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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都是泡澡惹的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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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经在天空缓缓晕开了,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一层层亮起,天际也只剩最后一抹茄紫色。
宽敞的开放式厨房,柳千煦一手扶着冰箱门,一手掏出两个蔫茄子,并没有理会常埼不经意表露出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暧昧言论,而是专心归拢菜品:“本来盘算着做个肉沫茄子,没想到皱得很,喂垃圾桶了……”
窗帘没拉,他侧身于这片暮色,柔和的筒灯光线照在岛台上那些刚采购回来包装精致的食材上。
柳千煦拿起澳洲肥牛卷,透明的盒盖上瞬间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打开冰箱冷冻层,小心地腾出一个位置。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把常埼疏于做饭而囤积的僵尸肉清理出来,吐槽常埼是藏尸的一把好手,埃及木乃伊都能被他冻进冰箱。
常埼笑,他确实近一个月都没有打开冷冻层,那些大冰溜子也忘了开除冰模式消一下。
旁边印着英文标签的进口猫山王榴莲披萨打算给常埼做成早餐。反正他不上班,可以大早上吃榴莲,不怕熏死所有人。“榴莲这玩意闻着臭吃着香,辣椒这玩意辣两头啊……”他脑袋里全是鬼畜,但能想象烤箱“叮”一声后,满屋子弥漫的浓郁甜香。
虽说常埼手坏了也是闲人一个,居家办公一日三餐总能对付饱,饿了也会点外卖,剪子一剪,头往里一扎,就算不会用筷子也能吸溜上,但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闲着,要有个保姆的样子。
他关上冰箱的这一刻,常埼也拉上窗帘,万家灯火只剩这一盏。世界很大,家很安稳,亲手填满冰箱真的爽。
柳千煦疑惑,这就是所谓被填满的幸福感吗?(冰箱:?)
吃完火锅和烤鸭卷,柳千煦提出要泡澡。
他很喜欢浴缸,想着以后买房子了一定要装个浴缸,但是买房子遥遥无期,他公司附近的一居室竟然要50万,只要他还拿着不温不火的月薪,少说也要五六年才能买下。
常埼家里的洗衣间和厕所是分开的,甚至洗手台都单独圈地,做到了三分离,宽敞的洗浴间可以光脚进入,明窗之下是一个蓄水池,甚至可以游上几米;旁边竖放的大浴缸也太爽了,贴心地装了防滑楼梯,他迫不及待想体验一下。
常埼先是告诉他刚吃饱不能泡澡,要休息一会的,他眨眨眼睛说我其实也就七分饱;常埼又说你不能泡太久,你本来就低血糖容易晕,他眨眨眼睛说我吃饭了就不会低血糖。
常埼叹气:说的也是,这不自相矛盾了么,担心个什么劲呢?无非是怕他万一出点事我这独臂大侠很难把人抱出来。
“只能泡十分钟,我给你定好闹钟了。”
“太短了!十分钟还没坐热乎呢!”
“……水是热的,然后逐渐冷却的。”
“……十五分钟。”
“好,15分钟你不出来我就破门而入。”
“不行!还得算上擦干自己的时间!”
“……16分钟。”
他们达成了微妙的妥协,柳千煦估计是第一次泡澡才想多多感受,但也就是因为第一次泡澡,不知道多久是个度,才危险,常埼决定在门口罚站16分钟。
柳千煦又问墙面上是什么,常埼拿来平板说这是吸平板的,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放。柳千煦摇摇头,怕吸不牢会突然掉水里。
太可爱了,这种特有的杞人忧天,又萌又不无道理。
于是常埼拿来浴缸架,把平板和果盘放在上面,这样总不担心了叭~此时柳千煦已经钻进浴缸,他见常埼拿东西进来,哗啦一声抱成球蜷缩起来,红着脸微微点头。
“都是男生。”常埼用的陈述句。
“就是因为都是男生,才……”
“才奇怪?一男一女这样做反倒不奇怪?”
