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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她想要帮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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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云听到这话,被吸引了目光,大婶年迈,她小女儿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家里屈指可数的家具也都破败不堪,刚刚为她泡的茶也是从柜子里特意拿出来的,喝起来却已经一股霉味,想必是自己舍不得喝只用来招待客人,都不知道已经发霉。
本觉得尴尬想找借口离开的陆昭云又重新和她们交谈起来,大婶姓赵,丈夫已去世多年,自己靠做浆洗缝补拉扯大两个孩子,如今眼睛已不大好了。
儿子名叫孙进宝,已经二十出头还未成家,整日不知去哪鬼混,女儿名叫巧姑,虽说现在出嫁早了些,只是家里没有赚钱的营生,多留一张嘴吃饭日子过得愈加辛苦,孙进宝便提出倒不如将她嫁了出去。
赵婶虽然不舍,却架不住孙进宝三天两头闹,无奈只得答应将巧姑许给了邻村的一户张姓人家,那家人富庶,给出的聘礼远超寻常人家,只是婚事却要定在明年春日,孙进宝眼见麦苗已死,秋收无望,觉得也不会生什么变故,便应了下来。
既是明年的婚事,那还有转圜的余地。陆昭云拉过巧姑,巧姑明明还是一副孩子的模样,神情却成熟地像大人。陆昭云耐心地和她讲了天时不正并非人祸,以及麦苗的补救措施。巧姑从一开始的情绪激动愤怒质疑,到后来逐渐冷静下来仔细听陆昭云的话。
农村女子大都没有读过书,巧姑年纪还小,多半是听了村上的谣言便信以为真,只是一个女性的不幸生活并不是将祸端推在另一个女性身上就能改变。陆昭云不希望她被迫嫁人,希望她能有为自己改命的机会,也希望沈玉能从污水泥潭中脱身。
回到家,陆昭云同李霞说起了赵婶一家,她没有之前这个村落的记忆,李霞却记得赵婶一家,感叹巧姑确实可怜。
陆昭云沉默半晌开口问起家里的生意是否需要帮工,却不是陆川的生意,而是李霞的生意。不说天天在外忙碌不着家的陆川是否会帮这个忙,陆昭云觉得孙进宝手里还没钱,已经想着怎么敢走妹妹,如果手里有了钱,也一定是不会顾念巧姑的。
李霞笑称她的香囊生意是小本买卖,或许赚不了多少,但如果巧姑不介意,也可以抽出空来帮忙,也是能够补贴一二的。
陆昭云笑着扑进了李霞的怀里,李霞也笑着轻拍着她的背,陆昭云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的手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现代世界的时间还会不会流逝,她有些想妈妈了。
翌日,陆昭云问邻居借了铁锹,推着小推车载着草木灰到麦田旁时,远远就看见巧姑已经在田垄间忙碌了,远远看着很小的身影,干活却很利落。
巧姑也看见了陆昭云,站起身高举着手挥动和陆昭云打招呼,陆昭云走到她面前将李霞愿意收她为学徒的事告诉她。巧姑愣得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一遍遍向陆昭云确认着。
“昨天我娘不是帮我哥求……”巧姑开口的声音脆生生的,生怕这一切像泡沫一样转瞬即逝。
“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不好吗?”陆昭云只笑着摸了摸巧姑的头。
“昭云姐姐,巧姑将来定会报答您的。”巧姑的微亮的眼睛盯着陆昭云,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说完郑重地朝陆昭云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几日,陆昭云白天来抢救麦田,日头落下时,就和巧姑在村里闲逛和村民们攀谈,再假装无意地提起麦苗的拯救之法,虽仍遇到不少老顽固,迷信地相信谣言,而不肯自己付出行动,但仍有不少村民愿意一试,每日田垄上劳作的村民都会增多一些。
几日下来,麦田也抢救的差不多了,陆昭云叫了巧姑来家里一起学习制作香料再制成香囊。
陆昭云作为一个现代人,女红糟得连亲妈都看不下去,废了好些功夫也没缝出来一个像样的香囊,内里的香料也全洒了出来。
