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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七章|第三十八节|神帝密令 ...
第十七章|第三十八节|神帝密令
焰火沉入夜底,石谷的风声像被锁链压住,不再翻涌。
墨渊把「断焰,不是夺权」压进喉底,烈酒如火,誓言入骨。
那一道被墨渊用铁意刻出的句子,像极细的波,自凡域最深的暗河传开,沿着看不见的经络、越过界膜,在天上的某处,拨动一线沉睡的弦。
——玄霄天域。
晨钟未鸣,万卷光简先震。
星殿檐牙垂落的光河如银瀑倒悬,千层薄幕在半空叠映,字影潮涌,起落无声,好像三界万脉同时颤鸣。
铜鼎里的清香本淡,此刻被光意逼得直窜,香线在冷空气里拉成一丝细白,颤到将断未断。
帝座之上,容溯宸睁眼。那双瞳仁像极北寒池,无波、无情。
他指尖在璇台案前轻扣一记,声如铁落:「召光神、梦神、战神入殿。」
帘影垂下,殿阶外侍卫退至百阶。呼吸皆收。
玉磴上先至者,战神曜晖。玄铠披身,行至殿心单膝一跪,拳甲击心,声如鼓:「帝君。」
梦神璇离其后,衣袂如潮,眸中仍藏未散之波光;光神蘅曜最后入殿,素白如晨,步伐直似剑。
光河忽聚,万字同收,最清的一行像刀刻浮出——「焰痕宿主,动了。」
殿内气息骤沉,香灰在鼎口颤了一颤,终于坠下。
曜晖抬首,声沉如铁:「万简共鸣,唯宿主二字最亮。动在哪?」
容溯宸微瞥光河,语气极淡:「凡域南北交界,气脉起波。」
他没有解释波从何来,也无需解释。天帝一句话,本身就是定论。
蘅曜目光一沉,袖下光意紧收,语气冷白:「动了就该断。宿主不除,三界都得跟着乱。」
璇离侧首,声音如潮水回岸,柔却不散:「帝君,梦司昨夜所得——若是她,或许并非祸源。她也许能改命。」
话音落下,她睫毛微颤,像从梦里带回一片尚未消散的影子。
曜晖沉吟片刻,目光从光神掠过梦神,又落回帝座:「若真是祸,就用刀止乱;若还有一线可救,战锋先护着她。」
他留了退路,也留了前路。将领说话,向来给刀留鞘。
容溯宸不急不缓,声音像把尺:「此议不许外传。各司其职——光管照、战管护、梦管察。三旬之内,宿主若再动,直接带回天域。」
光河一紧,寒意压下。
三神齐声:「遵令。」
容溯宸又道:「还有一条——以后此事谁也别越界。审神不准插手光庭的事,光神不许代替审神下判,战府也不许提前动兵。谁越线,谁负责。」
话说得平直,栅栏却一道比一道紧。
蘅曜垂睫,袖下指节绷了一瞬。他听懂了:这也是提前替「审者」画线。
璇离轻吸一口气,潮声似还在耳;曜晖背脊更直,像立一壁未至先备的城墙。
容溯宸抬掌,万简止鸣:「退朝前,各府自整兵符。若凡域再现合页之兆——不得迟疑。」
三人将退。
帝座上忽又落下一句,像把锁扣紧:「此案起于动痕,不止于动痕。光庭另议,梦司慎记,战府审兵。散。」
帘影阖,寒意更深。三神身影一分为三,没入各自长廊,甲鸣、衣音、光息皆远。
殿外风息渐止,玄曜殿的门扉一寸寸阖上。
星殿的铜灯在远处亮起,像是为另一场密议铺路。
星殿悬海,万阶无侍。
四壁无窗,却有丛星自虚空垂落,织成一层层光幕,像整座玄霄天域在缓缓呼吸。
香气极淡,静反成了最大的声音。
容溯宸独坐于玄曜殿后的内殿——星殿。
帝袍曳地,银纹在暗光中起潮又落。袖下覆着一卷古金策,未展,其缝隙已渗出冷光,像刀在暗处吐息。
殿门启开,一线白光映入。光影化形,曜泠天尊·蘅曜步入殿中。
他止于三丈之外,低声一礼:「应召。」
容溯宸指背轻叩璇台三下。帘幕垂下,隔绝所有光息。
「坐。」
蘅曜没有坐,仍立。
他清楚——星殿无侍,即意味着接下来的话带锋。
容溯宸望向远处的星海,语气平静却沉得像石:「问你一件事。若天序将崩,光与暗不再交替——你,可行止一刀?」
蘅曜垂眸,声音稳定:「帝君所指,何刀?」
他不是抗辩,而是确认——光之职,不可妄断。
容溯宸不答,只将那卷古金策往前推。
金策自动展开一页,页上无字,唯有两枚半月印记,一深一浅,如被分割的古玉相撞。
