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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离婚余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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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消息,并没有如婕斯所想那般沉入水底。
协议签下不过三日,金融圈的风声便开始暗涌。起初只是几位老牌基金合伙人在酒局上“偶然” 提及,语气暧昧,兴致盎然。
很快,这消息便如夜间无声起涨的潮水,从宴席边角、项目评审会间,蔓延至整个资本圈的高塔与走廊。
“上官婕斯恢复单身了。”
像一枚沉静而锋利的子弹,被无数人捕捉着动向。他们不是震惊,而是重新评估。
不过短短一周,上官婕斯身边忽然多出许多“关切者”。有人递上精致名片,邀请她出席封闭基金策略发布;有人借着“老朋友”的名义约她共进晚餐;甚至有几位素未谋面的贵公子,通过她父亲那一辈的关系,绕道向她抛来“结识”的橄榄枝。
这些人,有的风度翩翩,有的谈吐不俗。可无一例外,他们看向婕斯的眼神里,不是欣赏,而是衡量;衡量她的背景、她的能力、她的影响力,甚至,她的“可合作性”。
他们觊觎的,全是她手中的资源。
是那个被她撑起的“上官婕斯”之名,和她身后那条通往权力与资本中心的高速通道。
婕斯对此,毫无兴趣。
这段时间,她正身陷年末的核心项目审议,跨国法务合作初启,基金拆解正在最敏感的节点,分秒必争。日夜颠倒早已成常态。
那些穿着定制西装、笑容得体的“追求者”,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群带着金边灯光靠近的飞蛾。
扰人、疲惫、无趣。
所有的邀约、探询、搭话,她一律不应。
她不需要这些人,也不屑应付这些场面。
她将全部的“拒绝”,从语气到措辞的拿捏,从软钉子到冷处理,都交给了司徒莹镁。
***
那天下午,天色尚亮,会议刚结束,婕斯一身深灰西装刚坐回办公室,便听见门口一声轻叩。
莹镁端着一叠信封走进来,眼神中带着一丝隐约的玩味。
“今天的第五封了。” 她语气温和,“每一封都附上私人名片,部分还送上鲜花和特别进口巧克力。”
婕斯连视线都未抬一下,翻阅手上的合同:“照旧处理。说我暂不重启私人交际。”
莹镁轻轻笑了下,从中抽出一张烫金信纸递过去,手指修长利落。
“那这个呢?鼎冠资本的陈家三公子,长得还行,家世也过得去。” 她眉尾微挑,语气介于打趣与认真之间。
婕斯接过看了一眼,只扫了姓名,便轻轻一笑,将信纸放回。
“回应,我对 ‘三公子’没兴趣。”
莹镁唇角扬了扬,收回信纸时动作干脆。“收到。”
她低头将那叠信件一一装入文件袋里,临走前又顿了一下,像是思索片刻。
“其实你知道吗,我还挺喜欢做这项工作的。”
婕斯终于抬起眼来,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揣测:“哪项?”
“替你推掉别人。” 莹镁轻声道,声音轻得像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戏言,却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她转身离开时,长发轻轻掠过肩头,步伐一如既往的稳。
婕斯目送着那抹背影,眼中浮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意味。
她向来擅长解读语言背后的动机,却在那一刻忽然读不懂这句轻描淡写的“喜欢”藏了几分认真。
不动声色的情意,就像在权力缝隙中悄悄滋长的藤蔓。
它不争光,也不喧哗,但若落地生根,终会爬上心墙,在无人注意时缠绕出无法抽离的轨迹。
她尚未意识到,那个总是替她拒绝外人、挡在门前的助理,正在她眼皮底下,一点点变得不可替代。
***
自离婚消息传开后,婕斯察觉到身边的空气,似乎都被染上了一种不易察觉的躁动。它不是喧嚣的热闹,而是一种内敛的、带有金属质感的波动,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暗处拉动细线,调整着各自的立场与距离。
几日后的一场金融论坛,便是这种暗潮的缩影。
会场设在市中心高级酒店的顶层宴会厅,落地窗外是入夜后如水流般的车灯。会场内,灯光温和,白金色的吊灯将每一处细节都映得格外清晰。
人群在酒会区域缓缓流动,手中高脚杯轻轻碰撞,发出脆而轻的声响。一张张面孔交错出现,有人笑得得体,有人神情专注,更多的是那种游刃有余的社交表情。
婕斯穿着一袭墨蓝色礼服站在角落,礼服的剪裁利落,勾勒出干练的轮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她身侧的司徒莹镁依旧是一身合体的黑色套装,发髻高束,衬得颈线修长。她没有佩戴任何显眼的首饰,唯一的亮色是耳畔那一枚极小的珍珠耳钉。她站得略微偏后,却恰好处在能够随时听清周围对话的位置。
“上官总,好久不见。”
有人端着酒杯走近,是全球顶尖券商欧美区的副总裁。寒暄的语调带着几分熟稔,眼神却像在审视一只刚被擦亮、重新定价的投资标的,细细衡量其中的价值与风险。
婕斯微笑,伸手与对方轻轻相握,礼节恰到好处:“确实有段时间。”
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项目进度,轻描淡写地绕过了任何私人相关的询问。
莹镁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她知道,这样的寒暄并非纯粹的礼貌,而是一种探测,试图从语调、眼神、反应里找到可乘之机。
当对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提到“私人晚餐”的可能时,莹镁在婕斯尚未开口前,已自然地替她接了过去:“抱歉,上官总的时间在这段周期都已经排满。若有合作议题,可以通过秘书处走正式流程。”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无法拒绝的笃定。
对方怔了一下,笑着举杯,似乎并不介意,却也识趣地退开。
“你刚才......”
婕斯低声开口,唇角带着一抹看不出的情绪。
莹镁转过头,眼神很平静:“你不想应付的,我替你挡掉。”
那语气没有任何强调,好像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却在不经意间,带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个人意味。
晚宴持续到近十一点,宾客陆续散去,窗外的车灯流已经稀疏。
电梯里只剩她们两人时,空间骤然安静下来。
婕斯低头翻看手中那叠新收的名片,白色卡纸间夹着几封信封。有的厚重,有的薄得几乎像空白。
“今天的收获不少。” 莹镁淡淡道,语气听不出褒贬。
婕斯轻声问:“你觉得,他们是在看我,还是在衡量背后的那座塔?”
莹镁先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能被衡量的,总有人出价。可你......无价。”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她们并肩走出,脚步在夜色里并不急促。
酒店大堂的光打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两道并行的影子。
彼此相近,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间距。
婕斯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对莹镁的依赖,似乎悄悄多了起来。
不是工作上的必然,而是......习惯。
那种习惯,是在无数次有人试图靠近时,被她挡在外面的安全感;是在社交场合里,她不必开口便有人替她做出反应的默契;也是在权力游戏中,那份不需要解释就能被理解的默然支撑。
她没有再问什么,只在心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种默契,有时比承诺更让人无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