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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黔中(十七) ...


  •   闻兮轻声安抚道:“没事了。”

      丁茉莉又流泪了,但这次又不一样,她哆嗦着把桃木剑交出去,闻兮却牵起她另一只手,道:“你真棒。”

      有呼喊声传来。

      “茉莉!我家大丫头啊!”“闺女!”

      “你们没事吧!”

      吴大娘和丁老汉赶了过来,一觉醒来孩子不见了,急得两人大喊,拿起叉子就要追。

      一起来的还有邻居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锄头铁锹棍子,怒气冲冲跑过来,看人没事,还警惕地扫视四周。

      丁茉莉怔了怔,破涕为笑。

      东方升起太阳,鬼尊娶亲,了结了。

      送丁茉莉回去,再把她家里的那堆东西处理掉,忙活完,三人去了王记早点。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不能不吃,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解决一桩难题,三人都很高兴,吃得也多。闻兮看着大口吃饭的宋春星,满脸笑意。

      忽然,三桌外有人挤眉弄眼,小声笑道:“王老板,天天来你家吃饭,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王老板守着个早点摊,满身烟火气忙忙碌碌看着有点潦草,其实才二十七八岁,面容端正,气质宽和,平时再忙也脸上带笑。

      突然被人开这样的玩笑,当即大怒道:“吃你的饭吧,一张嘴就乱说。”

      那人咦了一声:“打趣两句嘛,万一人家不好意思说,你也不主动,不就错过了。”

      王老板冷下脸,收拾桌子嘭嘭响:“没有的事,闭嘴!”

      看这反应,那人越说越来劲:“哎呀问问,三个都这么漂亮,你看上哪个了?”

      王老板气得有些发抖,一甩抹布,踢凳子道:“你有病啊!你那脑袋两斤多,能装点别的东西吗?”

      何知书眼里闪过寒光,宋春星低头缩肩膀,闻兮眉间浮现疲倦。

      李暄和虚影开始撸袖子,闻兮忍笑,想说你一个影子都碰不到人。

      王老板小心回头看客气,发现别人都知道了,人更不自在了,怒火上涌,骂道:“你走,不做你生意了,滚!”

      那人站起来,嫌道:“哎呀不就说句话嘛,你看你,还急了,人家都没……哎呀!”

      旁人呆了。

      “啪!”地一声,紧接着又一声,那人跟中邪似的,忽然左右开弓狠狠扇自己,边打边叫道:“我嘴贱!我不是人!我嘴贱!我不是人!”

      咣咣打了二十巴掌,脸都肿了,那人停下后脑子被打懵,呆滞地看看左右。

      大白天撞鬼了!

      吓得连滚带爬跑了,跑十步摔一跤。

      路人大骂活该。

      闻兮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悠哉道:“最烂的已经过去,芃城之行一定顺利。”

      宋春星和何知书对望一眼,都笑了。

      街上人多起来了,芃城路远要许久,为抓紧时机三人分开行动,闻兮回赵家拿鳞片,宋春星和何知书雇马车,准备干粮。约定城门口见。

      拿到东西后,闻兮往城门走去,居然被拦住了。

      不过,不意外。

      连阳道:“李姑娘好,又见面了。”

      闻兮点了个头,看他一眼,等下文。

      连阳意思昨天冒失了,今天想请吃饭,尽地主之谊,宋春星算是他妹妹,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不必。”

      昨天朋友,今天又是妹妹,闻兮笑问到底什么关系?

      连阳呆了呆,支吾了几句。

      闻兮便道:“实话说就是,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天子门生,何不直言?本官留下时日不多,喜酒喝不上,倒是可以送一份大礼。”

      连阳合起扇子,似乎下定决心:“实不相瞒,我已经心有所属,自昨日在人海里初见姑娘……就……”

      闻兮后退了一步,若有所思点头。

      像是没有反感,还低头,这是害羞了。连阳心中一喜,压低声音,故意磕巴说辞,显得温柔笨拙又深情:“我……就是这样,愿……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闻兮道:“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自然!”

      “三媒六聘?”

      “当然!”

      连阳紧紧盯着这个从京城来的、手持御令的大官。

      “有信物吗?”

      “有,有的!”连阳取下一枚玉蝉,“传家之物,愿托付给姑娘保管。终身不弃。”

      “……”闻兮伸手。

      连阳痴情流露,缓缓上前,奉上传家宝。

      闻兮看着他,指尖错开,道:“终身不弃?不欺骗,不遮掩,不对外说我是你朋友,或者只是妹妹吗?”

      连阳恍然回神:“啊?”

      宋春星小心赶着马车,刚学会,有点兴奋,便来接人,想这样闻兮能少走点路。

      两人兴冲冲地,结果就看到这副场面,连阳拿着传家玉佩,双手奉给闻兮,慢慢靠近许多。

      何知书愣住,迟疑着看向宋春星。

      连阳靠得更近了,几乎要触碰到人,脸上痴迷不已。

      宋春星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整个人被冰水浸过似的,浑身发冷,拉着缰绳跳下来,不敢置信,没走两步,突然失控,尖叫着扑过去。

      何知书拉扯不及。

      闻兮早看到人了,撞过来时,没躲,也没对抗,顺着力道被推到地上。

      连阳倒是躲避及时闪开了。

      李暄和张开双手,眼睁睁看着闻兮从自己身上穿过,忙蹲下来想扶起人,一下一下抓空。

      宋春星一愣,颤抖道:“你……你……”又转身指着连阳,怒不可遏,“你!”

