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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伏月一焦。 巧月戏仲商。
      “内务共计三千二百钱…”伊络捧着账本,娓娓道来。
      沈一曦一心二用,边听,双目边快速跃过手里折子上调动的名字。
      大开的殿门,急匆赶来的白鹿司,右脚抬起跨门槛。
      “公主,今日早朝,王将早已准备好的孝服送到朝堂,分发给满朝文武大臣,并下令让他们下朝后,赶去太子府为其哭丧。”
      话说完,白鹿司的左脚也顺势跨过了台阶。
      伊络止了声,视线从白鹿司身上转至沈一曦,轻轻将账本合上,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一曦抬起下颌:“嗯,都有哪些大臣抗旨。”
      白鹿司一哑。
      见他如此,沈一曦便将头又低下去:“那就等着,这一两日有的闹腾。”
      白鹿司立在门边儿,若有所悟。
      提早准备好的孝服,自然是由内务府连夜赶工。
      也就是说,经淑明宫的批准,根本没走内阁的流程…
      “公主,莫不是…”白鹿司眼睛发亮。
      “太子司马昭之心,一日不死,便生一日的隐患。孤的父王自有主张。”沈一曦头也不抬。
      不管是谁的主张,不重要。
      现在她的父王明摆着是要扶植她,众人皆知,与其躲躲藏藏,畏畏缩缩,倒不如放开手脚,明目张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国舅沈易无后,他一死,树倒猢狲散。
      太子由沈易一手养大,开刀是时间早晚的事。
      “公主,城外有一支皇家御林军,势头正猛…”白鹿司躬身,直言不讳,“现在百姓都在说,公主贪了内务府不少银两,给自己培植势力呢。”
      沈一曦动作一顿,眼眸幽深:“他们这样想,倒也好。”
      原来父王将内廷交由她,还有一层这样的深意啊…
      “不过,杭氏族似乎不是那么想的。”白鹿司继续说道。
      伊络捧来茶水,并将沈一曦书案前的凉茶换了。
      “他们是在想皇家五库吧。”沈一曦一句点破,眼眸微漾。
      这两个月都未去看杭一诺,她有些想他,却又知眼下时候不对。
      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呢。
      “哎,公主都知晓。”白鹿司生了挫败,眉头一耷,“那公主肯定也知道,五库中有一库的财物已经流入了市场…”
      “杭氏族共九脉,皇脉已绝,当前只剩了八脉。”沈一曦开口,笑目盈盈,“有一事还需劳烦先生筹谋。”
      白鹿司眼一跳:“公主想让微臣找些人冒充杭氏族的远房?”
      “对。”沈一曦抬手,抽了一张宣纸,提笔,“找卫天宇私下拿些银子,再取两三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说是孤的意思。”
      白鹿司明白她的意图,哭笑不得,敬佩的拱拱手:“公主啊公主,微臣望尘莫及。”
      这种混淆视听的手段,虽然低劣,却能费杭氏族一番功夫。
      沈一曦搁笔,递了宣纸,捧起伊络的热茶,抿了口。
      九月,秋高气爽。
      自玉玺交由淑明宫,再将内阁的折子往淑明宫一送。
      卸了负担,再也无需熬夜的沈瑾涵,精气神都提了上来。
      “王,这是梨花菊。”大太监捧着明黄色的梨花菊,笑容讨好,“是今年刚插头接枝出来的,因有鸭梨清香而命名。”
      “是有一股鸭梨的清香。”颇有兴致的沈瑾涵闻了闻,露出笑容,“端去淑明宫。”
      “王是真的惦念宠爱公主呢。”早有准备的大太监,对着身后的太监做了个手势。
      “丫头还在生孤的气嘞。”沈瑾涵笑容可掬,缓步前行,目光流连高贵富饶的菊花上,哪儿有愧疚模样,“她啊,还不懂孤的用心良苦。”
      “恩恩。”大太监点头附和。
      “嗯?舌状花钥瓣…紫凤牡丹,不错。去凉拌了,送去淑明宫。”沈瑾涵驻足,对着一簇菊花观赏一番,随即叮咛道,“公主喜甜,多放点糖。”
      “哈,是。”
      裳菊大会,争奇斗艳,盛世太平。
      光一个人看可没意思。
      沈瑾涵双手负立,目光眺远:“让内阁那些大臣,和六大家族年轻适龄的世子们,女眷们…都过来看看。”
      “是。”大太监想了想,“内阁的大臣…怕是有些不愿来。”
      “嗯,绝食的,骂人的就不用来扫兴了。他们不坐这个位置,有的是人。”沈瑾涵笑容渐深,“写下名字来送去淑明宫。赏月大会之前,将人换了。”
      “王,这…”大太监略有些担忧抬起头,“王这是在替公主清理门户阿…”
      大太监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沈瑾涵微笑着,眼神转向大太监,犀利如刀:“那些暗中盯着公主的暗哨,清理了多少?”
