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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甜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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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车这玩意儿说难不难说简单还真挺简单,祁珛刚拧上把手就感觉车轮上一股劲冲往前冲,他眉头微抬拉了刹车。
“怎么了?”
严珝从后面跑过来愣头愣脑地问他。
“会了。”祁珛轻描淡写,“简单。”
“真的假的?”
严珝嘴角微扬长腿一跨就坐在后座上示意祁珛上车:“那你带我溜两圈。”
“我不认路。”
祁珛嘴上犹豫身体却听话地坐上座,右手微微一拧就骑车往前走。
“我给你指路。”
身后的严珝两只胳膊“唰”地一下抱住他的腰,祁珛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刹车。
“等下,你别乱摸我。”
“我没摸你。”严珝暗暗好笑,“我不抱你等会儿给我飞出去。”
“但是……”
祁珛总感觉腰上那和两条钢筋似的胳膊仿佛掌控着自己的一呼一吸,微妙的羞耻感从心里渐渐蔓延上耳根,他深吸口气调整好自己才再次骑车上路。
“嘿?前面路口左转。”
严珝时不时蹭蹭祁珛的背,偶尔冒出头看看路况,也幸好街上人不多祁珛骑得安稳,话说祁珛也真是聪明蛋子,学电动车两秒就学会了。
“进大路了。”
拐过街道两边都是自建房的镇区,终于进了左右举目都是土地的柏油路,现在是冬天果树上都包着纸袋,配着光秃秃的树枝,乍一看还有点怪。
“纸袋隔绝低温,减少果皮冻伤、裂果,保护果面完整。”祁珛脑子里冒出地理书上的知识,“防止苹果表皮失水皱缩,维持果实饱满度。”
“在想什么?”
严珝见他半天不说话就开口问。
“没戴口罩,脸疼。”
祁珛觉得脸颊被风吹得掉了层皮,他把车停路边。
“手疼。”
祁珛搓搓自己的手,风太冷了。
“忘拿手套了。”
严珝嘟嘟囔囔去拉他的手,今天喝酒太兴奋他出来忘了戴手套,现在一揣祁珛的手冻得通红,索性就拉开毛衣下摆把他一只手塞进来,给自己还冰得一哆嗦。
手掌被裹进一片滚烫,接触皮肤的触感又软又滑,祁珛本着不摸白不摸的态度揶揄:“腹肌小了?”
“开什么玩笑?”
严珝不服气地反驳,祁珛感受到他腹肌渐渐硬挺,看着严珝暗戳戳用力的样子他突然笑了起来:“哦,有的。”
“哼。”
严珝嗤笑一声,干脆把祁珛另一只手也抓着塞进来:“手还疼不疼?”
“不疼。”
光秃秃的树木直挺挺地站在路两边,视野也变得空旷。好几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差点挂到祁珛,严珝和他换了位置自己骑车,没一会儿就进了那年夏天他们来过的北山。
“上山不?”
严珝问他。
“看你。”
祁珛纯瞎玩,严珝去哪他去哪。
“不上了。”严珝躲开几辆身后来的车掉头,“最近过年都去请先人呢,山上车太多怕撞了,而且有点晚。”
“行。”
其实这时候两人都上了一半山坡,小电驴的速度越来越慢着实让祁珛真的怀疑能不能上去。
严珝这一掉头就开始走下坡,本来就吹得人脸疼的风这下更是和扇巴掌一样啪啪啪啪,这男的还兴致勃勃径直往下冲。
“唔呦呵!!!”
“严珝!!!”
坡尽头好死不死拐进来一辆白车给这两人瞬间懵了,电光火石间严珝把车头一摆猛拉刹车冲进旁边的树林里,祁珛差点把魂儿都喊没了。
小电驴撞树倒地呜呜呜地响,摔得严珝惊魂未定只觉得刚刚卡得裆疼,在地上缩着咿咿呀呀半天都起不来,还有被甩出去疼得差点哭出声的祁珛。
“你两个瓜怂日眼很!”
白车司机显然也被吓到了,他降下车窗看着一地狼藉的两个人骂骂咧咧,又怕真出什么事赶紧一脚油门上山。
严珝嘴里吸溜吸溜着冷气,哭笑不得把祁珛扶起来:“没事吧?”
祁珛脸都要拉到地上去了,幸好落地的时候他拿胳膊撑了一下,不然准得破层皮。他的语气和吃了半斤屎一样又臭又冷:“回去路上我骑。”
“好,好。”
严珝应两声,尴尬地拽了拽裤子。
“你怎么回事儿?”
祁珛看着他那扭捏的坐姿没忍住笑,这货说不准刚刚是真的卡裆了不好意思说,现在非要两腿并在一起坐后座,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糙了,差点给我爆鸡儿了。”
两腿并在一起坐不稳,严珝几乎把身体的一半重量绑在祁珛身上,连祁珛的呼吸起伏都把控得一清二楚。
“祁珛,你冷不冷?”
“你勒到我了。”
祁珛不舒服地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严珝放松点等于没松的力度:“我要掉了。”
“啥掉?”
“怎么骂人。”
“没骂你。”
来来往往的车现在多起来,祁珛拐进街道终于松了口气,这小电驴也是抗造,刚刚摔了那么一下现在骑上去也没啥故障,和严珝一样皮糙肉厚。
“炮,玩不玩?”
