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宗小师妹》一顿三斤水泥

4、上山了

　　"小锦锦啊，这就是你这次下山拐回来的小师妹？"
　　说话的女子一身红衣，发白若雪，正是白锦几人的师尊白清清。白清清看向穆玥，面上是慈善可亲的模样，可实则眼波流转间放出去的神识已将穆玥里里外外搜了个彻底。匪夷所思的是，明明面前的小丫头未有半分异样，可她怀里那柄透天镜却一直不安地颤动不止。这还是她来到这世间上几百年来头一回遇到的怪事。
　　白锦见穆玥呆呆地望着自家师尊，不似惧怕，反倒像是她在那春楼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样子。白锦心下了然，暗笑这小丫头怎么生来如此爱好美色。
　　"回禀师尊，这丫头孤身一人颇为可怜，徒儿便想着带回来当个差使丫头，不过若她能得师尊半分垂怜，入门做个小师妹也未尝不可。"白锦笑盈盈地将怀里的穆玥递到师尊面前，像是献宝似的想让师尊看个清楚。
　　白清清哪里不懂白锦这招以退为进，刚好她也对这丫头很是好奇，收在自己门下就当是给几个徒弟招了个可乐的小东西罢了。
　　"小丫头，你可要入我宗门？"似玉般的指尖只将将碰到穆玥的眉心，白清清就感知到了一股比千年冰霜更甚的寒意。这丫头，竟是和自己一样的冰灵根，而且这灵根，似乎比自己的来得更清澈纯粹。
　　穆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只当是和以前一样又换个地方干活，虽然美人没和自己谈工钱，但都说美人大多心善，想来也不会太亏待自己。
　　"行，那你以后就是本尊的小徒弟了。本门不兴那些繁琐的礼仪流程，芊芊，你晚点给玄剑宗掌门送个信，让他给你们小师妹准备点见面礼。"白清清自一百年前离了玄剑宗单独开府建宗后和原宗门的人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没办法，她实在不想依那飞升的老祖的意思接下剑宗掌门的担子，于是趁着夜黑风高把掌门令塞到了小师弟的被窝里，再偷摸地离开了。现在玄剑宗的掌门正是当年被她强行赶鸭子上架的小师弟。小师弟和她关系倒是融洽，她回回收徒弟小师弟总会送上见面礼，自己大徒弟白芊芊的本命剑也是小师弟偷偷带着两人去宗门禁地藏剑冢得来的。据说被发现后，几大长老对小师弟轮番教育了好几天。
　　"哦对了，你师尊我叫白清清，你大师姐叫白芊芊，二师兄白锦，三师姐白棉棉，四师兄白栩。既入我宗门，那你就去了凡尘那些往事，以后就叫白玥玥，怎么样？"白清清每回收徒都当是养成游戏在玩，捏脸是没办法了，只能靠取名来满足她的某种恶趣味。
　　穆玥完全不懂面前这美人在一通乱说些什么，但她听懂了自己以后得跟着眼前这人姓，她立马挣扎着要从白锦身上下来，这地方可不能待了，要是她死去的爹知道自己为了点盘缠钱要把自家姓给丢了，那怕不是夜夜都要入梦来揍她。
　　"我不，我跟我爹姓穆，我娘给我取名穆玥，我不叫别的！"白锦将穆玥抱得更紧了些，各种好吃好喝哄着她也没让她松口，甚至让她更想赶紧逃跑了。白清清见状也有些恼火，就这犟脾气，也不知道白锦当初为什么传信来说给自己找了个合心意的小徒弟的。想到反正自己原本也只是想将人收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看着，研究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收不收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想通之后，白清清对着几人摆了摆手："罢了，既如此，那这孩子就留在这里当个洒扫丫头好了。"
　　穆玥也不知道当徒弟和当洒扫丫头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这下不用对不起她爹了，于是就打算点头应下。白锦一看她那迷糊样就知道她犯傻了，赶紧小声提醒她："当徒弟不用干活就有灵石拿，还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当洒扫丫头得每天起早贪黑把宗门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我身后那八百级石阶也是得日日清理的。就这样，你还想当丫头不当徒弟？"穆玥攀着白锦的肩膀望着那看不到底的石阶，只觉得眼前一黑，又见白清清准备转身就走，她赶紧从白锦身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白清清的大腿："师尊师尊！我要当徒弟！我不要当丫头！"
　　"那改名呢？"白清清对着这变脸如翻书的小丫头也是哭笑不得，心想，好一个能屈能伸又脸皮厚，果然是合她心意的。
