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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水牛 ...

  •   十一月九日,农历十月十六。假面藏真,虚情掩实。莫信表象,慎察其心。
      夜穆云一早便从应宁那边赶来。白皓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化了一点淡妆,想必是应宁的手笔。
      他隐晦地递去一个调侃的眼神:【我们俩累死累活地演戏,你们二位倒是悠闲,还有心思化妆玩儿?】
      夜穆云故作冷漠道:【那下次换我去演戏,你陪谢怀瑜玩个尽兴?】
      白皓云当即从善如流地认输:【那还是我受累吧。】
      他可不想陪谢怀瑜体验那些兴趣爱好——骑马人仰马翻,射箭上不了靶,自己还得绞尽脑汁找词安慰,以免打击这位少爷的自信心。
      阎王压根没看见两人的眉来眼去,只是专注地研究着地图:“接下来,咱们要去西南这一带,中心地在峨波。”他看向崔珏,满怀期待道,“这次本王赞成用缩地符。老崔,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崔珏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抽出一张符咒点燃:“大人,等这趟差事结束回了地府,属下说什么也得给您报个符咒补习班。”
      空间转换中,周遭景物迅速重组。眨眼的功夫,众人便轻飘飘地落到一片陌生的山林间。
      远距离的传送让崔珏的灵力空了一多半,他懒得出声,靠着一棵大树暂作休息,看阎王拿着罗盘定位下一个灵力波动的地点。
      “曼……贺汀?”阎王认出了罗盘上的几个字,“这地名咋这么拗口?”
      白皓云查了半天交通路线,眉头微蹙:“曼贺汀是个村,位置很偏。而且,前几天下大雨,进村的唯一一条公路被泥石流堵了。咱们只能先到最近的永宽甸村,再走过去了。”
      阎王不明所以:“走就走呗,翻山越岭而已,本王还能怕这个?”
      听到阎王这不过脑子的豪言壮语,崔珏冷冷地斜了阎王一眼:“话别说得太满。今天这路……有得您受的。”
      阎王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心说能有多难走。但等他从峨波机场飞到景兰,换乘高铁,换乘绿皮火车,换乘四面透风的乡村大巴时,这位地府之主的精气神已被一层层磨灭殆尽。
      最后,一行人被撂在一片密林边上时,阎王彻底傻了。
      大巴司机好心地给他们指路:“从这个口子进去咯!顺着树上砍出来的标记走,快的话俩小时就到啦!千万莫乱跑哈,不然钻进这老林子,神仙也找不出来咯!”
      说完,大巴一声轰鸣,扬长而去。
      阎王艰难地扭着嘎吱作响的脖子,看向那片幽深的林子。参天古木盘根错节,地面植被茂密得无处下脚,这场景直接拉去当《狂蟒之灾》的取景地都毫无违和感。
      那位司机说得没错,把他丢进这林子里,他是真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白皓云已经看到了村子的标记——一个用刀斧粗略砍出的六边形图案。
      他和夜穆云率先走进丛林,阎王面露难色,却被崔珏一句“这就怕了?”激起了斗志,勇敢地钻进了林子。
      浓密的树冠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漏下来。空气稠得能拧出水来,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湿气黏在背上,让人浑身刺挠。
      “这鬼地方……”阎王艰难地跨过一丛及膝的深草,只觉得自己像块正在融化的巧克力,每一步都要重新塑型,连抬腿都变成了一项费劲的体力活。
      一行人在林子里艰难跋涉了许久,回头张望时,来路早已被肆意滋生的绿色吞噬。
      两位地府神仙每天和鬼打交道,还是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鬼打墙”。他们明明一直在沿着标记直线前进,时间也确实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身边的景色却像陷入了循环,同样的高山榕,同样的蕨类丛,连那块爬满青苔的石头似乎都见了三回面。
      阎王几乎已经成了半个野人,恨不得四肢并用地爬行,才能应付越来越复杂的地形。
      他攀着树枝,想要跨过小溪,结果手上一滑,差点栽进水里。
      崔珏看得好笑,正要去扶他,阎王却定在原地不动了,还给他比了个“别动”的手势。
      与此同时,前方的白皓云和夜穆云也停住了脚步。
      一路走来,鸟鸣虫响不绝于耳,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安静?
