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寒村事》江川兰子

15、第十二章 第二夜

　　如果要隐瞒案件，或者在还没确定当山诚是不是被人杀的时候称之为事件，那尸体肯定不能放在这里，所以昨日的剩余时间，我们三人把尸体藏匿在山里一个无人之迹。
　　昭和53年6月16日
　　距离一四祭还有两天，可是恐怖的事情正在渐渐发生。三起杀人案发生在这样一座人烟稀少的小村子里，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而我们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明确指向凶手。
　　“凶手有可能要满足以下几个特征:
　　1.长崎明文和当山诚对凶手可能没有敌意与防备，也就是说是他们都信任的人。
　　2.凶手要有充足的时间能够完成这三起案件且不被别人发现，也就是说明凶手是个时间相对充裕的自由人。”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只能归纳出凶手这两个可能性了，而疑点则是多如阴云，比如能同时满足第一点的要求的凶手，在我们的认知里是不存在的。
　　江之岛婉子昨夜直接在我房间过夜了，当山诚的死与长崎明文和阿秀这样的人不同，当山诚虽然不是村里人，但是是住在村民自治会里的民宿来访学者，是客人，虽然说一天两天没有回去睡也不算什么奇事，但是太久没被见着容易被怀疑出了什么事。
　　早餐之时，母亲跟我讲到矢泽樱老师联络过来说她们今天下午就提前过来，那这样的话等他们到了参加这回一四祭的人员就齐整了。
　　也许是早餐的人太多了，母亲都没注意到江之岛婉子也在我们中间，每到这时我都暗暗感叹到我们家的庞大。
　　今天我们决定不出去，母亲也嘱咐了我们今天要尽量待在家里等梦子她们过来。事实上本来接待客人这一事是我身为主角应当做的，但是我的性格天生不喜欢跟别人混在一起，母亲也就一直惯着我，所以这几天一直是母亲和哥哥在忙里忙外，我们家有我父亲这个丝毫不管家事的家主，有我这个不喜欢讨好其他家族的人的小姐，还有姐姐这个闭不出户不与他人接触的大小姐，这样的家庭是个华族，多少有点对不起华族这个概念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母亲更像我们家的家主，父亲也都很听母亲的安排。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还四处乱晃，的确是没啥常识，毕竟即使我们成群结伴，我们不知道凶手有多凶残，甚至可能凶手不止一个人，我们终究是女生，还有我这样的幼小的女性，说句实话，不知道常守哀玥会打架吗？我心里想着，看向哀玥姐的肚子和小臂，想看看她有没有肌肉，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常守小姐是个虽然外表很男子气，但是身体还是很孱弱的那种，看上去常守小姐的打架能力还不一定有我强，她的手臂又白又细，我不免坏心思的想，要是跟她掰手腕的话，我也许能赢吧。
　　而且不是常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反过来，不就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但是十三岁的我力气可是比二十一岁的姐姐还大呢，哼哼。我看了眼婉子小姐，看上去恶也不像是有蛮力的人。果然还是待在家里最安全嘛，不过仔细想想，阿秀是在哪里被杀的，是在家里被发现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在家里被杀的。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我看了眼常守哀玥，她肯定早就想到了，只是没跟我说，也就是说，她怀疑我有可能是凶手。
　　如此容易被忽视的生活的盲点，无论是在家里被杀的还是杀完后带到家里来的，并且实在宾客到来之前的，能做到这点不就只有我们家的人吗？
　　的确也许存在什么暗道之类的地方，但是知道暗道的肯定也是跟我们家某些人很熟，再说了，据我所知，我们家除了连通我房间的那条暗道外应该是没其它暗道的，这个暗道甚至只有我知道，也许是祖先建家时的考虑，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在家里探险，所以对家的内外陈设我有自信没有人你比我更了解。
　　如此说来，凶手一定是我们家里的人......
　　换言之，凶手就在我——岚山汐子、岚山雪子、岚山明婉、岚山宗厚、岚山挽月、岚山秀一、岚山明子、岚山哏灭、岚山希世、阿助、敏子、大元厚生、别宫、一桥卓觅、寒山筱，15个人之中。
　　我看向常守哀玥，又看向江之岛婉子，原来是这样。
　　常守哀玥应该跟江之岛婉子讲了这事，无论我是否有嫌疑，她们都不应该跟我讲这事。
　　还有其它可能吗？我仔细思考。
　　外部人员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我们家里，是件很困难的事，村里的人哪怕是村长或是村民自治会的人基本都没进过我们家。
　　如果是仆人偷偷放人进来呢？或者是姐姐或者谁偷偷带自己的挚友或是亲密之人进来？的确有这种可能性，比如说是阿秀偷偷带人进来结果被这个人杀了。
　　尸身消失之谜的解释也许是埋在了山的哪处，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外人进来我们家，在我们家把阿秀头给砍了下来，又抱着个尸身走出去，这整个过程到没别人看见未免是有些难度的，也很危险。
　　的确还是不能完全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性，但至少我们家的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幅增加了。
　　而且如果是外人作案，基本上也只可能是和我们相熟络的人，甚至可以瞒着其他人偷偷带进来的人......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姐姐自从去年那件事之后基本就没出门过，父亲也是天天在家写小说。不过可能是我不了解仆人们的私生活，但不管怎么说仆人擅自带人进主人家，未免太放肆了。
