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东西方神仙的兼容性》朝暮昭穆

45、迷魂

　　十一月十日，农历十月十七。局中有局，计外生计。步步为营，反入彀中。
　　晨光穿过竹帘的缝隙，在阎王脸上来回晃荡，硬是把这位赖床的地府之主给闹醒了。他迷迷瞪瞪睁开眼，摸过枕边的手机一瞧：早上八点三十六分。
　　这个时辰，崔珏肯定早已穿戴整齐，没准还顺手核订了五十页生死簿。
　　阎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刚想考虑一下早饭吃什么，就听见楼下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出事了？
　　阎王心头一紧，连忙三两步跑出房间，蹿下楼梯，刚好遇到闻声而来的白皓云和夜穆云。
　　崔珏也匆匆下楼：“怎么了？”
　　一个中年汉子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握着阎王的手，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活像只着急报信的八哥。
　　阎王摆出了最严肃的表情，耐心地听着这个村民的倾诉，时不时还“嗯”、“啊”地应和一声……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一边维持着表情管理，一边在人群中来回搜寻昨天当翻译的那位姑娘，结果脖子快扭抽筋了，也没看见那位姑娘的身影。
　　崔珏看到几个小孩在一旁看热闹，便随手逮来一个小胖子，把他往那个村民面前一戳：“这个叔叔刚说什么了？”
　　小胖子被委以重任，激动得脸都红了：“姐姐！六岁就能进山！袋子！在西边……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没学明白语序，还是太激动了说不清楚话，关键词蹦得满地都是，就是串不起来。
　　阎王耐着性子把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理了一遍，才堪堪总结出个大概：“村子里有个姑娘走丢了？”
　　小胖子猛点头：“对对对！”
　　崔珏问道：“这姑娘叫什么？长什么样？”
　　“朗娅！”前一个问题对小胖子来说很简单，可第二个问题显然超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表达能力上限。
　　他在自己脸上夸张地比划：“这么大的眼睛，嘴是这样的，眉毛是这样的……”小胖子又踮起脚尖，拼命把手举过头顶，“个子有这——么高！”
　　看他连说带比划地忙活了半天，阎王还是没能在脑海中构建出这个姑娘的形象。
　　有个妇人说了句什么，小胖子立刻翻译：“大长老，旁边！”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人堆里找不着，敢情是翻译官本人走丢了。
　　崔珏当机立断：“带我们去那片林子。”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听有人失踪了，早已整装待发，裹着阎王一行人，转眼间就跑到了林子边。
　　等到了地头上，一个村民指着地上的布袋，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不过，这次不需要翻译，几人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袋子躺在地上，里面的果子还完好无损，旁边的脚印在走出几步后突兀地中断，大概是发生了“一阵妖风刮过，人就消失不见”的画面。
　　而布袋的不远处，地上赫然印着一串兽类的脚印，延伸向丛林深处。
　　一个小伙子用手比照了一下脚印的大小和形状，皱着眉头说道：“这脚印太大了，不像豹子……倒像是熊。”
　　“瞎说！”另一个小伙子立刻反驳道，“咱们这山里哪儿来的熊！”
　　白皓云扫了一眼那硕大异常的脚印，便要往林子里走。
　　那几个小伙子立马拦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说：
　　“这林子深得很，我们和你们一起去！”
　　“你们没进过山，就这么进去，连你们都要丢！”
　　“你们都没防身的东西……”
　　崔珏上前一步，把那几位热心小伙都拦了回去：“人多动静大，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大家放心吧，我们也是山里出来的，不会走丢。”
　　这话言之有理，态度坚决，村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又叮嘱“注意安全”“有事就喊”之类的话。
　　等到村民们望眼欲穿的目光被树木阻隔，白皓云才开口：“崔判官也看出来了？”
　　“朗娅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对附近应当了如指掌，就算遇到什么野兽，也能及时向村子里求援。”崔珏捡起一片爪印旁的落叶闻了闻，“村民们对周围环境更是熟悉，没道理找不到人，看来这是冲我们来的——这叶子上确实有妖族的味道。”
　　“妖族？”阎王不解道，“上次拍卖会上，咱们不是还警告过他们吗？”
　　当时，那群妖族都被吓得不轻，总不至于没过半年，就把警告全给忘了吧？
　　“正统妖族自然不敢造次。”夜穆云拨开垂落的藤蔓，声音冷冽，“但妖族之中不乏流亡之徒，既然已经脱离族群，自然无所顾忌。他们想要什么，便会不择手段地抢夺。”