      下一瞬,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像是从灌木丛里凭空长了出来,拿着弓弩,把四人团团围住。
      阎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离箭头这么近。
      他瞅着那透着股狠劲的箭头,又想到西南多毒物,没准箭头上就涂着什么“见血封喉”之类的毒药。虽然自个儿是神灵之躯,大概率不怕这凡间毒药,可前面还站着白皓云和夜穆云两个肉体凡胎呢!万万不能起冲突!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阎王充分发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精神,一举双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别开枪……呸,不是,别动手,我们是好人!”
      白皓云本来想编个理由,说明自己的来意,顺便打听一下村子的情况,结果还没张嘴,就被阎王一嗓子带乱了节奏。
      他站在前面哭笑不得,只好看对面作何反应。
      这帮汉子纷纷面露疑惑,叽里呱啦地对着他们说了一通什么。
      阎王心里一沉。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他们能听懂东西方的通用语言,对这种本民族的语言却是一窍不通,除非拉个他们族的神仙来当翻译,不然都是鸡同鸭讲。
      本来还说着友好交流,结果连交流的第一道门槛都没迈过去。
      而这帮汉子看这些人的脸型、衣着和本地人大不相同,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似乎也得出了“这是迷路的外地人”的结论。
      僵持片刻后,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上前一步,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们,来干啥?”
      峰回路转!对方队伍里居然有人能说汉语!只要还能沟通,就还有斡旋的余地,不至于上来就被射成刺猬。
      阎王自觉地承担起了交流的重任,连说带比划道:“我们是山外面的人。你们这里有魔鬼,有不好的东西!我们是来帮忙的!”
      那汉子刚放松下来的神情风云突变,警惕之色比之前更浓。
      他嚷嚷了一句什么,所有汉子齐刷刷地举起了弓弩,对准了他们。
      阎王咽了一口唾沫,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自己是说错话了吗?
      而站在前面的白皓云和夜穆云,还有一旁的崔珏,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阎王怎么这么实诚呢?先随便编个理由,说自己是什么研究员、徒步爱好者,先进了村,再慢慢打探情况不好吗?
      结果呢,见了面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村不对劲,这帮村民不紧张才怪,没准还要把阎王当成搞鬼的始作俑者呢!
      另一个年长些的男子说了句什么,先前那个汉子点了点头,转而对着四人宣布:“你们,跟我们走,去见大长老。”
      说罢,他做了个强硬的手势,转身走向林子深处。
      一行人在七八张弓弩的“热情护送”下,默不作声地跟上。
      短短一段路里,崔珏已经通过传音术,对阎王实施了“语音”轰炸,每段话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各不相同,中心思想却高度统一:不准再莽撞行事。
      阎王自知理亏,只好低头挨骂,不敢再东张西望。
      不多一会儿,压抑的浓绿被甩在身后,一片村寨映入眼帘。
      “在这等。”那个男子说完,便大步走向寨子中央的一座竹楼,其他人依旧虎视眈眈地看守着阎王一行人,生怕这几个外乡人长出翅膀飞了。
      不远处,有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骑着水牛走过。
      那孩子见到村里来了外人,很是好奇,便掰着牛角,想凑近些看看热闹。而水牛已经在田里劳累一天,此时只想赶紧回圈休息,执拗地低着头,不肯挪步。
      “啪!”