　　我感到一阵乏力。婉子和哀玥姐相顾无言。说起来蔚山婉子现在住在哪呢。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恍惚间，直至下午，门口一阵喧哗。
　　想是梦子她们到了吧。“汐子!”我听见曜的叫唤声。
　　哀玥姐放下手中的杂志，打开房门。
　　“哎呀。”曜惊叫一声，身后跟着梦子，伊风和樱花老师。
　　曜往里探了探，婉子坐在我旁边，曜问道:“哪位就是汐子你最爱的曦月姐姐呀。”
　　我脸一下子咻地涨红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明知故问。”又是曜熟识的人的姐姐，又是我描述的充满魅力的帅气之人，这难道还用问吗？
　　“常守小姐，您好。”伊风和梦子脸微微泛红，轻声打了声招呼，就连樱花老师看到常守哀玥也不免有些愣住，这才是女生见到常守哀玥该有的反应嘛，曜那是什么态度。
　　我看了眼曜，怎么感觉她不仅没有亲近感，反而对哀玥姐充满敌意呢？
　　“汐子，好久没见到你，我好想你。”喂，不要上来就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梦子。
　　“汐子，这位是？”伊风按住无理取闹的曜的头，看向婉子。
　　“这位是江之岛婉子，是来我们村来访的民俗学者。”
　　“江之岛小姐，您好，我是汐子的朋友墨泽梦子。”大家彼此介绍认识寒暄后，常守哀玥出去泡茶，我们几人坐在我房间的桌子旁。
　　“不得不说，汐子你的家真的，好夸张......”对于要这种新资产阶级来讲，我们旧华族的住宅，的确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吧，毕竟我们是以家族为单位的，他们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不过我想梦子和伊风应该也很惊叹吧，梦子是前伯爵家族的，现在基本和普通家庭没什么差别了，而伊风家虽然也是地主，但她们一家现在完全不待在乡下华宅，而是在城里工作。
　　说起来，矢泽樱老师的家庭怎么样呢。我看了眼老师的服装，虽然可能有些不尊敬老师，但是看老师穿的这应该是她最郑重的服饰了，可能跟我们这些多少算是大小姐的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汐子，老师的一点心意。”樱花老师从包里掏出来三岛由纪夫的《春雪》《奔马》《晓寺》《天人五衰》，礼物是真的很有老师的特色呢，我都跟她讲过了我不喜欢太宰治之流的文学喜欢的是叫推理小说，她可能理解为我只是不喜欢太宰治吧，看我平常那么喜欢看书所以就送文学作品来给我作礼物，但是事实上我不管是太宰治还是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哪怕是夏目漱石我都看不进去。
　　“《春雪》也是讲和汐子一样的华族的故事哦，不过里面的主人公是侯爵家，汐子祖上是公爵家，地位上还是......”又开始了，我闭上眼，矢泽樱老师人挺好的，但是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文学作品就会开始滔滔不绝。
　　曜送的是一套她很喜欢的服饰，很有都市丽人感，感觉更适合哀玥姐和别宫，梦子则是送我一套马普尔小姐探案的作品，难怪之前问我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推理小说但还没看过的，伊风则是送了我侦探三件套，这倒是深得我心。
　　哀玥姐端着茶水进来了，她一进来感觉除了曜以外的大家都变得拘谨害羞了起来。我不面感到有些好笑，还是第一次看到矢泽樱老师这么拘谨的样子，这就是常守哀玥的魔力吗。
　　“高松曜同学，你和我妹妹很相熟吗？”喝着茶，哀玥姐就问出了这个问题。曜挑了挑眉:“是啊，我和小曦很熟，我知道很多姐姐你不知道的小曦的一面哦。”
　　好奇怪啊，曜跟我们讲常守曦月对常守哀玥的描述明显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形象，曜怎么火药味这么重。而且，直接叫哀玥姐姐姐什么的......太亲近了!
　　“我妹妹，在学校还好吗？”常守哀玥流露出了落寞和愧疚的神情。
　　“小曦在学校过得比在家里开心多了。”高松曜语气不善。
　　“刚才我就想问了，常守小姐莫不是常守曦月同学的姐姐？原来那个曦月真的是常守家的啊，我都没见过她的家长。”看来常守曦月在老师群体间挺出名的吧。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也许像她这样阴暗的女孩会越来越多，但是这样阴暗可怕的女孩出现在大小姐这么个群体中确实是间稀有事。
　　“老师，请多多帮忙关照曦月，我们家，比较特殊......”
　　事实上在大小姐学校的每个贵族少女都会受到老师的关切照顾，毕竟老师们大都不是上层社会的人，哪怕现在制度上已经没什么所谓高下之分，但是人在思想上还是容易服从和喜爱比自己生活更为富裕或者是来就是上流社会的人。常守曦月肯定也是不断收到老师们的担心很关照吧，可是我想曦月这样的女孩，我大抵能理解她的心情，肯定是只希望被自己所爱之人关心一旦被自己不爱之人关心就会很反感很厌恶吧。
　　大家之后又聊了一四祭相关的内容，很快夕阳落玉。
　　相较于房子的豪华巨大，晚餐就没有让曜她们那么惊讶了，毕竟我想身为资本家的女儿一定平常都是吃法餐意大利餐之类的西洋高档料理吧，虽然食材上我们用的可能更好，但我们毕竟都是传统和食，我想对于居住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她们肯定见识过更多，听说最近城市里还兴起把西洋料理大众化的运动，我也吃过一些，小时候吃过一种两片面包里面夹肉菜的东西，我实在是吃不惯，从此对西洋料理就没什么好感兴趣了。
　　入夜昏黯，梦子她们的住的房间都安顿好了，母亲不知是完全没注意到江之岛婉子的存在还是注意到了但没精力管，就一直默许江之岛婉子住在我房间。
　　第二天，母亲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