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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识好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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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玉琴呵斥。
华斓反倒神色自若,挥去旁人,“都退下。”
冯礼和玉琴退至门外。
察觉到祁朝意的视线,华斓缓缓出声:“曾经有个人窥视本宫,你可知道他是何下场。”
还剩半碗的汤药在桌案上放置已久,她端起药碗,接着说:“要说他胆大,见了本宫畏手畏脚,说他胆小,却敢混入浴池偷窥本宫。”
华斓感到恶心,后又畅快道:“都道本宫蛇蝎心肠,本宫剜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要他痛不欲生。
半月后,拉他去乱葬岗的人报他还活着,呵,活着又如何,赐了碗厉害的毒药,他竟然还不肯喝,废了本宫好大的力气,方才痛苦而亡。
虽不知你先前的毒是何人所下,不过本宫新得了个方子,药性极好,可让人免于痛苦,一切无声无息。”
华斓将药递过去。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你若喝下此药还能存活,本宫便放了你。”
祁朝意注视许久,眸中含着深意。
“看着本宫做什么,怕了?”
接过汤碗,祁朝意一饮而尽。
他一副准备赴死的样子,华斓颇为惋惜,“可惜了,冯太医祖传的救命方子,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你死不了的。”
祁朝意抬头,薄唇微启:“我何时能出宫。”
“本宫只是说放了你,可并未说是要放你出宫。”华斓状若无辜。
“你骗我。”祁朝意用力抓住床板,眼眶微红,怨恨地盯着她。
“本宫救你,你不感激也罢了,还敢怨本宫。”
“我不需要你救。”
华斓气笑了。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她俯身靠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语气刻薄:“想死?你别忘了,你是被赐给本宫的奴才,生死由本宫掌握,留着你,对本宫可大有用处。”
祁朝意脸色愈加阴沉,“你想让我做什么。”
华斓勾唇,“放心,好好跟本宫,本宫必不会亏待你。”
深夜,万籁俱寂。
游媛走出雅兰居,她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匆匆往皇宫另一角的宫室走去。
进了小门,在宫婢的引领下,游媛见到宫室的主人。
“奴婢参见娘娘。”
上首的美人面容和善,虽有些岁月的痕迹,但风韵犹存,浑身透着柔和。
正是风头正盛的皇七子生母,惠贵妃。
见游媛红肿的脸上布满血丝,惠贵妃语带怜惜,“瞧瞧这打的,公主也太任性了,多年的情份,竟下这般重手,吴织,去拿伤药。”
“娘娘有所不知,公主今日不知怎的,生了好大的气,公主素来脾气不好,打骂奴婢们是常有之事,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受着便是,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可公主却收了奴婢掌事之权。”
游媛委屈到眼中含着泪花。
惠贵妃柔声安慰:“公主自小娇宠,有些脾气也是常理之中,若是真厌了你,你也不必惶恐,本宫的延云宫永远为你敞开。”
拿过吴织取来的药膏,惠贵妃伸手要为她上药。
“奴婢不敢。”游媛受宠若惊。
“在本宫这,你不必见外,今夜杨侍卫也在此值守,你们许久未见了。”惠贵妃打趣道。
游媛被说得面上泛红。
自从年前她被惠贵妃发现与杨郎的私情,游媛以为要被揭发,没想到惠贵妃反倒成全了两人。
想到白日里华斓伤她如此,游媛高下立判。
她沉了口气,说道:“公主毒杀了北齐质子。”
手下一抖,失了力道,惹得游媛痛嘶,惠贵妃诧道:“当真?”
“千真万确。”游媛点头,将所见所闻一一抖落出来,“奴婢看到公主从质子栖身的房里出来,即便披了外衣,奴婢也窥见里面染了黑血的裙摆,冯太医陪侍质子,奴婢花了不少银钱才买通他,现下,雅兰居已封锁消息。”
惠贵妃哀叹:“糊涂啊,公主怎能做出此等祸事。”
翌日清晨,早朝过后。
华崇朝服未退,便来到延云宫。
他扶起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惠贵妃,大悦:“爱妃快快起身,今日朝中盛赞昌誉南巡惩奸佞缉反贼,他这次差事办的极好,不日便可归来。”
惠贵妃听得心中欢喜,笑道:“誉儿最是敬仰陛下,这孩子一心想为陛下分忧,交给他的差事他万分不敢怠慢。”
“昌誉总归是长大了,朕心甚慰。”华崇执起她的手一同来到桌前用膳。
看着惠贵妃为他布菜,转眼又想起逝去的妻子也曾如此忙前忙后,与他互诉家常。
喜悦之后,思念漫延。
华崇念及与亡妻留下的孩子,思索道:“斓儿如今十六,也不小了,本是让她去南巡历练,奈何她突感风寒,一日比一日严重。
此番昌誉南巡有功,斓儿也得有所作为才是,近日大旱,朕准备让她着手祈雨大典,也好为我南楚分忧。”
惠贵妃微顿,她止了笑意,放下玉箸,“公主是娇滴滴的女儿啊,怎可抛头露面的。”
华崇颇不赞同地摆手,“爱妃此言差矣,斓儿是女子,亦是朕的皇儿,将来也是要建功立业的。”
惠贵妃面色僵住,在华崇看来时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布菜,“臣妾是担心公主体弱,怕累着公主了,听闻公主已两日未向陛下请安了,莫非是身子不适。”
“斓儿一向仁孝,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华崇不甚在意,也没问责的心思。
惠贵妃附和:“这孩子孝顺,臣妾就怕她病了,想着陛下会担忧,所以硬撑着。”
华崇沉默,惠贵妃试探地出声:“陛下心系公主,不如臣妾随您一起去看看。”
“也好。”华崇应下。
待两人用过早膳,华崇带着一行人来到雅兰居门前。
守门的内侍见这阵仗,正要进去通报,惠贵妃拦了下来,“不必通传,勿扰了公主休息。”
走过前庭,刚来到兰花地,突然不远处有个宫女端着铜盆,鬼鬼祟祟,想悄摸将盆里的东西浇在地里。
华崇疑惑地走去,等看清盆里盛的是何物时,指着那宫女,大怒:“放肆!”