      男孩有些着急,扬起手中赶牛用的细竹鞭,往地上抽了一下。
      谁知好巧不巧,这一鞭下去,正好抽在一小滩未干的泥水里,溅起的泥点进了水牛的眼睛。
      水牛受了刺激,又疼又惊,猛地一甩头。
      那小孩本就坐得不稳,重心一偏,便从牛背上翻了下来。他像是被摔懵了,竟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爬起来跑远点。
      汉子们脸色骤变,也顾不上这群外来者,扔下弓箭就往水牛那边冲。
      阎王本能地跟着冲上前去。他好歹是个神灵,就算被牛撞到了,顶多也是疼一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他的速度还没提起来,就见两道身影从他身侧掠过。
      是白皓云和夜穆云。
      白皓云一个箭步冲到牛身侧,伸手把住牛角根部,身子一沉,用巧劲将牛头别向一侧。
      借着水牛被拦住的两三秒,夜穆云一把捞起孩子就往侧面撤。
      若是能动用灵力,白皓云完全可以给牛施个催眠术,或是用灵力威压逼得它畏缩不前。可惜身后除了阎王和崔珏,还有乌泱泱一帮村民,要是水牛上一秒还在发疯,下一秒就倒地上了,未免太过蹊跷,只怕更坐实了先前那帮汉子的怀疑。
      心思电转间,白皓云已做出决断。他猛然松手,借着水牛甩头的力,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水牛的蹄子,然后单手撑地,迅速起身,面对着水牛,谨慎地后退。
      此时,最先赶到的孩子母亲已从夜穆云手中接过孩子,搂在怀里连声安抚,确认孩子除了受惊并未受伤,尤其是脑袋无恙,这才松了半口气。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那边还有一个没脱困的。
      村民们也不敢贸然靠近,只能拼命给白皓云打手势,指着远处林子的方向,示意他往那边引。
      白皓云会意,一边保持着面对水牛的姿态,一边缓缓移动,引着它远离人群,向着丛林边缘退去。
      水牛鼻孔喷着粗气,死死盯着这个冒犯它的人类,步步紧逼。
      待退至丛林边缘,白皓云瞅准一株歪脖子树,一把抓住低矮的树枝,几下便攀上了树杈。
      水牛眼前的目标突然消失,暴怒地冲到树下,用犄角狠狠撞着树干。但它终究无法上树,只能在树下焦躁地打转。
      好在水牛的主人已经赶到,连忙从随身布兜里掏出一把豆子,站在数步开外,一遍遍唤着牛。
      水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犹豫地看了看树上的人,又扭头看了看主人手中的豆子。最终,在主人的呼唤和食物的诱惑下,它喷了个响鼻,一步步走向那把黄豆。
      主人趁机抓住牛鼻环,轻轻拍打着牛颈,把牛哄回了远处的牛圈。
      白皓云轻吁一口气,从树上一跃而下。
      阎王冲到白皓云身边,紧张地上下打量:“没伤着吧?”
      白皓云揉了揉右肩膀,倒抽了一口冷气:“嘶——没事,没伤到骨头,应该只是有淤血,养几天就好。”
      孩子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对着白皓云就是一个响头,抬起脸时已是泪雨滂沱,嘴里的话断断续续,但想必都是感谢的话。其他村民也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
      【哟,难得见你还有正面形象。】男性血凤知道这点伤对白皓云来说不值一提,于是又开始添乱,【采访一下,是发自内心的古道热肠呢,还是……别有所图?】
      【一半一半。】白皓云彬彬有礼地扶起那位母亲,对着周围的人点了个头,算是回了个集体的致意,【这是个让他们快速放下戒备、信任我们的好机会。】
      【为素不相识的人,特别还是儿童这种弱势群体付出风险性行动,】夜穆云正在帮白皓云拍身上的土,漫不经心地答道,【最适合树立好形象。】
      女性血凤从鼻子里逸出一声嗤息,隐晦地表达了对这个答案的不满。
      【想听好听的?】白皓云笑了笑,【族规第一条,知命守世,我们从来没有忘。】
      夜穆云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淡地补充道:【守护苍生,是你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
      【又来这一套。】男性血凤似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打官腔,一点真心都没有。】
      女性血凤借着夜穆云的眼睛,用意识指向那个被救下的孩子:【你们……真的感受不到吗?】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游离于众生之外,观赏着名为“人间”的盛大戏剧。他们站在第四面墙之后,冷静地分析每一个情节的起承转合,判断自己该何时登场,又该做出怎样的表演。
      守护苍生是血凤的意志,是他们镌刻于心的责任——即使这颗心对此毫无触动,如同精密仪器执行预设程序,只问“是否应该”,不想“是否愿意”。
      在很久之前,白皓云和夜穆云第一次仰头望向祠堂上那块墨迹沉厚的“知命守世”匾额时,第一次听到路西法亲口讲述惊心动魄的往事时,第一次在书卷中学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煌煌训诫时,他们的心,也曾经真切地为之震颤。
      那份奔涌的热忱,让他们义无反顾地追随着前人的脚步,接过了责任的重担。
      后来,在无数次的磨难中,连引路人路西法也曾犹疑不决。他注视着他们沉稳的面容,以商量的口吻,询问他们是否真的要继续行走这条过于坎坷的道路。
      如果他们不想继续担起责任,路西法会等下一代血凤,再推行那个关乎未来的庞大计划。
