鞭在掌心捏出红痕，“鸢尾花是幌子，他们要布锁魂大阵。”
　　雾里飘来女子轻笑。苍苔转头，岸边柳树下站着樱珀，正拾起飘落的鸢尾花。
　　“赫连家私卫真粗笨。”她捻着花瓣转了圈，“沈绥，把漂远的‘阵脚’捞回来。”
　　雾中走出沈绥，浅碧劲装袖口沾着泥点，娃娃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他甩腕出鞘，勾住草席麻绳，像拖鱼似的把傀儡拽回岸边。
　　“活尸快臭了，烧了干净。”沈绥踢了脚草席，刀尖在黄符上划印，“三日后阵成，多几个少几个一样。”
　　樱珀转过身，眉眼弯如新月，发间樱花簌簌落下：“阿绥还是这么急。”她抬手，银簪上罂粟毒蕊闪了闪，“这些人里，可有当年锦霞阁旧部呢。苍苔妹妹，对吗？”
　　最后几字如淬冰，直刺芦苇丛。苍苔软鞭抽出去，却被突然缠上手腕的寒晶缕拽住——沈绥已到面前，短刀抵着她咽喉。
　　“躲什么？”他笑出酒窝，眼神狠戾如狼，“八年前没烧死你，倒学了躲躲藏藏的本事。”
　　许鸿庭织锦展开，光纹如网罩向沈绥。樱珀轻轻歪头，发间樱花蜜蜡坠落地，“啪”地碎裂。淡紫色毒粉弥漫，孟棘灵丝刚要护许辛沅，已被毒粉蚀得冒青烟。
　　“别碰！”苍苔拽开他，莲心玉红光大涨，将毒粉逼退三尺。樱珀脸色微变：“莲心玉果然在你手里。”
　　远处马蹄声伴着清朗男声传来。沈绥收刀后退，对着雾中躬身：“虞公子。”
　　樱珀敛笑垂眸：“虞公子来得正好，看看这莲心玉灵力。”
　　雾中白马行来，骑手着靛蓝便服，腰间水纹软鞭随马身轻晃。他没戴面具，冰灰色眼睛在雾里亮得惊人，眉心青金色印记浅淡如痕，扫过芦苇丛时微微发亮。
　　“沈绥又惹事。”他声音温和，鞭梢轻挑沈绥后颈，力道不重，沈绥却猛地僵住，戾气敛了大半。
　　“是她先动手的。”沈绥嘟囔着，不敢抬头。
　　苍苔握紧软鞭，这人眉眼清正，气场却比戴面具时更慑人。尤其那双冰灰色眼睛，虽与赫连承昼相似，却没有那般拒人千里的冷漠锐光，反倒像深潭覆着薄冰，平静下藏着翻涌暗流。
　　“三日后的阵，缺不得莲心玉。”虞宣阑目光落在许辛沅手里的玉上，指尖叩着马鞍，“带回去。”
　　沈绥扑上来，被许鸿庭织锦缠住。孟棘灵丝直取虞宣阑，却被他软鞭轻绕，瞬间冻成冰碴。
　　“别挣扎了。”软鞭化作水箭，擦过苍苔发髻，钉在身后芦苇秆上。“你们早就在阵里了。”
　　樱珀轻笑，接住飘落的樱花：“苍苔妹妹，三日后渡头见。记得带莲心玉，不然……这些旧部可就成孤魂了。”
　　雾突然变浓，裹住白马与粉影。沈绥临走前狠狠瞪了许鸿庭一眼，刀鞘在草席上磕出闷响，像是在提醒水底的傀儡。
　　芦苇丛里只剩四人，莲心玉红光渐弱。许辛沅攥着玉，指节发白：“穿蓝衣服的，和塔顶面具人……”
　　“是同一个人。”苍苔望着雾中鸢尾香，“他根本没躲，是我们没看清。”
　　孟棘捡起毒粉残渣，指尖被灼得发红：“樱珀的毒，赫连家的阵，毓山宗的水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许鸿庭看向水面，青绿色鸢尾花苞已全绽开，泛着诡异的光。每个花苞中央浮着小黄符，朱砂顺着水流往渡头中央聚去。
　　“他们在借水流布阵。”他声音发颤，“整个落霞渡，都是锁魂阵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