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千年树守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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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青冥山回返的路，晚风褪去了白日的燥气，携着草木的清润气息漫过来。
临川走在中间，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絮上，指尖还残留着熬糖时的微黏触感。
想起今天卖光的七彩冰糖葫芦，忍不住偷偷弯起嘴角。
虽然后来听絮飞小声说，有个买了糖葫芦的大叔吃了一口就悄悄扔了。
但那又怎样？
苏渊说好吃，絮飞和玦音也说有创意，还赚了钱，这就是大成功！
苏渊始终走在他身侧，目光偶尔落在他发梢沾着的一点细碎糖渣上。
“累不累？”他轻声问，声音被晚风衬得愈发温醇。
“刚才吆喝了那么久，嗓子会不会干？”
临川摇摇头，转头看他时，恰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里很舒服，语气带了点小得意。
“不累！吆喝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苏砚，你刚才帮我吆喝的样子，可厉害啦，好多人都是冲着你来买的呢！”
“是你的糖葫芦有特色，”苏渊笑着说道，自然地放慢脚步，和他凑得更近了些。
“大家是好奇这七彩冰糖葫芦，我只是帮着递了递而已。”
前面的临玥余光瞥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故意重重咳了一声，脚步却不经意间又慢了半拍，让身后的两人能从容并肩。
“磨磨蹭蹭的，天黑前能不能回到宗门？”
她嘴上嫌弃，眼神却扫过路边一丛开得正好的夜萤草，草叶间缀着点点荧光，像撒了把碎星，是青山特有的夜景。
玦音早被那夜萤草吸引，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惊呼道：“哇！好漂亮的草！会发光呢！公子！苏公子，你们快来看！”
絮飞看到了，也停下脚步：“这是夜萤草，据说夜里会随着晚风晃出荧光，倒是难得见长得这么茂盛的。”
临川拉着苏渊的袖子就走了过去，指尖触到了苏渊微凉的衣袖，带着淡淡的松雪香。
他没松手，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夜萤草，语气满是新奇：“真的会发光！”
苏渊任由他拉着，轻声应道：“嗯，是很好看。”
临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看着这一幕，嘴角撇了撇，眼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巧的玉瓶，扔给苏渊：
“喏，这个是清喉露，三弟弟刚才吆喝了半天，嗓子肯定不舒服，给他喝点。”
苏渊稳稳接住，对她拱了拱手，语气真诚：“多谢临玥姑娘。”
“少来这套，”临玥别过脸，故意道。
“我是怕他明天嗓子哑了，可不是特意给你的。”话虽如此，却没再催促赶路。
苏渊拧开玉瓶，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漫了出来。他倒了一点在指尖，递到临川嘴边，声音温柔：
“来，喝一点清喉露，润润嗓子。”
临川仰头，乖乖地张开嘴，清喉露入喉，带着淡淡的甘味，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好喝！苏砚，你也喝点吧。”
“我不渴，”苏渊笑着收回手，把玉瓶收好。
絮飞在一旁拨弄着夜萤草，忽然道：
“临川公子，你的七彩冰糖葫芦那么有特色，明天我们还去卖好不好？我还想帮你吆喝！”
临川眼睛一亮，刚想答应，就被临玥打断了：
“还去卖？不嫌丢人啊？也就今天有人看个新鲜，明天指不定一根都卖不出去。”
不是临玥觉得不好玩，也不是临玥不讲情面，就是这七彩糖葫芦太离奇了啊！
苏渊温和地打圆场：“其实偶尔去玩玩也挺好的，不一定非要卖出去，图个热闹罢了。临川做的糖葫芦，模样倒是独一份的，很有心意。”
“就是就是，”临川连忙点头。
“卖个头！”临玥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走，带你们去个地方。”
“姐姐，你要去哪里？”临川问道。
临玥从储物袋里摸出枚刻着“临”字的青铜令牌，指尖在令牌纹路里按了两下。
“你不知道吗？”临玥叹了口气。“多久没回宗门了？”
临玥扶额，又随意摇了摇头，将手背在头上。
“得绕段路，家里让我去‘通元树’前祈愿。”
临玥继续说道：“每年这个时候，浔阳临氏要派人去给神树供奉灵露，求它护着咱们这一脉的气数。”
“通元树？”
这个好像……仙界也有吧？我可是记错了？好像枝繁叶茂的。
【贵方没有记错，通元树联通三界。】
大大你回归了？
【这次回归不加分值。】
系统啊，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和我说这个干嘛。