严珝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着急直接跳下车吓了祁珛一大跳,他扭头看到严珝已经站在炮贩子旁边对着他招手。
祁珛很少放炮,加上这些年城市里开始禁炮禁烟花,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看着严珝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居然下了车朝这边走过来。
“买点窜天猴,再买点雷王,还有小烟花,诶你想不想看烟花?大的那种。”
严珝边数着炮边往塑料袋里装,转眼看到旁边祁珛已经掏钱去付了:“都买点吧。”
“行啊。”
祁珛付钱了严珝也不客气,把自己想玩的全买了个遍,顺便挑了个打火机边吹口哨边擦炮,二话没说就往街旁边扔了一个。
“砰”地一声巨响震得小电驴又开始叫,祁珛也学着他的样子随便扔炮,一连炸了好几个把整条街都炸响了,理发店的老头扶着眼镜出来对着严珝就吆喝:“蛋蛋娃!嫑在街上胡扔炮!”
严珝见状抓着祁珛就跑,跑一半还折回来把电动车骑走,后面老汉说啥一律抛之脑后,祁珛坐在后座上笑得发抖:“你现在鸡儿不疼了?”
“没萎,放心。”
严珝归心似箭,马不停蹄骑回家就开始放炮,窜天猴和雷王震得整个院子砰砰响,雪堆都被炸了好几个,严如松一进家门发现遍地是坑差点气冒烟。
“严珝!你在树根根底下放炮?”
严珝刚点着一个埋在雪堆里的擦炮,眼看着严如松要过来连忙捂着耳朵就跑,严如松看着冒着的一缕烟不自觉停住脚步,房檐下的祁珛也捂住耳朵。
“砰!砰砰砰砰砰!”
脏雪堆炸得到处都是,严珝勾着祁珛脖子捧腹大笑,他把很多擦炮连成线炸了个遍,刚好还炸到严如松脚下。
“你都多大了还和门口那瓜娃一样。”严如松拿了个大扫把收拾一片狼藉的院子,眼神瞟见旁边放着的一堆炮,“你还买两个烟花?”
“晚上放。”严珝回话,“我们去城忙放。”
“去去去,去的时候把门口菜带上给二姨婆拿过去。”
放了会儿炮,四只手都冻得通红,严珝接了盆温水泡手,一会儿压着祁珛的手一会儿又不老实地摩挲着祁珛的指尖,祁珛被他撩得窝火,碍于旁边严如松也不好发作。
“城忙是哪里?”
祁珛不懂。
“就是镇门口,来了社火或者赶集的时候我们都去那里凑热闹,那里地方大。”
“嗯。”
祁珛点点头,刚抬头就被严珝暖乎乎的手捂住耳朵揉搓。
耳朵一下子就变得滚烫,严珝弯弯的笑意连到祁珛的心尖都在发颤。
祁珛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瞟向严如松,但严如松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干自己的事。
“晚上冷,把围巾围上。”严珝放开他小声开口,“你脸红的真好看。”
祁珛抿唇:“少贫嘴。”
“哼哼,以前除了龟娃都没人陪我玩,还好今年你来了。”
“我刚刚看你们镇上也有不少人放炮,你不和他们玩吗?”
“我不喜欢他们。”严珝瞟向严如松,刻意压低声音,“他们老叫我‘死了妈那个娃’,之前打架。”
祁珛的右眼皮狠狠一跳,嘴角的笑意凝固在唇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孩子气的恶意总是带着钻心的疼痛,严珝是在这样的嘲弄中渐渐成长。
“没事,都过去了。”
严珝看出来他的窘迫,连忙拉着他进房间转移话题:“诶?你看不看照片,我小时候可好看了。”
“我回个电话。”
祁珛给家里回电话后进房间,严珝已经找了五六本相册放在床头柜,迫不及待地拉他一起分享。
祁珛坐在床边,随手翻开一页相册,画面上的小孩笑得灿烂,旁边的爸爸妈妈也很爱他,他未免有些羡慕。
床上的严珝本来把下巴靠在他肩上,后来觉得角度不好就把头钻进祁珛怀里看他。
“把被子裹好。”祁珛给他把被子拉上,“感冒了。”
“感冒不了,我上次发烧还在小学。”
“这个时候?”
祁珛刚好手指到那个小孩贴着退烧贴看镜头的画面。
严珝扫了一眼:“忘了。”
“这时候确实可爱。”祁珛点点头,“诶你小时候眼睛这么大,咋这么乖?”
“你是不是觉得我长残了?”严珝掐他的脸颊,“什么语气。”
祁珛闷笑,能看出来严珝小时候家里确实条件挺好,感觉父母每天都在给他拍照,哭也拍笑也拍吃东西也拍洗澡也拍,很多照片旁边都写着小字。
“今天蛋蛋发烧了,嘴里还在喊妈妈要吃巧克力,特别好玩。”
“蛋蛋偷偷给上班的爸爸打电话。”
“四岁去爬山的时候,蛋蛋刚开始跑得很快,结果半路就累了让爸爸抱。”
“蛋蛋每次拍照都爱笑。”
“今天摔跤了,爬起来说妈妈不疼。”
“写自己名字写哭了,嫌爸爸妈妈起的名字太难,怎么有这么笨蛋的宝宝?”
“严珝是妈妈最爱的宝贝。”
祁珛看着这些小字,仿佛能读到那个女人当时写下这些字时满满的爱,他心里微微叹气又去看严珝。
严珝闭眼在他怀里蹭,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
“这是龟娃吗?”
祁珛指着一张合照,上面的严珝戴着毛线帽不知道咋了气鼓鼓地看着镜头,旁边小孩傻傻笑着比剪刀手。
“嗯,我想想,就是他,刚搬来的那天照的。”严珝忍俊不禁,“看他笨的那样子。”
“他去北京之后联系过你没?”
祁珛问他。
“联系过。”严珝把手机挣扎着拿过来,“他说进厂打工了,每个月还能挣点钱。最近比较忙,不过今晚可以打个视频?”
“可以。”
“……”
“蛋蛋娃?!城忙已经有人放烟花了!”
严如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严珝和祁珛两两对视连忙从床上跳起来穿外套围围巾。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