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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令人窒息,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揉碎。

      窗外,方才那场倾盆的暴雨已转为连绵不断的凄冷雨幕,密集的雨线敲打着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

      水汽弥漫,将停机坪上庞大的钢铁巨兽和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晕染成一片冰冷而潮湿的灰蓝。

      空气里弥漫着航空燃油、潮湿地毯和消毒水混合的、属于大型交通枢纽特有的味道,冰冷,疏离。

      东方卿吟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

      机舱内的恒温空调驱散了雨天的湿寒,却驱不散他心口那片蚀骨的冰封。

      宽大的座椅旁,是他简单的随身行李。

      他微微侧着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穿透模糊的雨帘,落在窗外那片被雨水反复冲刷的、空荡冰冷的停机坪上。

      那里,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开始响起,如同沉闷的巨兽在低吼,机体随之传来轻微的震动。

      这声音和震动,宣告着物理距离即将被无限拉开的残酷事实。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

      南司枭……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反复刺穿着他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他几乎能清晰地“看见”餐厅包间门关上的瞬间,南司枭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是如何瞬间点燃了惊疑的火星。

      他更能清晰地“听见”,那声撕心裂肺、穿透暴雨的嘶吼——“卿吟——!!!” 那声音里蕴含的巨大恐慌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贯穿他的四肢百骸!

      他心里担心他。

      担心那个在暴雨中不顾一切冲出去寻找的身影,此刻是否被冰冷的雨水浇透?

      担心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是否只剩下被全世界背叛的、无边无际的茫然和黑暗?

      担心那具永远像燃烧着火焰般炽热的身体,是否正被绝望的寒意一点点吞噬体温?

      担心他暴戾的脾气之下,那颗千疮百孔又纯粹执着的心,是否正在被这突如其来的“抛弃”彻底碾碎?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般的抽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舍不得他。

      是的,舍不得。

      比想象中,更要舍不得千万倍!

      这份“舍不得”,并非源于对舒适习惯的留恋,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最本能的呐喊!

      那个人的存在,早已不是锦上添花,而是如同空气、如同水源、如同支撑他行走于这繁杂世间的唯一骨骼!

      南司枭炽热的体温,霸道的气息,固执的守护,甚至是那带着原始占有欲的、令人窒息的恐慌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已深深地融入了他的生命脉络,成为再也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离不开他!

      离开他,就像将灵魂硬生生从躯体里剥离,留下的是一个空洞冰冷的躯壳,行走在无光的荒漠。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名为“南司枭”的神经末梢,带来绵延不绝的、尖锐的痛楚。

      他爱他。

      这份爱,在分离的这一刻,被淬炼得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如此刻骨铭心!

      它不再仅仅是悸动或吸引,而是早已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一种超越理智、超越得失、甚至超越自我保全的绝对依存!

      “……先生?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

      空乘温和而职业化的提醒声,将东方卿吟从翻涌的思绪中惊醒。

      他猛地回过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焦,随即迅速恢复了表面的冷凝。

      他微微颔首,动作有些机械地拉过安全带扣好。

      冰冷的金属扣环贴合身体的触感,像是宣告着禁锢的开始。

      舷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向后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占据了听觉的全部。

      机身颠簸着,在湿滑的跑道上积蓄着力量,然后猛地抬头,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冲入铅灰色的、被雨水填满的天空!

      失重感瞬间袭来。

      东方卿吟的身体随着机身的抬升被紧紧压向椅背。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但脑海中翻腾的画面却更加清晰——暴雨中那个不顾一切冲出去的、撕心裂肺呼喊的绝望身影,餐厅里那双死死黏在自己身上、充满固执占有和不安恐慌的赤红眼瞳,银杏树下额头相抵时那滚烫的呼吸和压抑的呜咽,毕业照上紧紧十指相扣、将自己视作唯一的手……

      巨大的轰鸣声和剧烈的颠簸中,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东方卿吟紧闭的眼角滑落。

      它无声地划过他白皙冰冷的脸颊,在下颌处短暂停留,随即滴落在他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背上。

      摔得粉碎。

      像他那颗在万米高空之上、在引擎咆哮之中,无声碎裂的心。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钢针,狂暴地、毫不留情地刺穿着南司枭的身体。

      他像一头彻底迷失方向、被猎人射穿了心脏的困兽,在茫茫雨幕中疯狂地奔跑、嘶吼、寻找!

      “卿吟——!!!”

      “东方卿吟——!!你在哪儿?!回答我——!!!”

      嘶哑的吼声被狂暴的雨声瞬间吞噬,显得如此微弱而徒劳。

      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混着滚烫的液体——那是愤怒、是恐惧、是巨大的茫然和刻骨的背叛感交织成的洪流——顺着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淌下。

      昂贵的校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贲张的肌肉线条和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胸膛。

      赤红的眼珠在雨水的冲刷下,如同浸泡在血水中的琉璃,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但那火焰深处,却是空洞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他冲出餐厅,不顾一切地奔向附近的街道、巷口,甚至试图冲进旁边的小区!