【……系统已退出。】
临川：系统大大，又睡了？！
路途遥远，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就是它，”临玥将令牌别回腰间，脚步转向岔路深处。
“人间只能见着半截树干和垂下来的枝桠，树根扎在鬼界养阴魂，树冠顶在仙界接仙光。咱们去的地方是人间的‘树枢’，人烟少，就沾着点神树的气，连鸟雀都不敢往那飞。”
和上面看到的这都不一样……临川在心里想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遭的人声彻底消了，连虫鸣都淡得像耳语。
忽然间，视野猛地开阔：一棵撑破云层的巨树撞进眼底。
树干是琥珀般的暖黄色，纹路里漫着流动的绿光，数不清的红色祈愿带缠在枝桠上，被风卷着往云端里飘，像是把人间的念想都系在了天上。
“这也太……大了吧！”絮飞仰着脖子，下巴都快脱臼了。
“那树枝都扎进云里了？”
玦音抬手拂开一缕沾在袖上的绿光：“仙界的仙娥就是摘这树上的叶子做仙茶，鬼界的渡魂使靠树根的露水解阴寒。”
“它是三界的‘活脉’，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它往三界输气的关口。”临玥继续说道。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个玉壶，壶口刚掀开，一缕清润的灵露就顺着风往树干飘去。
神树的纹路忽然亮了亮，垂下来的枝桠轻轻晃着，一片巴掌大的绿叶慢悠悠落在临川掌心，叶尖沾着点仙光。
苏渊指尖碰了碰那片叶子，忽然觉出不对：树桠间的祈愿带里，混着条快褪色的红带。
上面写着“愿临川之神平安”，
字迹他们中没人认识。
他刚要指给临川看，神树的绿光忽然裹住了两人。
对于眼前的场景，临川感到有一种身体上的熟悉，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树枝间，缓缓绽放出一朵橘粉色的花。
“这树……”
临川眨着眼睛，伸手去碰那朵花，指尖刚触到花瓣，树身忽然震了震，琥珀色的树干里漫出层柔和的光影。
光影在树旁凝成个穿素衣的人影，指尖勾着条刚系上的红祈愿带。
那人抬眼时，眼底裹着三界的风，声音像枝桠晃过云顶：“许久未见人来了。”
人影微微颔首，衣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片飘向云端的绿叶：“我叫风栖梧。”
风栖梧的目光落在临川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指尖轻轻一扬，那条快褪色的“愿临川平安”的红带忽然飘到他手中，颜色竟一点点鲜活起来，字迹也清晰如初。
“我？！这带子……”临川有些惊讶地看着它。
“是一位念着你的人系下的。”风栖梧将红带递还给临川，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一股熟悉的暖意瞬间涌遍临川全身。
“我帮它续了些灵力，这样，它就能替那人多守你一阵子了。”
临川接过红带，心里一阵迷茫
苏渊隐隐察觉到风栖梧对临川的不同。他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挡在临川之前，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人影。
“阁下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风栖梧笑了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我只是个守树的人，在此地已不知多少年了。”
他的目光越过苏渊，再次落在临川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倒是你，”
他对临川说，“我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临川挠了挠头，有些困惑：“是吗？我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或许，是在梦里吧。”风栖梧意味深长地说。
他抬手，一片沾着仙光的绿叶从他指尖飘落，轻轻停在临川的发间。
“这是神树给你的礼物，带着它，能保你平安。”
临玥这时走上前来，将玉壶里的灵露全部倒入树干旁的一个石槽中：“供奉已毕，我们也该告辞了。”
风栖梧点了点头，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临川身上：“一路顺风。若有机会，欢迎再来看看。”
几人转身离去，临川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风栖梧依然站在树下，素衣飘飘，如同与神树融为一体。他挥了挥手，风栖梧也对着他微微颔首。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风栖梧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伤。
