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坠雪笺

5、西崖影

　　西崖老松下的山洞比想象中深。柳霜复扶着云蘅往里走，柳凛凛的声音撞在岩壁上:“爹?我是凛凛!”
　　只有滴水声回应。火把照见洞壁刻痕，是落华剑谱，招式比柳凛凛练的狠，收尾总带点不稳，像被打断。
　　“刻痕是新的，”云蘅指尖抚过石壁，沾了点湿泥，“不超过三个月。落华剑本是药宗护族剑法，后来才传到柳家。柳凛凛他爹，他或许是药宗人。”
　　柳霜复火把往深处晃，尽头干草上压着木盒。打开是枚银令牌，刻着“药”字。
　　“药宗执事令，”云蘅声音低了，“当年药宗灭门时，有位执事带着药典失踪，原来是是他。”
　　柳凛凛攥紧令牌，指节泛白:“他既是药宗人，为什么躲在柳家?”
　　“或许是保护。”柳霜复火把照向洞顶浅色痕迹，踮脚取下块松动的岩石，后面露出个暗格。里面的油纸包打开时，是块没吃完的枣糕，上边缘被掰过，和云蘅做的手法很像。
　　“是云蘅姐做的!”柳凛凛认出油纸的纹路，“上个月我给爹的衣冠冢送过一碟，难道他那时就在附近?”
　　云蘅的指尖碰了碰枣糕，还带着点韧:“这糕放了不到十日，他肯定常回来。”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半张药方,“今早去厨房时，看见灶台上有这个，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
　　药方上写着“当归三钱、凝露草汁半碗”，字迹和账册上的“柳氏丹记”很像，只是末尾多了行小字:“逐月花开时，西崖见。”
　　洞外传来柳珈的声音，依旧是温和的调子，却带着点石壁也挡不住的冷:“凛凛，霜复，找到人了吗?七叔公让我来看看。”
　　柳凛凛把令牌塞怀里，柳霜复将药方递给云蘅。柳珈提着药箱进来时，三人正蹲在刻痕旁。
　　“七叔公怕你们出事，”柳珈裙笑容柔和，打开药箱，清蕴丹码得整齐，底层露着碎灵砂，“这山洞潮湿，若找到了人，得赶紧移到丹房静养。”
　　柳霜复往石壁那边偏了偏身子，刚好挡住那堆干草，“柳珈师姐懂剑法?”
　　柳珈道:“略懂些皮毛。倒是云蘅姑娘，”她看向靠在石壁上的人，“你脸色还是不好，要不要先吃颗清蕴丹?”
　　柳凛凛站起:“我去洞外看看!说不定我爹在附近!”他没等众人回应就往外跑，带起阵风，有个小纸包从柳珈的箱底滑出来，落在云蘅脚边。
　　是包碎灵砂，比之前见过的都细。云蘅不动声色地用裙角盖住，声音轻缓:“我确实有点晕，霜复，扶我出去透透气吧。”
　　刚出洞口，就见柳凛凛蹲在老松下，手里捏着片叶子，是从崖边摘的，带着锯齿痕。“这叶子被人掐过，”他抬头时眼里有光，“掐痕和我爹画的小像里的手法一样!”
　　“这是寻踪草，”云蘅捻着叶尖，“掐痕越深，离得越近。”咳嗽了两声，“我得回宗里找药。”
　　柳霜复把令牌塞给云蘅:“遇危险就捏碎，逐星宗的人会来。”
　　云蘅接过令牌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极轻地说了句:“柳珈的药箱里有逐月花粉，小心。”
　　等云蘅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柳凛凛才开口:“她是不是故意要走?”
　　“她是药宗遗脉，”柳霜复望着崖下的云雾，“有些事，她得自己处理。”她转身往山洞走，“我们回去看看，柳珈说不定‘找到’了什么。”
　　洞里柳珈正拿着药宗令牌，见他们进来，笑里带冷:“原来柳家藏了个药宗余孽，难怪七叔公不让查旧案。”
　　“你早知道，”柳霜复道，“接近柳凛凛就是为找他爹。”
　　柳珈把令牌往石台上一放:“我是奉命行事。如今到省了功夫，有这令牌，就能找到药宗剩下的人。”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柳凛凛攥紧锄头，指节发白。
　　柳珈笑如月牙，眼神淬冰:“斩草除根。”她指尖弹出碎灵砂，直扑柳凛凛面门。
　　柳霜复宽袖扫过，碎灵砂全卷到石壁上:“你的对手是我。落华剑，我也会。”
　　柳珈瞳孔缩了缩，身影在火光里晃出两个，柳家“影分身”术。
　　柳霜复按住柳凛凛肩膀:“去找云蘅，说令牌在柳珈手里。”侧头看他时，鬓角深痣在火光里很明，“凛凛，快去。”
　　柳凛凛愣了瞬，重重点头跑出去。柳珈想追，被柳霜复剑气逼回一一宝蓝色宽袖翻飞，竟有落华剑影子，招招往破绽处去。
　　“你果然不愧剑道天才之名，”柳珈分身被打散，退到石壁边嘴角渗血，“逐星宗‘破月剑’，伪装落华剑倒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