      可彼时,责任感已经深种于他们的骨血之中,与“自我”的界定密不可分。每一步路,都是他们基于自身意志的选择,都是他们向所谓“命运”发起的抗争。
      他们笑着说:“既然总要有人来完成这件事,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十八岁的变故,是白皓云和夜穆云经历的最大的一劫。他们被刀剑切割成碎片,血肉散落一地,连同那些曾经鲜活的情感一起,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形状。
      在长达十个月的重塑之中,总要有一些支点,才能将破碎的自己重新拼合。
      于是,他们把对自己的绝对信任铸成脊梁骨,把不容置疑的责任感锻造成盔甲,将所有属于“人”的碎片倒进甲胄之中,再用脊梁撑起血肉,熔铸成新的自我。
      可世间法则,利弊相生。
      盔甲让他们重新站了起来,却也隔绝了世间万事万物。他们看得见众生的喜怒哀乐,却永远触碰不到其中的温度。脊梁让他们从不低头,却也建起了无形的高墙。他们知道亲近之人的劝告应该认真听取,却还是难以扭转自己的方向。
      白皓云和夜穆云同时看向那个惊魂未定的孩子。
      一个需要保护的、属于“苍生”范畴的个体,仅此而已。他们救他,符合规则,利于任务,逻辑自洽,效用可观,不需要额外的“感受”。
      他们应该这么做。
      这就够了。
      意识中的对话不过短短一瞬。再抬头时,白皓云和夜穆云的表情已经恢复到无懈可击的完美状态。
      有了这么一出,四人立刻被奉为善良友好的座上客,被村民们簇拥到那座高大的竹楼前。
      竹楼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很多。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竹木与某种特殊熏香的混合气息,沉静而肃穆。
      正厅中央的织锦坐垫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双眼却如两盏明灯,能够照彻他人的内心。
      老人身旁站着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姑娘,一双眼睛带着山野孕育出的野性与凌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几句话,那姑娘上前一步,用流利的汉语翻译道:“这是我们尊贵的大长老,他代表整个曼贺汀寨欢迎你们的到来。大长老询问,你们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姑娘嘴里的话非常客气,眼神却一直在白皓云和夜穆云身上逡巡。
      她总觉得这两个人很奇怪,明明看起来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人物,可给她的感觉却很不舒服,像是……废弃的神庙里,无人敢惊扰的凶神像。
      白皓云打定主意,不让阎王再开口乱说话,于是立刻回应道:“我们游历四方,听闻贵地有妖魔作祟,扰得百姓不安,特此前来,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
      老人听完姑娘的转译,又说了几句话。
      “大长老说,”姑娘继续翻译,“这几个月来,我们寨子想尽了办法,附近村寨的人也都来帮过忙,都对这妖魔无能为力。请你们在这里安心住下,为我们驱除妖魔。为了表示对贵客的欢迎,寨子里会准备丰盛的宴席。”
      阎王奔波一天,心情大起大落,正需要吃点好的抚慰身心。一听这话,他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跟着村民们走下了竹楼。
      在众人移动的间隙,那个姑娘加快了脚步,在经过夜穆云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你们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夜穆云没有应答,只是转头静静地与她对视。
      距离如此之近,那姑娘甚至能看清夜穆云的眼睛——瞳仁与虹膜融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纯黑,像某种不带温度的宝石,明亮,却冰冷。
      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众人依次在竹桌旁落座。
      白皓云向夜穆云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你俩聊啥了?怎么半天才出来?】
      【她说,咱们身上的杀气吓着她了。】夜穆云伸手取了一节竹筒饭,【有这么明显吗?】
      白皓云拿起竹筷,夹了一点眼前的野菜:【你天天冷着脸,吓到别人也正常。】
      【呵。】夜穆云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的力量本源是杀伐之气。】
      阎王正兴致勃勃地啃着当地特色的烤猪肉,满嘴油光地说:“老崔……这烤肉不错,你尝尝!”
      崔珏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眺望着寨子深处。
      那里的竹楼都隐没在夜色之中,只有零星几点灯火。更远处,被黑暗吞噬的密林里,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像某种野兽的哀鸣,又像是……人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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