　　“他们也要找血珠……所以是想绑架朗娅来要挟我们？”阎王眉头一皱，“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咱们的目的还有行踪的？”
　　他们四个不可能有内鬼，行事也算得上谨慎，基本不可能泄露身份和下一步的行踪。更何况，他们先后动用了两次传送阵，妖族就算能勉强跟踪一时，也不可能预判到传送阵的落点。
　　一行人各自琢磨着此事，默默在愈发幽暗的林间穿行。
　　走了快有半个小时，阎王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那抹格外醒目的蓝色。
　　“在那里！”
　　不远处，一棵古树的虬结树根上，静静躺着一个身影，正是失踪的朗娅。
　　众人加快了脚步，谁知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四周的林木骤然发出一片“咯吱”声。
　　阎王一扭头，发现离自己最近的树干上裂开一道大缝，里面不是白色的木质纤维，而是密密麻麻的复眼，每只眼眨动的频率都不同，看得他一阵头晕。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眼前的景象扭曲成漩涡状的色块——
　　所有人落入了一片黑暗。
　　阎王立马催动灵力照明，掌心却只冒出几点微弱的火星。崔珏也迅速摸出一张照明符，但黄纸刚点燃，光芒就被黑暗吞噬，连符纸也化为飞灰。
　　“迷魂阵。”崔珏凭着记忆，往阎王的方向挪了几步，伸手摸索了半晌，却没找到阎王的具体位置，“这下麻烦了。”
　　阎王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进了迷魂阵，别管是道士的符咒，还是妖怪的妖力，或是神仙的灵力，通通都会失效。失去了赖以依仗的灵力，在这完全未知的黑暗环境里，他们与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无异，连敌人在哪、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咽了口唾沫，根据崔珏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寸寸地挪动脚步。
　　阎王刚迈出两步，脚底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踩碎了某种节肢动物的甲壳。
　　这一声响瞬间引爆了他脑海中的所有恐怖故事，什么虫族大战人类、变异吸血植物，在黑暗里好像都有了实体，正冲着他们扑来。
　　耳边似有风声，不是幻觉，真的有东西在袭来！
　　阎王和崔珏都抽出剑横在身前，却不知该斩向何处。
　　这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没法判断方向。而且，他们四人离得不远，万一误伤友军，更是不妙。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阎王的手腕，吓得他一个激灵，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就要甩手出剑。
　　不过，那只手异常有力，没让阎王挣脱。在挣扎中，阎王混乱的感官捕捉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那只手，是带着体温的！
　　“别怕。”白皓云的声音近在咫尺，“是我。”
　　阎王狂跳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些。
　　白皓云引着阎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抓着他的手往前一探，刚好碰到了崔珏的肩膀，阎王和崔珏终于在黑暗中汇合。
　　夜穆云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你俩站在原地别动。”
　　白皓云松开手，脚步声迅速远去。
　　黑暗中，长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和某种东西被斩断的汁液迸溅声、坚硬物体和剑身碰撞的铿锵、树枝被折断的脆响交织在一起。
　　阎王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硬，身旁崔珏的呼吸也压抑到了极致。然而，战况听起来激烈凶险，他们却始终未被波及分毫。
　　另一边，在黑暗降临的一瞬间，两位血凤就与白皓云、夜穆云共享了感官。
　　在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下，即便是在剥夺了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里，光凭细微的响动，白皓云和夜穆云也能判断出来袭的方位与性质，做出精准的回击。
　　而对于两位血凤来说，感官共享更是他们感知外界的唯一窗口。封印剥夺了他们的五感，将他们囚禁在永恒的虚无之中。因此，他们对每一点感官信息，都珍视到了近乎贪婪的地步，也敏锐到了超乎常人的程度。
　　阵法的攻击来势汹汹，却一直遵循着某种规律。不同种类的攻击轮番上阵，轨迹固定，那么，阵眼很有可能就在所有攻击轨迹交错的中心点。