印记之间,细若发丝的金丝交错,时聚时散,像在模拟某种牵引与排斥。
容溯宸道:「《宿命录.断篇》遗页。」
他语速不快,每一字都如铁刻:「记曰——若半玉相寻,焰与玉同鸣,则域脉反转,界膜震裂。其时光为引,审为刃,暗为潮。潮起,界膜如纸;若任其合,天序自改。」
蘅曜微颔,眉心一线冷光闪过。
他沉静地检索脑海中那些古册的记录:极北星帐近月忽明忽暗,司辰漏刻无风而停,祀星柱短暂出现焰纹——每一桩,都与残页记载相符。
容溯宸收回视线,语气仍淡:「若半玉相寻,焰玉同鸣。你若照见宿主失控——」
他停了半息,声音一转,如刀落石:「——斩。」
蘅曜指节轻动。那不是迟疑,而是衡量。
他的语气仍然冷静:「奉命执行。」
容溯宸目光微凝:「必要时,斩宿主。」
星殿内的香灰微颤,终于坠落。
光在坠灰间折出一条极细的白线,照亮两人之间的距离。
蘅曜抬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克制:「此令——是否立即执行?」
「非即日。」容溯宸声音低缓却冷得无情,「焰命尚伏于凡域。若她再动,光庭先察,审衡后裁。必要时,光为刃。」
蘅曜颔首:「遵令。」
容溯宸目光深处闪过一缕阴光:「你是光。凡世皆在你照见之下——若光也动摇,三界将无可依。」
蘅曜静立,神情未变:「光不动摇,唯求真。若她真为乱数,吾照其乱;若非祸因,吾照其清。」
殿内的空气似被这句话划开,微微震动。
容溯宸指尖再度扣案,一声轻响,如在石上留痕:「很好。去吧。」
蘅曜微一躬身,却未立刻转身。
他沉声问:「若宿主仍可救?」
容溯宸抬眼,目光冷静得像隔万世:「可救则救,故曰‘必要时’。但你要明白——所谓‘救’,多半只是延缓。光能照岸,不能造岸。」
那句话像刀背按在胸口,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光神胸口一紧——光的伤口,从来就在那里。
容溯宸语气平静却不容违逆:「本座给你一权——三息裁量。」
蘅曜指节微紧,声音低了下来:「……三息?」
「凡遇到‘合页之兆’,你有三息的时间决定:救,还是斩。若犹豫过时——执光不当,由判台弹劾。」
「三息。」两个字很轻,却像铁枷一样沉。
对凡人是眨眼,对神已足以审一域;可对劫,仍短得残酷。
蘅曜掌心微震,血痕暗渗,声音终于压低成一句真正的顾虑:「若判台先行?」
容溯宸半阖眼,语如霜降:「已下禁柙——判台不得越位。你只做你的光。」
殿内静得只余香丝轻颤。
蘅曜沉默良久,所有反问被他一一吞下。
他终于俯身,声音沉定如铁:「曜泠领命,不失光。」
容溯宸在沉默里看着他,目光冷而深,像在量一把剑的脊。
许久,他落下一句话,声音既像冠冕,也像枷锁:「蘅曜,本座选你,不因你最锋利,而因你——最清。」
那两个字在殿中回荡。
清者不容模糊,不许退让,不可假装未见。
蘅曜垂眸,心口一紧。
那七字——「曜泠领命,不失光」——他在心底一笔一笔刻下,刻完不灭,化为无形之印,按于灵台。
容溯宸收袖,语气如铁:「去吧。三旬之内,凡界若动——莫迟。」
蘅曜应声:「遵令。」
随即退身。
殿门缓阖,光线被封入黑夜。
星殿内只余余香在空中缭绕不散——像天道留给秩序的最后一息气。
星殿外廊风极细,却冷得能把呼吸磨成白雾。
蘅曜立于殿檐,未即离去。他把心神抽出一缕,放上帝君给的秤盘,试着在无人之处,做一回「三息裁量」。
——假想一:凡城临河。七夕将至,万灯将发。城中药庖用错一味「续火草」,引焰入祭。焰触半玉,宿主失控。
第一息,他看见灯河倒流,桥下水脉变冷;第二息,他看见一个孩子在火里伸手,被母亲死死按住;第三息,城西祀石浮起裂印,界膜生皱。
救,或斩?
——假想二:边郡旱三年。宿主是巡医,腕上焰痕未醒。今夜她行经祭台,半玉在远处回鸣。
第一息,他看见她按住一位被蛇咬的妇人,隔火喂药;第二息,他看见一条命被她扯回,另有百姓侧立祈谢;第三息,风向忽变,祀台旗幡直指天阙。
救,或斩?