　　"这事儿能再商量商量么？这名字是我娘临终前给我的，我爹要是从坟里爬起来也就是把我一顿揍，我娘就不一定了，可能会拉着我下十八层地府去给那些个祖宗们磕头，那到时候我就不定能不能回来了。"穆玥说得像是玩笑话，但几人都听得出她提到自己爹娘时有一丝哽咽。
　　白清清收的这几个徒弟原本都是父母亲缘极淡的，所以当初入门改名时几人都无二话。可穆玥不一样，看她这样，白清清这会儿也突然忆起自己也曾有过一段还不错的父母恩爱、家庭和满的日子，只是……前尘往事，已随她的新生全都散去了。
　　苦笑了一下后，白清清终于妥协，一道金光被她打进了穆玥的身体里。那是咸鱼宗独一无二的师徒印，有此印，师徒几人纵使面目全非也能彼此相认。各大宗门给内门弟子均设有魂灯，若弟子身死则魂灯灭，这师徒印也有此效用，几人无论相距多远，若一人身死，其他几人也能有所感应。不过这师徒印的作用也不止这些，只是再多的白清清也就没和几位徒弟说了。
　　"行了，师徒印已结成。你二师兄是个精细的人，你就先在他那儿住下吧，等你再大了些再给你换个地儿。"白清清原本是打算让大徒弟芊芊把人领过去的，但见穆玥抓着白锦不放的模样也就随她去了，临走时又转念一想白锦沉迷炼丹，又是火灵根，他那些修炼法子都不适合穆玥，于是在储物戒里翻来找去找来几本适合冰灵根修炼的功法秘籍丢给穆玥，"好好照着这秘籍上的学，有不懂的再来找我。"
　　闻言，穆玥的小脸皱得跟什么似的，小脚踢了踢白锦的小腿，满脸不高兴。
　　白锦知道她又是懒骨作祟了，赶紧把人抱着带回住处，一路哄个不停。
　　"我都不识字，怎么学……"
　　"师兄教你～"
　　"不想学，学这个干嘛，骗子，师兄骗子！"
　　"乖，师兄陪你一起。"
　　穆玥看着美人师兄的脸，又看了看那几本"天书"，心里暗暗叹气，大概这份"工"也做不了多久吧。
　　结果，除了白锦，没人料到穆玥在这里居然待了三年。白清清一开始也没把握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因为她从透天镜里看到了这丫头尘缘线很深，怕是在凡尘仍有执念未放下。其他几人是知道穆玥成天念叨着灵石要如何换成银钱、自己要如何上京、京城有多少好东西，想着这丫头心性不定，对修炼又没有半分兴趣，或许哪天待不住就会下山离开。只有白锦，这三年不遗余力地哄着穆玥，生怕这小祖宗一个不留意就跑下山了。
　　"玥儿知道何为五界吗？"
　　"师兄，玥儿不知。"
　　"修仙界、妖界、魔界、人界，灵界，此为五界。我们现在就在修仙界，而你出生的人界，那里多的是想到修仙界来修仙以盼长生的人。可大多数凡人最终归宿也只能是待身死后魂魄被拉入灵界，徘徊忘川河边以待轮回。"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在这儿乖乖待着，可以和师兄一起长生，你若离开，就只能被牛头马面拉去投胎了。"
　　"师兄又吓我……"
　　大概是和白棉棉一起装神弄鬼吓唬了穆玥几次后，穆玥就不再开口闭口提下山了，只是时不时还是望着山下的浓雾出神。
　　除了惦记着留下穆玥，白锦对穆玥的修炼也是一刻也没放松过。穆玥凭着难得一见的冰灵根，修炼速度是极快的，只是她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白锦心里再着急也舍不得逼她，所以三年过去穆玥也就将将到了炼气中期，远不及白清清当年。
　　白清清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时不时丢来新的功法，也不管穆玥有没有好好学。只要穆玥不找她，她就安心地当着甩手掌柜。
　　穆玥自己对飞升也没什么想法，毕竟千年来据说只有三位大能曾飞升成仙。既然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那修仙这事儿慢慢来，不着急了。
　　到了第四年，穆玥终于是被迫"急"了一回，而这一急就让她在半年后直接突破了。
　　咸鱼宗说是宗门，但里里外外其实只有师徒六人，白清清制了不少傀儡来当打杂的，下山采买也是靠它们。大师姐白芊芊和四师兄白栩都是沉心修炼的，虽然贴心但话少，白棉棉是个待不住的，经常出去做任务一去就是大半年，白锦倒是愿意陪着穆玥在山上待着，可他也不得不分出不少心思在炼丹上面，常常连着十来天都在炼丹房里不出来。于是，穆玥终于爆发了。
　　"师尊师尊！美人师尊！全修仙界最美的师尊！下回师姐去做任务的时候能带上我吗？"穆玥捏着嗓子在白清清洞府前叫喊着，不时探头往里看师尊有没有要搭理她。
　　白清清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天天往外跑，毕竟她可是可以捧着从人界买来的话本子好几天不出门的人。
　　"为师说过了，没筑基别想下山，就你现在这点修为，跟着去就是给人当炮灰的命！"