常埼这句戳中了柳千煦匪夷所思的想法。如果他们俩是一男一女,做这种事情肯定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要是两个男生……他觉得男生都是好哥们。
柳千煦有种“天下男生都是好哥们”的错觉。他确实能够很好地融入集体,客户经理聚餐也经常带上他,吐槽吐槽客户和老板、聊聊业务风险什么的,和其他行的法总也能聊聊。
但常埼对于他来说,总像个游离于“朋友”之外的人,他拿不清主意,到底要给他定性为什么。
他正纠结着,常埼已经走出了浴室,贴心地帮他拉上水晶玻璃拉门。浴室门是没有锁的,十分简洁明了,常埼一个人住要什么锁。
“你不教育一下我吗?在超市骂老太太什么的。”
浴室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嗯……就不教育了吧,我想着你当时不骂,回来肯定不爽好久,况且你现在骨折了是老弱病残孕,也算版本t0,可以跟他们一较高下。”
“笑死,版本t0都整出来了,小视频刷多了吧你。”常埼噗嗤一声笑出来,“合着我以后坐公交都要被让座咯?感觉还不错。”
“那我觉得不会,你又不是伤的腿脚。”柳千煦还在认真分析常埼会不会被让座,常埼说洗碗机停止工作了,他去把锅碗瓢盆拿出来。
世间有了洗衣机后,洗衣服本身便不成为一项工作,塞衣服、掏衣服、晾衣服才是真正的工作。
洗碗机也是如此,紫外消杀之后的锅碗瓢盆们乱七八糟地摞着,常埼把它们摆放到碗架上去。
柳千煦瞅着毛玻璃,门外没了人影,他彻底躺下来,潜得更深,只有脸还浮在水面。
他瞅见缸边两个瓶子,常埼的洗浴用品很简单,烟雪松木洗发水、爱马仕尼罗河花园沐浴露,清冽的绿色瓶身还剩三分之二。
这人连个护发素都没有。柳千煦在思考常埼的头发呈现褐色,是不是因为缺少护发素的保护,才掉色了。
太奇怪了,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已经开始酝酿出去之后要跟常埼说些什么,在这人面前总有些说不出的局促与不安。
要不要谢谢他当年联系医院帮自己做烧伤手术,找康复师什么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承认是他做的,但是用脚想也知道是他帮忙,但是常埼似乎在用隐瞒的方式不让受益者感到羞愧,感到无以为报。
但是、但是、但是,以前也这样罗列“但是”,在无数个想跟常埼说过年好的时候,总想顺便谢他这件事,柳千煦屡次点开同学群想加他微信,最后却总是算了。
倒也想问问高中那句喜欢还有效么,那句先了解世界再了解自己而后去爱人的规矩还作作数么。
更想问问他当年出于怎样的心态才说出告白这种话,毕竟自己又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现在没有,小的时候更没有。现在已经够悲催牛马悲惨世界了,小时候估计是二逼+傻逼+局外人+雾都孤儿吧。
玛德,我要好好泡澡,好好泡澡……
偌大的浴缸,柳千煦时而感觉身体很轻,时而有种即将下沉的危机感,他不禁思考起那些破解不了的浴室杀人案还真是有可能是被害者自己淹死的。
啊啊啊不能再想这些恐怖的了!要好好利用这么大的浴缸才行,要不要放个浴球进来?他挺起身,翻看小筐子里各式各样的浴球,却滑了一下扑通一声坐了回来。
水声稍大,引起了常埼的注意,他顿了顿决定直接拉开门看看情况。
“我……我本来打算霍霍你一个浴球的,但是又觉得太浪费了,本来就没几颗……”
“你用呗,我又不囤那玩意,都是没了才想起买的。”常埼蹲下翻找,“lush的星空泡澡球很漂亮,适合你。”
“下次一定,我困了,能睡在浴缸里,嘎巴一下死这。”柳千煦将手臂随意地搭在浴缸边缘,想显出豪迈的样子。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像一层薄纱,常埼自上而下看他像是在朦胧的光晕里。他的头微微后仰,靠在白色的浴缸边缘,有几颗水珠沿着湿漉漉的头发滑落,流过光洁的额头,最终滴落在水面上。
常埼只瞅了一眼便撇开目光:也差不多了,十多分钟了,再泡该浮囊了。
这么说只是为了逗逗柳千煦,他的皮肤过于白皙惹眼,常埼看一眼便心惊肉跳,更何况热水的蒸腾让那脸颊透出淡粉色,几缕头发黏在他修长的脖颈,衬出一种易碎的精致。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浴室里只剩下水汽、香气,和有些嘈杂的呼吸声。
柳千煦按兵不动,他想起身擦拭,但常埼不出去他不敢站起来;常埼想帮他拿毛巾,但他不站起来不接毛巾也不知道该搭在哪。
“那啥……我感觉有点晕。”意思是你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别特么瞅着我了!