三息短,短到不容他为任何一张脸多停半瞬。
他胸腔像被冷刃撑住,疼的不只是人,也不只是秩序,是「光」被逼着成刃的那一道裂。
他闭眼,把两个假想一一拆解:
——若救,先封场、移人、逆风;立界标、折火势、以光引路。
——若斩,斩何者?斩「名」先,抑或斩「形」先?帝君说了:「光能照岸,不能造岸。」那么他能做的,是在三息里把岸照清,把近岸的石与远岸的涡都照出来,再决定刀落到哪里最不会让河倒灌。
他长吸一口,开眼。
长廊深处,月白似霜,白袍衣角被风一掀又落。他心里那盏极小的灯更稳了一分:若三息落我手,救与斩我皆承;但必先看清每一张脸。
天河低垂,星屑如冷雨。
蘅曜沿长廊而行,步伐不急,像一把张满的弓,随时会发。他经过光庭外院,侍从远远见礼,不敢近。
他并不进庭,只在檐下停了一瞬,把四件事重新摆在心内的格架:——光的职分;人的悲苦;帝君的秩序;判台的冷厉。
格架不稳,任何一次举刃,皆会倾覆整个他。
忽有一声低嗡,自极远的地方渗来,像铁在界膜边被轻轻拂过。
蘅曜抬头。凡界方向,一条灯河在暗夜里微微动了——不是风,是共鸣。
他胸口一紧。帝令已落,不只天庭,凡界亦被牵。
脚下像有无数小镜片碎开,映出许多脸:孩童、老者、战士、哭泣的母亲。
每一张都在问:
——你会替我挡下这一刀吗?
——你真的要为秩序,亲手斩我所依?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慢调息,让那盏小灯贴住胸口,把光收成一个能握住的形。
御苑外的夜更深,宫垣阴影重得像一块一块冰。
他从阴影里穿过,白衣在夜色里像一道直线。他不回头。他知道,一旦踏出这一步,光就不再只为天而照。
长街尽头,有微光如针尖跃动。那是凡界某处的灯影,把人间的暖与天庭的冷在一瞬连成一线。
蘅曜忽觉,脚步不该再犹豫。他要先走一步,去看清那条灯河;先看,才有可能在三息之内,不被片刻的情感牵着走。
他收束身形,像一弓上一根不敢松的弦,出发。
在他背后,星殿帘影无风自动,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为他关上了回头路。
星殿内,容溯宸未起。
他手指再度落在古金策上,指腹冷得像在摸一柄未开锋的剑。
光幕上方,两枚半月印记在极深处相互逼近又轻轻错开;错开之际,有极细的金丝断了一根,几不可察。
他闭目片刻,又睁开。视线越过殿梁、越过光幕,落向凡界某个方向。
没有人看得见他眼底掠过的那缕阴影——那是警惕,也是预先落下的刀意。
他缓缓吐一句,声低到几不可闻,像对秩序本身说:「一旦有征兆,就先抹去名字。」
香灰终于坠下,簌地一声,极轻。殿里的冷更深了一分。
蘅曜穿过最后一道云阶,天风把殿内的余香带走,只留下石与寒的味道。
他走到天阙临界,立定。眼底映出的是下界的黑与光——黑是夜,光是灯;黑生于天,光生于人。
他想起帝座上的那句话:「不因你最锋利,而因你——最清。」
清,意味着看见。不许躲,不许糊。看见之后,还得承受。
他低声开口,不像誓,却比誓更沉:「三息在我——则我先看清。」
说完便下。衣裾一掠,光线拉成一笔,没入凡界夜色。
凡域远处,城与城之间,河与河之间,夜正往深处走。
有孩童在巷口数灯,有老人为孙儿削竹骨,有女子熬膏药,药香与灯油混成一种很温的气味。
也有一两处祀台,旗幡在无风的夜里微微歪了一寸,那一寸不该歪——只有懂的人,会在心里一惊。
天上的光未公开现身,仍在静静观测;地上的灯还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仍在慢慢并起。
两界之间,只有一缕嗡鸣在低低地回,像一条被悄悄拽紧的线:有人将在三息里,决一城的生与死。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枚半玉在无人知晓的衣襟内侧,极轻极轻地动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也像是准备要回应什么。
七夕将至。
万灯并起,焰息必动。
那会是帝令落下后的第一次试炼,也是光与焰的第一次相遇。
帝君下密令、光拿到「三息裁量」,接下来真的要开打(还要开悟)。数据有点安静,如果你有在追,请帮我打卡一下:救/斩/再看一息?每一条留言,都是下一更的火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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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界之歌》持续连载中,每晚更新。 三界乱焰,宿命将启——昭芸与墨渊的故事,请妳一定要看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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