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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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魔族的报复手段之残忍让仰泉谷那些只会些花架子,丝毫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纵使公孙岚吸纳了月华石之力,也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
“一群废物。”南宫绪漠手中的怨离一寸一寸向公孙岚压去,压得他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
濒死的剧痛让公孙岚什么也顾不上了,疯狂地摧动月华石之力。他本来还怕自己显得太强会引起怀疑,可如今生的念头是如此强烈。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月华石的秘辛必须得传给下一任掌门,他的徒弟还太年轻,他不放心啊……
“啊——”公孙岚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强大灵流将南宫绪漠的虎口震得鲜血直流。
“咦?”南宫绪漠坐上魔尊之位时,颜暮序早已不在,所以他并不清楚这灵力的源头,但他也能感到这股力量好像并不属于公孙岚本人。
“东方嬴云!西门翟焱!”南宫绪漠厉喝道。
两位魔君闻声而至,三人同时夹击向公孙岚。
这种强大的力量若能为魔族所用,那么魔族成为天下共主将不再是梦。
“噗!”公孙岚口中鲜血狂涌。
“师尊!”冷秋冥见状急红了眼,一边应敌一边向这边发了疯似的冲来。
“别过来!”公孙岚嘶吼道。
“师尊，让弟子帮你!”
“冷秋冥!别他妈过来,听不懂人话吗!你要是敢过来一步,我……我就将你逐出师门!你我生死不复相见……”公孙岚哽咽了,泪水混着血水滚滚而下。
“师尊……”冷秋冥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师尊爆粗口,也是他第一次见师尊哭,还是因为他。
这时——
“救兵!救兵到了!我们有救了!”
“是黄松山和南菩寺!”
“还有蜀桐山!啊,蜀桐山的人!太好了!”
魔族终于暂时退去了,唯留尸身遍地,血海蜿蜒。
对于魔族的卷土重来,众人不约而同地认为是颜暮序不在百年,那道结界无人支撑,一点点衰残至今。而这道结界在无主支撑的情况下仍能扛过百年,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了。
公孙岚对此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他深知如今的局面皆系自己一人之过,自已该当弥补,该当偿罪。
他瞒着众人花了五年的时间在风雅阁落下层层防御与机关,将月华石护在其中。同时,他一步一步将冷秋冥培养成一个成熟的接位人。
万事俱备。
他坦白了。除去月华石之事,他都当着所有人的面坦白了。
当蒙尘多年的罪行从他口中一点点吐出时,他心中的负罪感一点又一点地减轻了。他终于如释重负地卸下心灵的枷锁。当晚,他服毒了。
毒发前的时刻,他单独找来了冷秋冥。
“师尊,您疯了?众位长尊还未说什么呢,您服什么毒啊……弟子去给您找解药……”冷秋冥六神无主。
“回来。”公孙岚死死拉着冷秋冥,将他拽了回来,他将月华石之事和盘托出并交给了冷秋冥一卷详细记载着风雅阁内部布局的纸。而后他再也挺不住了,口中股股黑血涌出,向前一头栽在了冷秋冥身上。
“师尊……师尊……”冷秋冥手足无措地抱着公孙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啊,秋冥……师尊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好……往后的路只有你自己走了……对不起……”
“没有,没有,没有……师尊很好的,特别好,特别好……师尊,求求您,别走,别离开我……”
“你不怪为师吗?咳咳……”
“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
“好了,别哭了……听话……”公孙岚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冷秋冥的脸颊。而后,那只手重重地砸了下来。
“师尊!!!……”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悲痛几乎压垮了冷秋冥,多年因修习颜祖心法而生出的根根筋脉寸寸崩裂。至此，仰泉谷有了不修此心法的先例。
这并没有引起什么争议,毕竟这心法只是抑制七情之欲而并非完全摒弃,所以仰泉谷中人还是有人情味的,他们能理解冷秋冥。
“真没想到仰泉谷竟还有这番过往。”梅苏慕喃喃着,有些神思恍惚。
“唉,毕竟是丑事,自然都压住了。”章幻衍苦笑了一声,顿了顿,“就连宇文长尊也不知其中具体内情,更何况我门派其他弟子。”
“那……冷仙师后来呢?”