      每一个相似的清瘦背影都让他心脏狂跳,每一次靠近却发现认错人时,那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吞噬!

      他粗暴地推开挡路的路人,引来一阵阵惊叫和怒骂,但他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个消失的身影!

      他的感官,只对那个名字有反应!

      “枭哥!枭哥!”

      白钰带着哭腔的呼喊被淹没在雨声里。

      他和季蕴撑着伞追出来,季蕴死死拽住想要冲进雨幕更深处的白钰。

      “季蕴!怎么办啊!枭哥他……”

      白钰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和雨水,看着南司枭在暴雨中如同受伤野兽般横冲直撞的身影,心疼得无以复加。

      季蕴的脸色铁青,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怒意和沉重的担忧。

      他一边紧紧护住白钰不被大雨淋透,一边死死盯着南司枭失控的身影。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任何道理都无法进入那个被绝望和背叛感彻底吞噬的大脑。

      他只能等待,等待南司枭耗尽体力,或者……出现更可怕的后果。

      终于,在一次徒劳地冲撞了街角的垃圾桶之后,南司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积满雨水的柏油路面上!

      溅起的污水弄脏了他的裤腿,但他浑然不觉。

      他双手撑地,低垂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那不是累,那是心被生生剜去后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带来的窒息感!

      “为什么……”

      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滔天恨意的嘶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瞳直直刺向灰暗的天空,仿佛在质问那冷酷的命运之神!

      雨水冲刷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容。

      “我做错了什么……?告诉我啊!!”

      “说话啊!东方卿吟——!!!”

      最后一声嘶嚎,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绝望,穿透雨幕,直上云霄,却又无可奈何地被漫天雨水狠狠砸落,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季蕴看准时机,拉着白钰快步冲了过去。

      伞根本无法遮挡住南司枭高大的身躯,雨水依旧无情地浇灌着他。

      “南司枭!够了!”

      季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试图唤回他一丝理智。

      “你这样找到天亮也没用!先跟我们回去!”

      白钰也蹲下身,小小的手颤抖着,带着哭腔:

      “枭哥……起来吧……求你了……淋雨会生病的……”

      他看着南司枭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样子,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也更加怨恨自己没能做得更好。

      南司枭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脖颈不断流下,混合着滚烫的泪水砸在地上。

      季蕴和白钰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

      高大的身躯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脚步虚浮踉跄。

      回到季蕴在附近一处安静的公寓时,南司枭已经完全脱力,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季蕴将他安置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

      湿透的衣服被强行扒了下来,季蕴拿了干毛巾和干净的衣服。

      白钰端来热水,想要喂他喝一点,却被南司枭粗暴地挥手打翻!

      杯子碎裂在地毯上,热水四溅!

      “滚……都滚……”

      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暴戾和拒人千里的绝望。

      他蜷缩在沙发角落,赤红的眼瞳空洞地瞪着天花板,仿佛沉浸在另一个只有黑暗和背叛的世界里。

      白钰吓得后退一步,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季蕴将他护在身后,看着南司枭这副模样,眉头紧锁。

      他示意白钰先去收拾一下,自己则拖了把椅子,坐在离沙发不远不近的地方,沉默地看着。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雨声单调而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永恒。

      南司枭蜷缩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空气,发出一种如同梦呓般的、破碎不堪的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不解和巨大的悲伤: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人……?”

      “在他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是个……只会惹麻烦的……负担……?”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滴落的血珠。

      “所以……他才觉得……连告别……都是多余的……”

      最后一句,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足以压垮骆驼的重量落下。

      巨大的自我怀疑和否定,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不理解!

      他怎么也想不通!

      那么多次的十指紧扣,额头相抵时的依恋低语,毕业照上紧握的手传递的无言承诺……难道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连一句告别都吝啬给予?为什么选择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消失?!

      白钰再也忍不住了。

      他挣脱季蕴下意识的保护,快步冲到沙发前,清澈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不是的!枭哥!不是那样的!东方学长他……他不是不把你当依靠!他不是觉得你是负担!”

      他急切地看着南司枭依旧空洞的侧脸,提高了声音:

      “他是怕你伤心啊!”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终于让南司枭僵硬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白钰那张写满焦急和心疼的小脸上。

      “他家里……家里突然有点事情……很急很急的事情……需要他立刻出国处理!”

      白钰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自己说不完。

      “他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他是怕你知道了……怕你知道了会……会很难过!会像现在这样!他不想让你在考试的关键时候受影响!他……他更怕自己看到你这个样子……就走不了了!”

      真相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对东方卿吟决定的复杂理解和对南司枭的心疼,冲口而出。

      “他不是不爱你!枭哥!真的不是!”

