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渔院子里长大的孩子》立夏前

3、不差钱

　　庆祝完分离十年再同住之后，三个姐妹就很少同屏出现，同住屋檐下，过着你早出我晚归的日子。

　　元旦放假才打破几人的时间差。

　　三十一号晚上，殷雨去购买下个月速食，顺道接上下课的孟题。

　　两人到家时，客厅的电灯是开着的。

　　“今天你这么早回来?”殷雨进门起就看到了清醒的坐在小桌板边上的钱逢时。

　　“今天没课，我就去查看了学校的创业孵化基地的店铺，下午三点就回来了，还帮你把之前买的床搭好了。”钱逢时闲不下来一点。

　　她真的是把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奉为圭臬。

　　“耶！”孟题听到床搭好了，就急匆匆地跑到房间看看成果。

　　一米八的双人床突然人为的扩大，就一张床把卧室挤得满满当当，“我去，卧室现在真的是卧室，衣柜都开不了了诶。”孟题笑到肚子都痛了，蹲在地上。

　　钱逢时看向在放食物到冰箱的殷雨，慌忙解释，“呃，我下单了衣柜，我们也不下厨，衣服也能放到客厅。”

　　“其实之前买完床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搭都搭好了，就这样吧。”殷雨有些脱力地说着收起塑料袋。

　　微波炉叮的一声，晚餐就好了。

　　大学生创业孵化园就在永科大附近，大学城那边的客流量不少，租金也便宜。钱逢时找学长、姐了解了一下，工位三百左右加上办公室面积每平方八十元，还有水电、物业之类零零总总的费用加起来每个月三千元上下浮动。另外签合同需要有一千的押金。

　　目前，钱逢时的本金只有三万元。

　　“啊？这能撑多久？”孟题手里的炸鸡都不香了，“这点钱不要说原创打板，就连普通服装店那种倒手生意都有点吃力。”

　　“我去问了导师，学校的扶植政策前六个月是免租金，每个月只用支付水电和物业，还会有创业指标返还金。我还找了合伙人，她能出资一万二。”

　　钱逢时说的眉飞色舞，但眼前两人担心的表情并没有缓解。

　　“放心吧，我还去各个银行问了贷款的事。”她刚说完，电视里的跨年演唱会刚好到了张学友在唱旗开得胜。

　　孟题像是被鼓励到了一样，间歇性燃了起来，突然举起可乐，“就是！想都不敢想，这是失败的第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两个年轻人还没被生活蹂躏成固步自封的脾性。

　　这几年跨年的气氛比春节还要热烈。

　　凌晨三四点，小区里还有人在燃放仙女棒的热闹。华亭市是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迎接新年激动的心不会因为这些规章制度被压制。

　　不过，真希望这些噪音能离殷雨远一点就好了。

　　从睡梦中惊醒，她有点不习惯睡觉能转身的空隙，往左边靠近却始终找不到热源，直到指尖摸到寒冷，才意识到钱逢时不见了。

　　殷雨也能猜到原因。

　　盯着黑暗中天花板发愣，最终她还是披了件外套下床，果然在客厅找到人。

　　“给，我想你比我更需要这笔钱。”殷雨拿出了她下午从取款机里取的一万，这月工资又只剩两千傍身，“还没谢谢你介绍客源给我，我也只能拿出怎么多，虾米也是肉先拿着应个急。”

　　“你怎么……”

　　钱逢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数字，算算时间，殷雨十六岁就开始有在外兼职，读完高中就没继续学习，今年三十二岁，怎么说也不该是这个存款才对。

　　想象终究是不落地的。

　　光是买房的首付就用了二十五万，二十五万几乎可以把一个普通白领的存款全部投入，所以一旦出现烂尾工程这真的是会逼死人，这还没算上后续装修，没个十万下不来。

　　钱逢时现在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一厅一卫一卧的布局。

　　彤渔大院何尝不是这样呢，除了主屋外，其它的房间都是后来一点点搭建出来，巅峰期才能容纳五十多人。

　　钱逢时的话说到一半，憋得难受也只是深深地吐了口气。

　　“怎么不顺利?”殷雨坐在旁边的空位。

　　“只能说想象不落地就会很顺利，现实就是出发就撞冰山。真想知道彤渔大院的三位创始人奶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在那个年代诶，她们也太厉害了。”钱逢时压力一大就会想吃点甜食，可惜家里没有软糖了，硬糖让她咬出骨骼移动的声音。

　　一块钱掰成四瓣花。

　　进入社会的初期都是这样的吗？

　　殷雨看着钱逢时几近疯狂地抓挠身体，已经有血痕映出来，看着那些血痕，她不知觉得想到十几年前租房遇上二房东骗子的自己。

　　怪不得人人都说能坚持活下来就能赢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我有张额度十万的金卡。”