惠贵妃跟过去一瞧,吓得花容失色。
是一盆黏稠的血水。
宫女跪伏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华崇看她眼熟,此人不正是华斓的贴身宫女,游媛吗。
“抬起头来。”
游媛面容显露,她双颊红肿,面上掌印凌乱,明显是刚受了掌刑。
华崇不悦地移开视线。
这时,惠贵妃颤着声音,指向路间留下的印记,“陛下,她是从那处来的。”
“既说不出话,便把她提过去引路,看看究竟在做什么。”华崇不耐。
贴身伺候的俞福禄得了指令,拖起游媛往前走。
沿着印记,来源是一处不起眼的柴房,靠近便有股浓重的腥味。
屋外有两个侍卫看守,拦下众人。
“大胆,圣驾也是你们能拦的。”俞福禄上前对峙。
两侍卫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屋内情形,实在不能进,怕惊了圣颜。”
“朕有何惧。”华崇站定。
侍卫为难地守在门口,僵持不下。
“父皇来了竟也不告诉儿臣。”
华崇闻声转头,看到华斓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她脸色苍白,毫无气色,华崇当下免了她的礼,“可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旁侧的惠贵妃也担心道:“你啊,病了就该好生休息,还来这儿做什么,难道屋内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记挂,得亲自见不可吗。”
华斓有气无力地摇头,“惠娘娘多虑了,里面是为儿臣试药的奴才,儿臣感他衷心便想来看一看,没想到会恰好遇见父皇和惠娘娘,此处脏污不堪的,父皇与惠娘娘还是去儿臣殿内坐坐吧。”
“既是如此,好好赏赐那奴才便是,倒是你,病了也不跟父皇说,都消瘦了。”华崇心疼,边说边扶着华斓往主殿走。
眼看着离那屋越来越远,惠贵妃看向游媛。
对上视线,想到昨夜贵妃许的承诺,游媛心下一横,跑到华崇面前跪着哭闹。
“陛下您不能走!陛下您救救奴婢们啊。”
华崇看向华斓,询问:“怎么回事。”
游媛不给华斓开口的机会,抢先说道:“那屋内是中毒的北齐质子,公主令奴婢在宫外寻的毒药,服下后不到一月就会毒发身亡,奴婢现在都还留着。”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巴掌大的药瓶,还有出宫令牌。
华崇立马冷了脸。
他皱起眉头,环顾在场的人,命俞福禄一一记下,而后看向华斓。
“你作何解释。”
华斓辩解道:“儿臣从未让她出宫采买毒药,那出宫令牌也不是儿臣给的。”
游媛反驳,“毒杀质子是大罪,奴婢劝谏,却受了掌掴,若不是公主以奴婢一家性命相胁,奴婢断不敢做此等事。
质子就在那扇门内,已经回力回天,奴婢每日惶惶不安,只盼陛下今日能念奴婢揭发之功,护奴婢一家安全。”
惠贵妃叹了口气,一边为难一边求情道:“陛下息怒,孩子小不懂事,平日小打小闹也罢了,但做出这等祸事……哎,当务之急是别让消息传出去惹了众怒。”
这话一出,不就是断定了她有罪。
华斓还真是百口莫辩,她语气幽幽:“儿臣尚未认罪,惠娘娘就替儿臣认了,这是何道理。”
华崇眼中闪过暗芒,黑着脸看向惠贵妃。
“臣妾并无此意……”惠贵妃干巴巴说道,“是臣妾关心则乱了。”
“吱呀”
突兀的开门声传来,冯礼提着药箱走出,刚关好门,转身就看见好大的场面。
他快速赶过去行礼,“臣参见陛下。”
游媛大喜,庆幸她昨夜找过冯礼,费了千金才拉拢他,“陛下明鉴,冯太医可为奴婢作证。”
华崇斜睨过去,“朕倒是听听,冯太医有什么可说的。”
各路威压施到他身上,冯礼苦不堪言,只能装傻充愣,“回陛下,臣不知这位姑娘在说什么。”
“他撒谎,他昨日明明跟奴婢说的质子中毒已深,垂亡之际。”
游媛难以置信,几番向冯礼暗示,“冯太医,奴婢知道,你想必也是被威逼利诱的,如今陛下在这,陛下会为我们做主。”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臣只是受公主传召来为药人医治,何来的质子之事,姑娘怕是得了癔症。”冯礼额间虚汗频出,暗自松了口气,好在他昨夜打发走游媛后,向华斓禀明了此事。
陛下那样子,明显是要保公主,若是公主真的犯下此等罪,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赐死。
看了眼认不清形势的游媛,冯礼摇摇头,暗骂了声蠢货。
游媛不信,她奋力挣扎,“只要将质子找来,一切都明了。”
华斓无奈地叹息,间歇微微咳嗽两声,惠贵妃瞧她一点也不着急,才觉出事有蹊跷。
华崇吩咐俞福禄:“去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