      白钰的声音带着哭腔,无比笃定地喊道。

      “他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让我和季蕴拦着点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会受不了!就是因为他太在乎你了!”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

      南司枭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钰,里面那片浓重的黑暗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光。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蕴站起身,走到沙发边,递上一杯温水。

      他看着南司枭这副被巨大的信息冲击得近乎呆滞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郑重地补充道:

      “小白说得没错。虽然东方卿吟这种做法……确实欠妥,甚至残忍……”

      季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显然并不完全认同东方的选择。

      “但归根结底,他并非不告而别,而是选择了一种……他认为对你伤害最小的方式离开。”

      “他家那边的情况具体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季蕴的分析冷静的告诉他,试图引导南司枭跳出被抛弃的痛苦漩涡。

      “他选择独自承担,或许正是出于对你……过于强烈的保护欲,只是,他用错了方式。”

      “南司枭……”

      季蕴的声音加重了几分,目光直视着南司枭赤红的、渐渐聚焦起惊愕和剧烈情绪波动的眼瞳。

      “他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恰恰可能是因为……太爱你了,爱到不愿意让你分担他可能面临的沉重,爱到宁愿自己背负‘背叛者’的骂名,也要把你隔绝在他认定的‘风暴’之外。”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沉重。

      “虽然这种‘爱’,过于自以为是,也……过于伤人。”

      “太爱我……”

      南司枭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砾摩擦。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季蕴的水杯,而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了白钰的胳膊!

      力道之大,让白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强忍着没有挣脱。

      “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事需要他立刻走?!几年?!到底是几年?!”

      南司枭急切地追问,赤红的眼瞳里重新燃起了火焰,但那不再是毁灭一切的疯狂怒火,而是一种掺杂着巨大担忧、恐慌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急切!

      他需要知道!

      他必须知道!

      他不能让卿吟一个人面对!

      无论是什么!

      白钰被他抓得生疼,小脸皱成一团,却还是忍着痛,飞快地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具体……卿吟哥没有细说……他只说家里有事……必须立刻出国几年……”

      他也为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而懊恼。

      “几年……几年……”

      南司枭松开白钰,高大的身躯颓然地靠回沙发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刚刚燃起的一点光亮,又被巨大的“几年”所带来的漫长黑暗吞噬。

      几年?会是多久?一年?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在那些未知的岁月里,他的卿吟会遇到什么?会经历什么?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忘了他?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地漫上心头。

      季蕴将水杯塞进南司枭冰凉的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现在知道这些,已经够了,至少,你知道他不是不要你,不是抛弃你,他有他的苦衷和自以为是的理由,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

      季蕴的目光望向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幕,声音低沉而坚决:

      “等一切安定下来……”

      “只要你想,只要他还在这个地球上,翻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也会帮你把他找出来,问个清楚!”

      白钰用力地点着头,小手悄悄握住了南司枭冰凉的手腕,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枭哥……卿吟哥他一定也很舍不得你……他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南司枭没有再嘶吼,没有再挣扎。

      他只是紧紧地攥着季蕴塞给他的水杯,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灼烧着他冰冷的掌心。

      他赤红的眼瞳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怨恨、不解、担忧、恐慌……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由白钰和季蕴的话语点燃的、名为“希望”的星火。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雨还在下。

      灰暗的光线透过玻璃窗,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冰冷的绝望与微弱的光亮,在南司枭空洞的眼底无声地交战、拉锯。

      万米高空之上。

      巨大的客机穿透厚重的云层,下方是翻滚的、如同无边无际灰色棉絮的云海,上方,是久违的、令人刺目的灼目阳光。

      东方卿吟靠在舷窗旁,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机舱内光线明亮,广播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和即将供应午餐的通知。

      他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

      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羊脂白玉平安扣。

      玉质细腻,触手生温,用一根简单的黑色皮绳穿着。

      这是去年冬天,南司枭在一个拍卖会上偶然看到,硬是说这玉的气质像他,然后不由分说拍下来给他戴上的。

      南司枭当时霸道地给他系上皮绳,假装恶狠狠地说:

      “戴着!不许摘!保你平平安安!一辈子都得戴着!”

      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未取下。

      此刻,温润的玉扣静静躺在他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南司枭指腹的温度和那霸道又执拗的气息。

      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轻轻拂过玉扣光滑的表面。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刺目而纯粹的阳光上。

      阳光驱散了云层的阴霾,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知道,此刻地面上的那个人,必定深陷在痛苦的风暴中心。

      对不起……

      他在心底无声地说。

      对不起,司枭。

      对不起我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我的自以为是。

      对不起……让你如此痛苦。

      他缓缓闭上眼,将紧握着白玉平安扣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冰冷的心口位置。

      仿佛想将那玉石的温润和南司枭残留的气息,烙印进自己的血肉里,成为支撑他走过未来漫长未知岁月的、唯一的暖源与力量。

      温热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濡湿了紧闭的眼睫。

      舷窗之外,是浩瀚无垠的天空与云海。

      机舱之内,是无声流淌的、蚀骨的离殇。

      那枚紧贴心口的平安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关于过去炽热爱恋的,冰冷的信物。

      而心之所向,却早已跨越万里云层,逆着时光,沉沦于暴雨肆虐的冰冷城市里,那个被绝望吞噬的身影之中。

      爱意从未消减,思念已成枷锁。

      离别已成定局,归期……杳杳无期。

      ——『命运的第五十五个齿轮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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