      “清理了半数,还有一些是杭氏族的…”大太监小声,且带着不安看了一眼沈瑾涵,“王,是…”
      沈瑾涵抬起手,阻止大太监说话,顺势折了一枝墨菊:“将这凤凰振羽,红衣绿裳,鬃掸佛尘一并搬去淑明宫,让丫头好好瞧一瞧。”
      “是。”
      六大家族中,杭氏族堪称是顶级门阀士族,几乎千年不衰。
      若不是沈氏族与其余四大家族,因着时局对杭氏族予以打击,再加之杭氏族自身的腐朽…
      “簪缨门第的盘根错节,枝叶硕茂…不是小丫头能对付的。孤所能做的也有限…日后,还是要看机缘造化。”沈瑾涵洞若观火。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沈瑾涵在心里轻叹。
      这世间,若想成就一番,人一日不可松懈,假以时日养人和,敛容收息等天时地利…谁能想,还有一道命数等解。
      有时候,偏偏就是这一道命数,将一人一生囚困。
      不得解,解不得…是命,是运也。
      秋风打转。
      殿内的明黄绸张张扬扬。
      趴伏书桌前的沈一曦,抬起下颌,视线蹁跹,跃出窗棂。
      殿顶的神鸦,三两只成聚,低头交耳。
      视线一转,往殿檐一收,落单的楼燕阖着眼,将落寞照单全收。
      “公主,王送了些菊花来。”在一侧跪坐的白鹿司,整理着折子,轻声禀语。
      沈一曦眨眨眼:“孤记得,楼燕九十月是要迁徙的。前些月,它们一大蓬一大蓬在空中化万形,壮阔而盛大。”
      她记得。
      这宫中的四季。
      也注意着。
      四季的皇宫,都有什么天地客。
      “公主真是观察甚微。”白鹿司凝视着她专注的侧脸,流露出动容的笑容。
      “嗯。”沈一曦随口应着,应了个礼貌。
      “交代微臣的事,微臣都已暗中部署了下去。卫公公真是利索人,连夜遣人就将东西往微臣的院里一扔,微臣还以为进贼了嘞,险些喊叫了起来。”白鹿司将一摞折子放好,自己挑了话题。
      “白先生。”沈一曦转过头,目光深邃,“可有婚事的主张?”
      “啊?”对话跨度太大,白鹿司神情一顿,随即脑子转过了弯,一笑,“微臣懂公主的意思,可这事儿,还得讲你情我愿呀。”
      沈一曦目露茫然:“是嘛,你应该看得出伊络喜欢你。只要你愿意,孤可以找父王赐婚…若是你娶了她,等于身后站了太尉…”
      “微臣知道公主是想给微臣,找个退路。”白鹿司摇摇头,笑容灿烂,“但微臣又不是附凤攀龙,趋炎附势之人。这…强求不得啊。”
      沈一曦垂眸,沉默了半晌,吐出三个字:“孤错了。”
      褚良先生力荐的门生,自然是不拘于世俗与俗套。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直接打消了为白鹿司筹谋的念头。
      “公主是好君主。”他说,言语欢愉,将沈一曦的愧疚挑破,“但,微臣的手,不值得公主为微臣深谋远虑。”
      沈一曦诧异的抬起眼。
      她做的很明显吗?
      怎么被白鹿司一下就看透了。
      白鹿司的笑容明晃晃,如他那双明锐却柔和的眼,与她四目相对,透着坦率如孩子般天真与纯净。
      感受到来自公主的善意。
      白鹿司目光至诚,逐步炙热。
      虽然盘坐着,他却率先对公主行了个礼。
      沈一曦默不作声,将礼接下。
      “公主,微臣虽被聘请为‘先生’,却是有辱使命啊。”白鹿司自嘲,嘴角的笑意一分不敛,“公主自学能力,勤勉与悟性都在微臣之上。”
      沈一曦听了,视线一跳,就略过了他眼里的悸动。
      “白先生谬赞了。”她语气轻轻淡淡,“这也好,白先生的身世与孤相配一起,有几分亡命天涯的味了。”
      玩笑话,真假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白鹿司能觉察的到她有心事,点到即止,是深谙君臣有别。
      对他的敏锐力有几分赞许的同时,沈一曦也不打算直切更多的沟通。
      就像她知道,殿檐下的雨燕,错失了和群体离开的机会,是一定会死在这个冬季的。
      沈一曦闭着眼,想着密折里招兵买马,扩而充之所需的花费…
      哎。
      若想跨山压海。
      钱,便是要旨。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想杭一诺的父亲,若不是那时存了用战争消耗其余七脉的私心,死守五库一毛不拔,又怎么会被里外背刺的那么快?
      沈一曦深吸一口气,睁开的眼中,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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