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坠雪笺

21、竹林余烬

　　柳凛凛的符笔在指尖转得飞快，路过乱石堆时瞥了眼地上的引魂纸碎屑，眉峰挑了挑。“这些废纸还留着?”他指尖凝出朱砂要烧，被柳霜复拦住。
　　“引魂纸的金粉渗进石缝了。”柳霜复蹲下身按在地面裂纹上，“密室阵动时，这里的地脉也颤过。”
　　陆钧瑜目光落在柳束身上。她攥着空衣襟，走路总往柳霜复身后躲。“你偷《星阵要录》时，没见看守弟子?”
　　柳束脚步顿了顿:“藏经阁只有瞎眼老管事，总坐在窗边摸棋盘，棋子是星髓边角料做的。”
　　司徒越辞停步转身，折扇敲掌心:“老管事的棋盘缺了个角?棋子刻着‘明’字?”
　　柳束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师父的棋盘。”司徒越辞望竹林深处，“他走火入魔前，总说要教我下‘星髓局’。”
　　竹林外传来木轮碾石子的咕噜声。柳凛凛符笔凝着红光:“是启明宗执法队?”
　　来的是推木车的老丈。车上柴捆里露出发启明宗标魔气的警示符。他看见众人，浑浊眼睛亮了亮，把车停竹下:“你们从乱石堆来?地动时那边冒好大金光。”
　　“老丈见过启明宗弟子吗?”云蘅瞥见他拿水囊时的掌心，沾着星髓粉末。
　　老丈挠头:“昨夜见个穿白衣服的，背大箱子往西边去。箱子贴满符纸，走起来叮铃当啷的。”
　　司徒越辞折扇顿了顿:“他左眼戴黑布?”
　　“是嘞。”老丈塞片竹叶在嘴，“布上绣着花，就是沾了血，看着渗人。”
　　柳霜复看向木车轮印，印里混着金粉，纹路更细密。“他不是往西边走，是故意绕路，想引我们去西边断崖。”
　　陆钧仪已拔剑，剑身映远山，断崖方向飘来淡黑气，“断崖下是启明宗弃置矿洞，”他转剑身，“里面埋着早年星髓矿渣，能聚魔气。”
　　柳凛凛符笔指向柳束，在她肩头画了个小护符，语气不耐:“跟着走，丢了没人找。”他没等回应，已往断崖走，符笔划红光劈开荆棘。
　　老丈看他们背影，眼睛闪过黑气，弯腰收拾柴捆时袖管滑落，手腕露出淡红绳印。车底板缝隙掉出半枚“明”字棋子，被晨露浸得发亮。
　　矿洞入口被泛黑的藤蔓掩着，显然被魔剑挑开藤蔓，洞里传来矿石滚落声，深处有星髓气息，淡得快散了。
　　“里面有活物。”他侧耳听，“不止一个。”
　　司徒越辞走进洞口，折扇上蔷薇花纹亮了亮。照亮地上脚印，是启明宗弟子靴底纹路，其中一个特别浅，像穿了不合脚的大鞋。
　　“是那个少年的脚印。”柳霜复指浅脚印旁的拖痕，“他拖着重物。”
　　拖痕尽头是半掩的石门。门上刻着启明宗阵法，被蛮力砸裂，裂缝卡着片衣角。柳凛凛伸手要推，被司徒越辞拦住。
　　“门后有‘断灵阵’。”司徒越辞指尖抚裂缝，摸到残留魔气，“砸门的人故意留缝，想引我们碰阵。”
　　陆钧瑜绕到石门侧面，那里有个凹槽，形状和司徒越辞折扇柄吻合。“这是开门机关，”他示意司徒越辞，“用你的灵力能破阵。”
　　司徒越辞将折扇柄插进凹槽。蔷薇香渗进门后，隐约有阵纹碎裂声。石门打开，浓重星髓气息混着血腥味涌出。
　　门后石室台上摆着打开的箱子，星髓矿石空了大半，只剩碎渣。墙角缩着个穿启明宗弟子服的人，背对着他们，肩膀抖得厉害，地上血渍从石台蔓延到脚边。
　　“柳束说的老管事?”柳凛凛符笔凝红光，随时准备出手。
　　那人慢慢转身。脸上蒙着黑布，布角绣着小蔷薇花，没沾血。他抬手，手里捏着枚“明”字棋子，血迹没干透。
　　“越辞，你终于来了。”他扯下黑布，脸上是两个血洞，“师父在等你。”
　　空矿石堆里浮起星轨阵盘，矿渣亮起，在半空拼出半张星图，缺的那半正是司徒越辞星图的阵眼。
　　“把星图给我，”老管事声音尖利，“我们能让师父真正活过来!”
　　司徒越辞没动，折扇仍抵在石门凹槽，“你们都不是他，”他看老管事脸上的血洞，“你和那个少年，都是被星髓碎片附身的傀儡。”
　　老丈笑起来，石屑簌簌往下掉。“傀儡又如何?”他将“明”字棋子按在眉心，那里亮起星髓的光，“能让师父活过来，化成飞灰也值!”
　　星轨阵盘完全亮起。半张星图朝司徒越辞扑来。陆钧仪和陆钧瑜同时拔剑，两道剑光左右挡住星图。
　　柳霜复拉柳束退到石门边。“他活不过来。星髓已灭，你们的灵力撑不了多久。”
　　老管事的身体开始透明。星髓的光从七窍涌出，碰到蔷薇香就消散。“你骗我!”他嘶吼着扑向司徒越辞，离对方三步远时停住，眉心棋子裂开碎成粉。
　　老管事的身体化作星光，在半空凝成模糊人影，是司徒明年轻时的模样。
　　“越辞，别学我。”人影声音很轻，“星髓能养灵，也能蚀心.……”话没说完，人影散成星屑被风吹散。石台上的箱子合上，阵盘彻底暗了。
　　司徒越辞拔出折扇，石门在身后关上。“走吧。”他往洞口走，声音没了沉郁，“该回宗门问清楚了。”
　　柳凛凛跟上，路过柳束时哼一声:“下次再乱偷东西，我掰断你符笔。”柳束缩了缩脖子，悄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