　　虽然不懂师尊口中的"炮灰"是何意，但穆玥听得出师尊这是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了。师尊常爱唠叨着要有能躺平的本钱了才有资格躺平，比如她这样的，在玄剑宗时曾被誉为百年难得的天才，别人又是闭关修炼又是不要命地吃丹药，而她修炼如喝水，不到百年就已是元婴后期，接着脱离宗门自立门派，开始过起了躺平的日子。可穆玥大概天生缺了根骨头，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躲懒绝对不努力。
　　白清清也不是不懂十来岁的小孩子心态，谁这个年龄不想着玩儿呢，可是她曾见过修仙界比魔界更黑暗的地方，知道若没有自保的能力，难保不会有一天成为别人修炼进阶的踏脚石。思及此，白清清不免又操心起来。但她也明白，穆玥软硬不吃，唯有白锦的话她还能听进去一些，只能叮嘱白锦多给她做点功课了。
　　穆玥从白清清那儿铩羽而归，一路上想了无数个和四师姐偷溜下山的法子，可思来想去自己都难逃师尊的法眼。
　　"玥儿回来了？给你新做了些糕点，你尝尝看。"白锦常年一身玉色的衣衫，再加上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总是会让穆玥晃神，仿佛看到了天上的仙子。白锦此刻仍旧是那副仙子模样，如果能忽略他脸上不小心沾上的糖霜。
　　"我尝尝！啊！好吃！师兄也太厉害了！"穆玥尝了口白锦喂到嘴边的白糖糕，那味道甜到她想立马吞口盐巴漱漱口，可她不能给白锦的热情泼冷水。自从被带回山之后，白锦就一直学着照顾自己，知道自己不爱吃辟谷丹，便想着法儿给自己做吃的，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操心的，甚至自己贴身的帕子、小衣、袜子也有不少是出自白锦的手，就是亲爹亲娘也没有这么贴心的了。师尊曾在一次喝醉后和她说过，白锦师兄是五岁那年与家人一起逃难时被捡回去的，或者说，是被抢走的，因为白清清遇到他们时，那家人正准备生食了白锦。天灾人祸，生灵涂炭，人很难保持人性，但家人对幼子如此狠心还是让白清清气得差点动了杀心。刚被带回山的时候，白锦总是战战兢兢，每天守在她的房门口，担心一不留神就被扔下了，很是惹人怜爱。
　　渴望被爱的人，总是愿意去爱人，穆玥想，白锦师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没等穆玥就着那盘甜到齁的糕点回忆完师尊和她提过的几位师兄师姐的幼年往事，大师姐就给他们传来白棉棉受伤回山的消息。等两人赶到白清清洞府时，只看见一脸苍白紧闭双眼躺在寒玉台上的白棉棉。
　　"四师姐！师尊，这是怎么回事？"白棉棉丹田处满是血迹，不难看出是受了重伤。可她已是金丹期，这回领的又只是替其他宗门寻炼器材料的简单任务，何人！又是为何伤她至此！穆玥又急又气之下竟猛地吐了一口血。白锦赶紧喂了颗丹药给穆玥，又渡了些灵气给她，才将将把人稳住。
　　"那人身份不明，我前面隐隐察觉到棉棉似有危险，等我赶过去时正看到那人要对棉棉剖丹，我虽制止了他，但棉棉早已被那人不知道用什么毒物伤到昏迷了。"白清清一想到她刚赶到时看到的场景，就恨不得将那贼人抓来凌迟，"我已封住棉棉的五感，用灵玉护住了她的丹田，眼下暂时已没有生命危险，可那毒很是凶猛，现在只能用丹药延缓毒性蔓延却无法将这毒彻底拔除。"
　　话毕，一旁的白芊芊已泪流满面，恨不得自己替了白棉棉，让她来受这番罪。若自己不是只顾自己修炼，若是棉棉来邀她一起下山时她能答应，她会不会就不会遭此一难？
　　"芊芊！凝神静心！"白清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芊芊竟险些要生了心魔。
　　"你们先别担心，此毒也不是没有解法。只是我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那能解世间百毒的冰魄莲只在幽寒秘境里出现。那秘境五十年才开启一次，下一次就是在半年后。此秘境凶险，可只能元婴之下的人进去，芊芊、阿栩，你们可愿意去一趟？"
　　"师尊！我愿意！"白芊芊和白栩没有丝毫犹豫。
　　"师尊！我也要去！"穆玥缓了缓心神，眼神坚定地看着师尊。
　　"不行，你这修为……"
　　"如果我能在去之前结丹呢？师尊，若我能结丹，到时候就让我一起去吧！"穆玥没等白清清说完就打断了她，眼神更加坚毅。
　　半年从炼气到金丹，这可能吗？若是旁人，白清清肯定会说没可能，可这是穆玥，是透天镜曾在她面前预言能打破百年后天道降罚死局的人。
　　"师尊，我也一起。"白锦上前，和三人站在一起。白清清此刻也忍不住感慨，当初捡来的孩子们果然都长大了。
　　"行，白锦你最通丹药，也一起去。至于玥儿，若，若你真能结丹，那你也可一同前往。"
　　白清清又交待了几人此行需提前准备的丹药符箓，再从储物戒里找了件玄天神衣给穆玥。
　　"玥儿，明日起你就闭关吧，若半年后能结丹，这件神衣或许能帮你挡一挡雷劫。"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