“唉,我师尊吗?魔族人哪里肯放过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进攻,长年累月的,我师尊耗心耗血,身心俱疲,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纵使后来魔族内部出现内讧,暂时消停了一段时间,我师尊也没缓过来……”
“抱歉。”梅苏慕低声道。
章幻衍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梅苏慕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没什么,到了而已。”章幻衍抬手去解最后一道迷障。
“哦……”掌门啊,这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随着迷障被解开,一扇斑驳的铁门赫然出现在眼前。而章幻衍并没有去开那道门,反而俯下身子弯腰凑到了门锁处,低声念叨了起来。
“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牛年恋刘娘,刘娘年年念牛郎,郎恋娘来娘念郎,念娘恋郎,念恋娘郎!开!”章幻衍这话说得极快却无比清晰。
“……？！”开个门还考验口才啊?
“啪!”锁自己弹开了,那扇门也“轰隆”一声打开了。
“宗师见笑了,请进。”章幻衍颇有些尴尬地笑着。
“哪里哪里,掌门口才当真了得。”梅苏慕真心称赞道。
踏进室内后,梅苏慕便把云令枫从怀中放了下来,而后他才仔细打量起了周围。密室十分狭小,四周墙壁上挂着的蜡烛将所有的昏黄集于一点,映出了悬浮在中央球状结界中的月华石。
章幻衍沉默着抬手,于空中比划出了一个复杂的结印再轻轻一推,月华石便轻飘飘地落在了章幻衍手中。
梅苏慕的目光落在那巴掌大小,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月华石上,一时有些困惑:“掌门……这是何意?”
章幻衍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正视梅苏慕:“说来惭愧,我仰泉谷早已不复昔日盛况,如今修真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就是蜀桐山了。月华石之重如今宗师也已知晓,今日险状实乃惊心,我仰泉谷恐无力护其周全了。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宗师以大局为重,万望成全。”说着,章幻衍深深向梅苏慕一揖,将月华石奉到梅苏慕眼前,不再起身。
梅苏慕心下无比震惊,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道：“掌门这是想让蜀桐山保管月华石?掌门竟信任我等至此吗?”
“宗师此言差矣,我若不信宗师,还能信谁?求宗师成全!”
“好,”梅苏慕毅然接下月华石,也是一揖到地，“承蒙掌门信任,蜀桐山定不辱使命!”
“有宗师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这夜过后,梅苏慕与云令枫又继续在仰泉谷留了几日,待帮着仰泉谷完善了四周的防御阵后他们便告辞了。
蜀桐山的山道上,古桐树依旧苍翠,一切的景致都让云令枫倍感亲切,不知不觉间,他对这里已经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令枫。”梅苏慕轻轻唤了一声。
“师尊？”
“仰泉谷的事……”
“师尊,徒儿知道,徒儿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真乖。”梅苏慕的语调中染上了一丝笑意。
“师尊。”云令枫小声唤道。
“怎么了?”
但云令枫却不说了,梅苏慕低头看去,只见云令枫的脸颊与耳尖都泛着腼腆的红。
梅苏慕失声而笑:“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煮熟了?”
云令枫局促地抬头望了梅苏慕一眼,忸怩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师尊真的好厉害啊,那么多人都打不过那个魔尊,只有师尊打得过。徒儿好喜欢看师尊举剑的样子,特别……特别……”
“特别什么?”梅苏慕忍着笑。
“特别……嗯,特别俊美!威武!潇洒!”
“哈哈哈……”梅苏慕的笑声回荡在山间。夸他的人一直很多,更华美的奉承之言他也听过无数,但这些在此时此刻通通比不上他这小徒弟憋了半天憋出的三个再普通不过的词。
“师尊……”云令枫更不好意思了。
梅苏慕依旧笑着,俯身抱起云令枫,宠溺地捏了捏了他的小脸。“我头一次要感谢魔族,要不然我哪里遇的到你。我这哪里是捡了个徒弟哟,分明是捡了个宝!”