好在巧姑坡有天赋,香料配比什么的一学就会,女红也做得好,李霞很是欣赏。
陆昭云手工不行,在一旁看她们缝制香囊时,突然想到,若是只制作香料肯定是会快上许多的,香囊生意太过费时费力。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时,巧姑便赶回家做饭了,陆昭云也帮李霞打下手,一起做饭。
陆川进城做生意没个三五月不会回家,陆昭云虽然见到从小就分离的父亲很开心,却也习惯了和李霞二人一起生活,这样鸡犬相闻的日子过起来也是让人感到非常的幸福。
炖上汤,陆昭云搬了把小椅子看着火,仍想着香料生意可以发展什么别的类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了眼正在切菜的李霞,起身去打开了院门。
是沈玉站在门口,她仍是一身破布素衣,布料洗得看不清颜色,像灰色又想青色,却很是整洁,所有的头发绑了个侧麻花,又粗又黑的辫子垂在身前,夕阳映在她的脸上,很是温婉,陆昭云不由得多看了一会,等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时,才看见她一手拿了锻好的铁锹,将铁锹靠在她的肩头,像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陆昭云将院门完全打开,一阵穿堂风吹过,陆昭云身上沾染的槐花香气撞了沈玉满怀,陆昭云从沈玉手中接过铁锄,靠院墙斜杵着放置好,沈玉的视线随着香味落在了陆昭云身上。
“陆姑娘不是有锄头吗?”沈玉看着陆昭云将锄头放好,陆昭云今天没去干活,穿回了面料金贵些的长裙。
粉蓝色的上衫配了一条鹅黄的长裙,很衬她的气色,沈玉的目光不由地被陆昭云的脸吸引,莹白如雪的皮肤被夕阳染上淡淡的绯色,像素娟上晕开的胭脂,沈玉正瞧得出神,对上了陆昭云的那双眼眸。
沈玉慌忙扭头,想起来的路上瞧见了大片麦田都有被翻整过的痕迹,路上偶有遇到几位女村民还主动和她打招呼,便赶紧找了个话题。
“我问邻居借的。”陆昭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玉应当是路过了麦田,她一边回答一边拿了剩下的钱交到沈玉手中,“你吃饭了吗?留下了一起吃饭吧。”
“婆婆还在等我。”沈玉谢过了陆昭云的好意,刚想走屋内却传来李霞的声音,询问是谁,得知是沈玉特意将铁锹送上了门,赶忙拿了食盒装了些自己做的饼出来交到沈玉手上。
沈玉并不善交际,谢过了便准备离开,陆昭云追了出来说要送送她。二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遇见的村民和陆昭云打招呼竟也会顺便问沈玉的好,沈玉无措间陆昭云都帮她应付了过去。
“过不了多久,我的麦苗就会长得比你种的还好。”陆昭云侧过头逗沈玉。
“多谢,不过我无所谓他们的看法。”沈玉明白陆昭云做法的用心,道谢是诚心,语气却仍是严肃有距离感的。
“清者自清,无须多言。小沈师傅,你很厉害。”陆昭云冲沈玉笑,夕阳笼罩下,陆昭云像在发光一样,发丝和眼睛都亮闪闪的,微风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拂过脸颊。
沈玉不知自己是被人夸奖不知如何应对,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心跳加速地厉害,想伸手为她整理碎发,陆昭云却抢先一步将碎发别至耳后,沈玉还未伸出的手慌忙收回,不由地攥紧了食盒。
陆昭云晚上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起,沈玉的谣言虽已破,但是造谣的人却还没有找到,还没让他付出代价呢。她和沈玉应该也算是认识了,下次去她家找她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突兀了吧。她的思绪又乱又杂,不留神打碎了一个碗。
“云娘,没事吧?”李霞听见响声赶紧跑了过来,确认陆昭云没有被割伤,便去拿扫帚。
看着地上被打湿的一片,上面还有皂角产生的泡沫正在一个接一个爆裂,一阵灵光从陆昭云的脑中一闪而过。
“我想到了!可以做香皂啊!”陆昭云惊呼。
她想起前几日在田间一直使用的草木灰,加上这皂角,再加些动物油脂,不就刚好可以做肥皂吗?顺着这条思路,洗发膏、香薰蜡烛、香水、香膏、口脂、胭脂这些,还不都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