      连阳有些郝然,随即冷下脸。

      宋春星指了半天,语无伦次,从车上拿起篮子就砸,连阳护着脸闪躲,还是被狠狠砸到。

      “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敢……你个混账,你还嫌不够!我打死你!”

      连阳毕竟力气大些,躲了两下就扭转局势,打了宋春星两拳,推开了她。

      何知书本想去扶闻兮,看情况连忙接住宋春星。

      闻兮没躲,是想知道宋春星要干什么,才好对症下药。而且原先是看宋春星冲连阳去的,只是两人离得近,连阳又躲得快,才撞到了闻兮。

      但是看着眼前乱成一团,脑中有模糊画面闪过,被这一撞,阴差阳错,隐约抓到了某个关键。

      连阳恼羞成怒,骂道:“够了!你能不能懂点事,这么多人呢!”

      宋春星嘶哑着又冲上去,这次狠狠抽他脸:“你又说我,你每次说我,你说那么多话,就是想让我闭嘴,你,你,我打死你……”

      咔嚓声,连阳扭伤宋春星胳膊,一拳挥开。

      何知书骂了句脏话,捡起篮子抡过去,连踢带踹。宋春星快疼晕过去,抓起他胳膊咬了一口。连阳脸都变形,半天才甩开。

      很快,连阳家的七八个小厮过来了。连阳眼睛脸都肿了,怒上心头,恶狠狠道:“打……拦住她们!”

      小厮一拥而上,何知书拉着宋春星想退,不慎跌倒在地,闻兮挥开他们,站起身,施法捞起两人。

      闻兮揽住宋春星:“疼吗?可是,你有比骨头脱臼还疼的时候吧?”

      宋春星仰面看她,宋春星痛得冷汗直流,眼睛酸痛。

      “害怕清醒,面对脏污真相?”

      这个美丽温柔的人,目光变得审视,势必要撕开那层太平伪装,将污秽倾倒出来。

      宋春星泪如雨下,嘴巴微张,哽咽许久,可是说不出话。

      “痛一时,还是要痛一辈子?”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可是,不准她喊痛,不准她说出秘密,说她有病,说她得吃药,说要再等等,说各种为难不得已。

      可是在承受各种为难不得已后果的,只有她。

      真的她很痛。

      闻兮揽着她,轻声问道:“你想怎么办?”

      七八个小厮爬起又要冲上来,闻兮再次挥开,仍然轻声问:“没有你的允许,我是没办法越界替你处理的。”

      宋春星闭上眼,睫毛颤动。

      “说出来,无论什么要求。”闻兮循循善诱,却在此刻,像恶魔在耳边低语。

      宋春星猛地睁开眼,破碎灵魂中发出绝望的求救。

      “救我。”宋春星抓住闻兮,“救救我!”

      闻兮拂去伤口接好骨头,转而看向连阳。

      “恶行伤人在先,言语威逼在后,逼疯良人,枉顾律法,当判刑十年。”

      连阳疯狂摇头:“你没有证据,不能定我的罪。”

      “你承认就好。两年前,宋春星不到十八岁,罪加一等,”闻兮当胸一脚,踹他撞墙上,“你死定了!”

      捕快们匆匆赶来,就看到躺了一地人,赶紧上前。

      “大人,我们比对了十七个人的问话,确认了那天许晃伤到的人……”

      孙荀。

      “……是孙荀。”

      是孙荀,她才是凶宅里能困住所有人的苦主。

      闻兮被宋春星那一推,脑中闪现许多。

      怨念里多是互相埋怨憎恨,互有对抗压制,但也有别的情感联结,比如许辛澜和许晃的母子情谊,比如婆婆朴漓斋对小女孩顾好的讨厌,和对许晃的照顾。

      刚才,她发现了另一个——诗人赛彧对女工孙荀的保护。

      在最后一晚的争吵中,所有人只是用语言发泄不满,点出问题,赛彧却动手了,她打了好几人,还摔碎了茶壶。

      但回想那晚,她最开始动手,是因为房主赵家顺抬胳膊,快要触碰到孙荀的头,赛彧立刻打掉了赵家顺的手。

      后来打富商蔡倾辞,打衙门书吏陆宥桦,又踹镖局老板部长舟,其实,都是在掩饰。

      联想到赵家顺的品行,这个动作耐人寻味。

      再回顾以往,第一晚的饭桌上,赛彧坐在孙荀旁边,正好隔开冒犯过孙荀的陆宥桦。

      第二晚,也是赛彧和孙荀一起来叫醒她的。

      现在,加上第三晚打人的表现。

      赛彧姿态强势对待所有人,让闻兮以为她是最厉害的怨主,没察觉,赛彧强势,其实是为了掩护孙荀。

      和宋春星想推开连阳一样,有害怕,厌恶,担心,还有,愧疚,后悔。

      宋春星难受在因为自己引来连阳,惦记上她的朋友。

      而赛彧对孙荀的愧疚,是因为,赵家顺对她的行为,被陆宥桦模仿了,导致孙荀被冒犯。

      赵家顺,赛彧。陆宥桦,孙荀。

      闻兮找到了因果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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