“啧啧,行了,宠徒弟也得有个度吧,师弟。”庾绮年那无奈却又纵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梅、云二人一怔,抬头看去,原来他们说笑间已走到了山阶的尽头,庾绮年以及一脸阴沉的陆渊昇正等着他们。
“师兄。”梅苏慕立刻放下了云令枫,行了一礼,云令枫也向二位师伯见了礼。
梅苏慕起身后不忘奚落陆渊昇:“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鄙身竟劳烦陆仙长大驾相迎,实在惶恐啊。”
陆渊昇闻言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更黑得像锅底,他的双拳捏得“咔咔”作响。显然,要不是碍于掌门师兄在场,陆渊昇怕是就要动手了。
“梅师弟。”庾绮年的神色冷了冷。
梅苏慕垂下了头,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但他在经过陆渊昇时耳语了一句:“伤好得挺快啊,我以为你还卧床不起呢。”
“梅苏慕!你不要以为你救过我一次我就能多领情!”陆渊昇怒吼着,一把揪住了梅苏慕的衣领。
庾绮年低咳一声,挥手将二人分开。“别胡闹了,你们两个都把孩子吓着了。”立时,梅、陆二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云令枫。
此时内心本波澜无惊的云令枫:“？？！！”他早就习惯了这两人的日常互掐,而且他也清楚他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平时打得凶,到关键时候绝对是并肩作战、默契十足的战友。
陆渊昇恼火地瞪了云令枫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一下!”梅苏慕叫了一声。
“干什么?”陆渊昇没好气地停下了脚步。
“有件特别重要的事,同整个修真界密不可分,我只能和你们说。”梅苏慕一改刚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神情极为严肃。
“好。那……”庾绮年迟疑地看向云令枫。
“师尊,二位师伯,弟子先回凝云峰了。”云令枫立刻道。
见云令枫那瘦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庾绮年才低叹一气:“不怪你那么宠他,太懂事了。”
“无所谓,反正这事他知道。当时在仰泉谷章幻衍都没避着他。”梅苏慕这话说得极为平静,但庾绮年却听出了一丝不满与责怪,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两位师弟同自己向揽云峰而去。
话说云令枫走到半路就撞见了两个老熟人——殷封和殷宇。
“哥，大肠宗师不在的日子真是太爽了!”
“就是!真希望这个老登和那个死小子永远都别回来!”
云令枫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二人走向自己,继而看清了自己。
“二位师兄好。”云令枫礼貌地微笑着。
死寂。而后——
“我操！”
“鬼啊！”
刹时间,殷封、殷宇仓皇而逃,立时便无影无踪。
云令枫见他二人那狼狈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终于体会到背后有靠山的滋味是多么爽了。
揽云峰上,屋内的三人正对着月华石出神。
“问题是,藏哪呢?”庾绮年皱着眉。
“是啊,咱们这不像仰泉谷那规矩那么大,屋舍左右就那么些,众弟子想去哪基本都没什么问题,若贸然下命令不准他们去哪岂不可疑?”梅苏慕缓缓转弄着悬在他掌心之上的月华石。
陆渊昇咳了一声:“我觉得藏书阁可以。”
“藏书阁？”
“嗯。藏书阁分外阁和内阁,平时众弟子常去的是外阁。而内阁不大,是我专门为李霁纾准备的,里面的书都是和无情道有关的。李霁纾那性子你们也知道,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嘴不是一般的严,就算让她知道问题也不大,况且咱们又不必告诉她这具体是什么。”
庾绮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我看行,梅师弟你再施些法术将月华石护住就可以了。”
“好。”梅苏慕点点头,从容离开了。
陆渊昇松了口气,侧过头却发现庾绮年依旧愁眉不展。
“师兄？”
“这终不是长久之计。南宫绪漠既有本事将月华石的秘辛挖出来,那知晓月华石的变动也只是时间问题。此物只要存在一日,祸患就一日不会断绝。而且最让我担心的是南宫雪的出关,一个南宫绪漠就够咱们喝一壶了,再来一个南宫雪,呵。”庾绮年苦笑了一下。
“就算南宫雪厉害,也厉害不过南宫绪漠吧,我就不信没人制得住他。”陆渊昇颇为不服气地说。
“梅师弟打他应当没问题,你我和其他掌门长老什么的也能对付一阵子,但架不住他们魔尊、魔君、魔将一起上啊。咱们这些人分处各地,他们却可群起而攻。就算宗门间相互营救,也是不利啊,毕竟谁能真的抛下本家耗力耗血地去帮别人?万一被乘虚而入就完了。”庾绮年缓缓向后一靠,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