他抬起手，指尖抚过树干上那朵带着糖香的黄花，轻声呢喃：“阿临……我终于等到你了。”
树干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无数红色的祈愿带在风中飞舞，其中一条新的带子缓缓落下，上面写着：
“愿吾主，早日归位。”
风栖梧将它轻轻系在最显眼的枝桠上，目光望向临川离去的方向，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与等待。他知道，临川的记忆还未恢复，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一切，想起曾经那个在他还是小树苗时，每天都来给她浇水、讲故事的少年天神。
而他，会一直在这里，守着这棵树，守着这份约定，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山道上的雾气又浓了些，将通元树的轮廓晕成一片朦胧的暖黄。临川攥着那片沾着仙光的绿叶，总觉得风栖梧的眼神、说话的语调，甚至衣摆扫过地面的轻响，都像刻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明明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拼不完整。
“在想什么？”苏渊见他频频回头，肩头的力道放柔了些。
“还在念着那位守树人？”
临川点点头，眉头轻轻蹙着：“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好熟悉。”
玦音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那片叶子：“公子公子，会不会是你以前真的做梦梦到过呀？他不是这么说了吗。不过那位风栖梧公子确实好奇怪，如此温柔！”
临玥闻言回头笑了笑：“通元树是灵物，守树人居于树下，沾了神树的灵气，性子大多温润。许是你与他有缘，才会觉得亲切。”
她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块桂花糕递过去，“尝尝？苏公子特意给你装的，还是热的。”
临川咬了口桂花糕，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却没盖过心底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山道尽头只剩漫天云雾，通元树的影子早已看不见，可风栖梧那句“或许是在梦里”，却总在耳边绕来绕去。
苏渊指尖碰了碰他发间，有残留的一缕微光，那是风栖梧留下的护持灵力，温和却稳固：“不管是有缘还是梦里见过，他对你并无恶意。”他看得清楚，方才风栖梧递红带时，眼底翻涌的是纯粹的欢喜与牵挂，不含半分阴私。
那边放心了……
几人顺着山道往下走，雾气渐渐散去，远处隐约传来村落的犬吠。
临川把绿叶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襟，贴在心口，那股熟悉感非但没淡，反而随着脚步起落愈发清晰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总做的一个梦，梦里有片暖黄的光影，有个温柔的声音陪着他说话，他抱着一堆吃的，蹲在一颗小树苗前。
“苏渊，”他忽然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困惑。
“你说，人会不会真的有前世啊？”
苏渊愣了愣，随即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或许有吧。若真有，那你的前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贵方你这是何意？】
“系统你怎么窜出来了，我就问问。”
【贵方有前世。我贴心的帮贵方删除了部分记忆。】
“原来是……你真够贴心的。”
【贵方你想知道那守树人是何人吗？】
“系统大大，你会说吗？”
【如果贵方想问，那，不会。】
“……”
他没说，隐约窥见一缕金色的虚影，那虚影周身的灵力，与临川身上偶尔泄露的气息，一模一样。
临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几人继续往浔阳方向走。
衣襟里的绿叶微微发烫，像在回应着什么。
而此刻的通元树下，风栖梧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指尖凝着一缕微光，那微光里，是少年天神蹲在小树苗庞的模样。
他没动，也没追。
只是轻轻抬手，让一片新抽的嫩叶飘向风里。
叶片载着淡淡的灵气，跟在临川几人身后，不远不近，像一场沉默的守护。
他知道，等临川想起一切的那一天，自然会再回到这里。
而他，只需守着这棵树，守着这份跨越千年的约定，等他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千年树守故人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