“那我扶你出来。”常埼会错了意,二话没说,用嘴叼起袖子露出左臂把浴缸里的人抱出来。
柳千煦的脑子灵光闪现,他似乎理解了乙女游戏里面男主用嘴撕某个橡胶道具时那无可救药的性感。
用嘴撸袖子在其他任何人做来都是傻逼,但他堂堂柳千煦竟然被这个独臂大侠帅到了。可能是因为眉眼和鼻梁太顶了,也是因为手臂肌肉太顶了。
麻蛋的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明天还要上班呢,这么激动还能不能行了?
他换好衣服,朝常埼要枕头和被子。
“啊、我以为你跟我睡一起的,枕头被子我得掏一下。”
我倒是想跟你睡一起啊,但你骨折了我怕压到,柳千煦想这么说来着。但有些太不矜持了,就姑且没做声,看着常埼从柜子里掏出来新的被子枕头。
他先是嗅了嗅枕头,故作嫌弃,才能让这小媳妇等着老公安排寝具的一幕不那么暧昧:“……你这枕头一股鬼味,你头油得能炒盘菜了。”
“噗……这些是洗好的,可能放太久了?我闻闻。”常埼丝毫没有生气,倒是笑了。
柳千煦把枕头还给他,其实没什么味,他只是象征性地挑剔一下,不然显得太不矜持。
“你床上不是有两个枕头嘛,我拿走一个。”
“不行!这个才是真的有油味!”
俩人抢枕头来回拉扯,人家都是枕头大战,这俩是抢枕头大战。
“宝,听话,枕新的。”
“可我喜欢有人味的,要是全新的一点味没有我会失眠。”柳千煦幽怨地抬头给了个小眼神,常埼一手不敌两手地败下阵来。
其实只有烟雪松香洗发水的尾调。常埼过于谨慎了,看着那人屁颠屁颠地铺好次卧的小床,又回到主卧看常埼玩平板。
“你看过《千绪的上学路》吗?”。
“我的上学路吗,有啥好看的?”柳千煦真诚回答。
“笑死,是这个。”常埼直接打开许久没用的投屏,一个人适合看平板,两个人还是投屏爽。
两个人团在被子里看搞笑番,柳千煦很喜欢这个跟他同名(?)的女孩子,故事里的千绪和真菜奈是一对欢喜冤家,看得他热血沸腾,想着小时候要是叼一点不那么听话,是不是也跟常埼他们打成一片了呢。
在上班前一天看吵吵闹闹的日常,确实放缓了焦虑的心情。
咦?我焦虑吗?怎么丝毫都不?柳千煦看了一眼时间,不到十点半,再看看身旁的常埼,是个骨折患者,却用一只左手隔着被子环住他。
换作平日他早就感叹着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惆怅得要死要活,可是现在又和谐又宁静。
一个人的时间是时间,两个人的时间就是双倍的?想不通,但有些理解那些和恋人同居的人了,至少没有想象中的烦,自己的时间被压榨。
很新奇,这样竟然也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