　　【在这里。】女性血凤在夜穆云退后的间隙，简短地说，【一把火点了。】
　　夜穆云甩了甩剑上的血：【掩护我。】
　　白皓云会意，一转身把夜穆云护在背后，独自抵挡住所有攻击，短暂地撑起一片安全区域。
　　而在紧张的等待中，崔珏嗅到了微弱的血腥气。身旁的阎王抽了抽鼻子，显然也对此有所发觉。
　　但他们不敢随意发问，生怕自己的问话干扰了白皓云和夜穆云的反击，只能秉持着不帮忙也别添乱的原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道火焰陡然在黑暗中跃起。
　　焚尽万物的凶戾气焰如同囚禁已久的凶兽挣脱枷锁，咆哮着显形于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黑暗被火焰逼退，最终消弭于无形，只余空气中弥漫的焦糊气息。
　　四周的景象终于恢复了原貌，古树静立，地面平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崔珏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探了探朗娅的脉搏，又轻轻翻开她的眼睑检查瞳孔。
　　确认她只是暂时昏迷，崔珏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尽快回村子吧。”
　　阎王则看向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白皓云和夜穆云：“你俩没伤着吧？”
　　“没事。”白皓云正用纸巾擦拭着剑上的不明液体，神色淡定，“回去歇一会儿就好。”
　　崔珏没有多话，沉默地背起朗娅。
　　那火在短短十几秒内便焚毁了阵法，却没有波及到近在咫尺的草木，必定不是凡火。可迷魂阵中，符咒失效，灵力受制，他们是怎么引动那把火的？
　　可此时众人刚刚脱险，朗娅也需要救治，上赶着追问这些异常，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于是，他只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走在队伍最前面，不让白皓云和夜穆云看到他脸上的探究之色。
　　村民们在原地站成了一排瞭望哨。见几人平安归来，还带回了朗娅，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几个妇人小跑着迎上来，从崔珏背上接过朗娅，麻利地用绣着山茶花的披肩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风风火火地往村子里的大夫家赶去。
　　其他村民则对着阎王一行人叽呱了半天，会说汉语的说汉语，不会说汉语的就拉着小孩子们当翻译，热情的感谢和夸赞跟不要钱一样往他们身上砸。
　　直到众人热热闹闹地回到村子中心，村民们的感谢才告一段落，各自干活去了。
　　几人则回到暂居的竹楼，开始复盘。
　　“好了，咱们来捋一捋。东北……”
　　阎王刚开了个头，就被崔珏打断了：“大人，您忘了崇义那件事。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和咱们此行也未必毫无关系。”
　　“哦对！”阎王这才想起来，连忙对白皓云和夜穆云解释道，“当时咱们第一次碰面就是在崇义嘛。当时，我们发现有位老人阳寿未尽就去世了，觉着蹊跷，就去人间调查。顺着他家的线索，我们发现了一个自称‘圣舍教’的团伙，这才顺藤摸瓜，抓到那只熊妖。”
　　白皓云和夜穆云配合地摆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崔珏看着他们的表情，做出了笃定的判断：他们在演戏。
　　当初，阎王和陆之道莽撞地去那个什么祭坛时，对面的狼妖第一眼就把他们认成了夜凤家族的人，说明夜凤家族也知道这个“圣舍教”，并且四处围剿，把圣舍教的人员逼得无处容身，才会让那些妖魔如此惊惧。
　　身为夜凤家族的族长，他们绝不可能不知情。可现在，他们并没有主动说出这个信息，还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些事。
　　为什么？是在评估地府对此事的了解程度？还是在刻意淡化夜凤家族在此事中的存在？
　　崔珏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补充道：“圣舍教是在搜集人的生命力，只不过我们没能查到这些力量的最后去向。”
　　“双顶子镇的那个神婆……”白皓云从袖间取出一柄匕首，在指间来回翻转，“是用邪术练出速成丹，再借助丹药吸取生人的活力。”
　　“后来是姑泽。”夜穆云看向崔珏，问道，“那个阵法是在吸收城市的生气吗？”
　　“对。”崔珏赞同道，“所以柳树会枯死，老宅的墙上会被阵法伴生的灵气覆盖，形成像水渍一样的东西。”
　　“但是，问题来了！”阎王平时吊儿郎当，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看过不少推理小说，涉及到逻辑推演时，脑子总是转得格外快，“阵法本身其实很难破解，连我们神仙想要彻底毁去都要费一番力气，更别说凡间的修士了。既然如此，布阵者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在阵法下面挖一个结构复杂的密室。”
　　“而且，那个密室也没有致命的机关，更像是想困住我们。”夜穆云抛接着一枚硬币，像是在用规律的动作帮自己理清思路，“要不是崔判官及时发现了那灯不对劲，我们或许在找到出路前就被迷晕了。”