　　客厅头顶的灯源刺眼，钱逢时看不见殷雨的表情。

　　像是看见传说中的财神娘娘一样现身，让光线都变的柔和。

　　散财童子当久了，都快忘记自己了是个上班族的殷雨差点迟到，错过一百的全勤奖。殷雨当初选择在补习机构里上班看中的就是九点打卡的考勤时间。

　　进了社会后发现休息的日子过得就是很快，快到都不需要调整生物钟。

　　所以，以至于她自己以为自己是不是前两天睡久了，眼花到看到红包。“怎么有个红包啊？”殷雨刚到工位就看到桌面上金灿灿的红包，一摸就知道大概有一千元的厚度。

　　“我问了财务室，说是老板突发奇想说发五百的新年红包，管他呢，有钱就收着呗。”同事耸耸肩。

　　五百?

　　殷雨疑惑，但还是把红包塞进包包，加入同事闲聊。

　　同事们在聊当下的房地产，再不入场就晚了，机构严厉规定不许下面的辅导老师包括顾问老师都不许在外面做副业，所以他们的外快基本上就是做投资，钱滚钱才是硬道理。

　　炒房热灼烧着每个想暴富的人。

　　所以只有在签约门店的合同定下来之后，钱逢时才算是彻底定下心。

　　创业园的店面硬装早就做好，还有不少之前学校前辈留下来的软装，倒是让初创的人省了不少钱。

　　“不错啊，都快扫好了啊?”

　　还没到开业时间，门口传来声音，在厕所洗毛巾的钱逢时着急出来，看见来人是她的合伙人高繁。

　　“你不是说今天有课不来吗！”钱逢时酸溜溜地揶揄好友。

　　“我找人帮我签到了，还真让你一个人啊。”

　　营业方向是服装业，但是是走高端线还是大众?女装、男装还是童装?

　　这些问题都是需要尽快定方向。

　　高繁拿出了之前的设计图稿。她的意思是更倾向于做女装，设计出身的她发现市场上的女装退货率是最高的，侧面说明女性更爱买东西，“而且……你等一下。”她神神秘秘地拿过地上的包，“这是我花了一周时间在我们学校做的市场调查，我偏向做低端线的原创。”

　　分析报告做的简洁，一眼就能看出所有方向的利弊。这段时间钱逢时都在为钱和论文发愁，完全把这些事前调查忘记了。

　　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打开港口，进入自由贸易的时代之后，海外品牌慢慢占领市场，即便是高昂的价格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衣食住行。

　　从此之后就不仅是活着的基础，也是用来分割贫穷与富有的东西。

　　多年的友谊让两人不用商量都可以不谋而合，钱逢时非常满意当初和高繁合作的选择，“你的想法很好啊，以后就是我们品牌的中心营销方案，品牌嘛无非就是讲故事。”

　　“可是，我们俩的文笔……”高繁想起高中时，她们的语文成绩。

　　“放心吧。讲故事，我有个人选。”钱逢时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

　　一阵恶寒从后背顺着脊梁骨冲上大脑。

　　“阿嚏！”

　　孟题突然的喷嚏让班级沉闷的气氛变得缓解。

　　她毫不在乎耳边的嘲笑，嘿嘿一声，摸索着去拿纸巾去擦拭手心残留的飞沫。

　　“感冒啦？”她同桌关心的从抽屉里拿出感冒灵，“这感冒灵超有用，国外的，午休喝一包睡一觉就能好。”

　　国外的?

　　药劲确实强，孟题喝了醒来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醒来时教室没什么学生了。

　　她伸了个懒腰，披在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

　　车门刚打开，殷雨就看到孟题手上拿着的黑色外套，孟题喜欢浅色，三人的衣柜里只有她会穿成言情小说女主角的模样。

　　“这外套你新买的?”

　　“我也不知道，睡醒的时候就盖在我身上了。”孟题对此也纳闷。

　　孟题来机构的时间晚，学生都已经成了小团体，融不进去所以就混不熟，半个月了，她也还没办法把名字对上脸。

　　“睡觉?”

　　殷雨抓住重点，孟题一惊，解释自己感冒，“我喝了同桌给我的药就迷迷糊糊的。”

　　“感冒灵怎么好用吗？”殷雨觉得奇怪，但也没在意，重心放在小妹的身体健康上，“以后要是感冒就打电话给我，请假回家，在这里休息也休息不好，学也没学进知识。”

　　无意识的话却让孟题泪花花，“姐，冲你这句话，我一定好好学习！”

　　虽然，话说的是好话，但孟题的成绩确实差。

　　吃晚饭的时候，殷雨和钱逢时说了在回来路上孟题的保证。

　　“我现在只希望那件羽绒服的主人是个女生。”钱逢时担心的右眼皮都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