　　崔珏顺着这个思路分析道：“密室里的香多半与狐妖脱不了干系，这么说来，密室或许是妖族所为，想把我们困在密室里，趁机偷走罗盘？”
　　阎王定了定神，继续梳理道：“再看这里，瘟鬼阵是要吸取村寨生气，阿宝被开了阴阳眼，是为了驱使他走火入魔，进而对村寨不利。但是今天的迷魂阵，是针对咱们设的。”
　　夜穆云把手中的硬币往桌上一立：“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两路人马。一方在搜集各种力量，但目的还不清楚；另一方就是妖族，它们想抢走罗盘，抢先找到血珠。”
　　“可在姑泽时……”崔珏提醒道，“咱们被困在密室里的时候，是谁修改了阵法？若他与我们并非一路，那他完全没有理由出手相助；可若他意在帮我们，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个无法解释的疑点，让原本似乎理出些头绪的局势再次陷入迷雾。
　　一时间，阎王觉得四面有无数双窥伺的眼睛，每一双眼睛的背后，都藏着贪婪的獠牙，等着从他们身上撕下血肉。
　　白皓云和夜穆云则在专注地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这些捣乱的妖族，胆子不小，本事却不大，几次想把他们困住，都以失败告终。
　　姑泽的密室看似无解，但只要把两位神仙放倒，破开密室并非难事。
　　今天的迷魂阵声势骇人，可在黑暗中打斗也算他们的强项，找到阵眼只是时间问题。而夜穆云的灵力又是火系，一滴血下去，催生的火焰已经足够烧掉整个阵法。
　　莫非这帮妖族费了老鼻子劲儿，就是为了给他们寻找血珠的路上添堵？
　　【是在给其他找血珠的人拖延时间吗？】夜穆云灵光一闪，随即又自我否定，【可没有罗盘指引，他们就算想抢先，又该去哪儿找？】
　　白皓云沉吟片刻，提出了新的猜测：【或许……前面这些阻碍都是幌子，真正的陷阱还在其他地方？】
　　顺着这个思路推演，如果妖族真的布下了什么惊天陷阱引他们入毂，绝不会选在荒无人烟之处，凡人聚居的城镇才是最佳选择——既能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又能确保信息迅速传到他们耳中。
　　白皓云打开手机，却有些犯难。妖邪作祟，多半会被归入都市传说或是乡村鬼故事的范畴，真假根本没法判断。总不能突然发条指令，让各地的族人搜集本地的灵异传闻汇报上来吧？
　　那大家必定会一边尽职尽责地搜集各种奇葩故事，一边思考族长是不是压力过大需要休息。
　　而夜穆云想了想，试图先在实时更新的新闻里找找线索。
　　她刚点开微博，一条带着“爆”字标签的热搜就出现在了首页：#梓亭惊现古战场#。
　　她点进热搜，看过几条报道，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夜穆云把手机往桌子中央一放：“这像是妖族准备的杀手锏。”
　　几人凑过去，盯着手机播放的视频。
　　“这绝对是我听过最炸裂的都市传说！梓亭有条老街，居然自带全息投影黑科技！一下雨就自动开机，带大家沉浸式体验古战场！这千军万马的大场面我是真没见过啊……”
　　伴随着阴森的背景音乐和语气夸张的旁白，屏幕上出现了好事者录下的画面：雨雾之中，半透明的古代士兵列阵而行，隐约还能听到遥远的喊杀声。
　　虽然整个异象只持续了短短五六秒，但已经足够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网友们在评论区充分发挥想象力，凭空编造了几十个版本的都市传说，从古代亡灵复仇到外星人实验，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
　　视频下方，热度最高的评论信誓旦旦地声称，此地是千年前的古战场，两支大军为争夺要塞，在此血战三日，最终两败俱伤，无数将士的亡魂被困于此。三日前，恰逢“七星连珠”，导致地气波动，再加上连日大雨，阴气极盛，这才让当年的厮杀场景重现人间。
　　崔珏仔细看完这条评论，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前面的阻挠，都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在这里布下陷阱。”
　　“那咱们明天直奔梓亭。”阎王一挥手，做出了重要的战略决策，“把这帮妖族一锅端了，省得天天给咱们找麻烦！”
　　这时，竹楼下传来孩童清脆的喊声：“哥哥！姐姐！下来吃晚饭啦！”
　　阎王的注意力立刻被带偏，刚才那股“除妖务尽”的豪情瞬间被对美食的期待取代：“走走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晚必须吃饱喝足，明天才有力气去找妖怪算账！”他边往门口走边抱怨，“今天可把本王累坏了……”
　　崔珏忍不住笑道：“大人，您今天出什么力了？”
　　阎王回过头来，义正词严道：“本王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精神损耗极其严重，急需吃点好的，安抚受伤的心灵。”
　　说着，他趁白皓云和夜穆云不注意，飞快地对崔珏眨了眨眼。
　　崔珏立刻心领神会。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白皓云和夜穆云都走下竹楼后，走向了大夫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