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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元旦 ...

  •   按班级里的氛围来看小品是大获成功,毕竟很少能见到祁珛“一脸娇羞”地坐在严珝怀里拿食指画小圈圈,还要捏着嗓子说艾莉那不知羞耻的台词。

      谁都没见过祁珛这一点包袱都没有的样子,一时间满堂喝彩闹得两个人面红耳赤,节目一结束就匆匆进了厕所。

      祁珛把围巾一摘伏在洗漱台上搓脸,也不知道洋妞用的啥化妆品,怎么搓都好像比旁边的严珝白得不止一星半点,水冰得他脸颊都红了才停手。

      严珝抱着手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应该去要点卸妆水,干搓可下不来。”

      “就你懂。”

      祁珛扒拉了一下被打湿的刘海儿,原本乖乖的碎盖因为被水弄湿而立起来,倒也显得人有几分精神。

      “怎么人家都在班级里开晚会,你俩又躲在厕所里偷情?”

      迟云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祁珛一转头就看到他吊儿郎当地抱着手,进来后还把门给关了。

      这货现在只要一看到严珝和祁珛在一起就故意呛着两人凑对,被严珝捶多少次都不长记性。

      现在看到祁珛这样子他还乐起来:“你怎么还化妆,小白脸?”

      “去你的。”

      祁珛顺手把围巾砸在迟云起脸上,迟云起哼哼两声又把围巾扔进严珝怀里。

      “你过来干嘛?你们班不管?”

      严珝挑眉。

      迟云起拍拍手:“我无聊,来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生意?”

      “少抽两根会死?”

      严珝觉得这人和抽鸦片抽上瘾了,小小年纪长得多端正一男孩张口闭口就是找人买烟,真是暴殄天物。

      “我死不了,我们班那些个要死要活一天不躲着抽两根就心痒痒。”

      祁珛纳闷:“狗头不管?”

      “他管个屁。”迟云起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刚开始还抓几次,后面藏着掖着他找也找不到,你俩这成绩突飞猛进谁比得过?把我们班那些争保送的一天急死了。”

      “嘿,这话说的。”严珝有些得意,他过去搂迟云起肩膀,“你不想争?”

      “我争毛。”

      迟云起似笑非笑打量着祁珛,又扭头学着严珝的样子拍拍人家的肩膀,“我不参加中考都能进重高。”

      严珝嗤之以鼻:“少特么炫富。”

      “抽不抽?”

      迟云起从裤兜摸出打火机和烟顺手给两人示意,祁珛侧过脸严珝也摆手,迟云起看着他们这样子就觉得无聊,他靠在窗边笑着把烟往窗外吐。

      “你跑这来抽烟?等会儿进来个人不吓死你个孙子?”

      严珝不满地抱怨。

      “这不是有你吗?”迟云起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你俩偷情还不让我抽个烟?”

      “少把流氓当情趣。”

      祁珛无语转身就出了厕所,严珝啧啧啧摇头对着迟云起隔空挥拳头也跟在祁珛后面出去。

      教室里面刚好到了游戏环节。

      “我们这次的游戏叫飞鸽传书,就是每个人都有一张明信片写自己想写的话,给老师给同学都可以,然后把明信片全部放在大箱子里每个人按顺序盲抽并读出来,可以匿名也可以写自己名字!”

      小雀斑把规则读出来后大家又一片哗然,徐海贤撇嘴:“谁发明的这么煽情?”

      “这不是要分班了,我们才想出来的。”

      小叶子努努嘴,她可觉得这个活动很有意义呢。

      严珝凑到祁珛旁边:“你想对谁写?”

      祁珛接过旁边班长刚好发过来的明信片,对严珝的问题仔细思考了一下:“关你屁事?”

      “又对我冲?”

      严珝非要趴在他旁边看他写的什么,搞得祁珛躲来躲去最后恼怒地踹了他凳子一脚。

      “行行行不看了。”

      严珝扭过身自己写明信片。

      其实大家都互相熟悉,平时写的字都差不多能猜个准是谁写的,更别说书写老被当作范本的祁珛,无论谁拿到都能看出来。

      大熊搬进来一个大纸箱子把大家的明信片都扔进去摇晃摇晃,然后从第一排开始挨个去盲抽并朗读。

      大多数小孩写的都是关于自我成长的,还有一些是感谢老师感谢同学不想和大家分离的,乍一听还真没什么能猜出来的点,偶尔有两个被大家猜对的也笑笑掩盖过去。

      直到冷少上场。

      “咳咳咳……我是一个内向腼腆的小男孩,刚开始很难适应集体生活,但是在班级同学的帮助下慢慢开朗……”

      明信片上的内容是抒情的,耐不住冷少越读越疑惑的语气让大家忍俊不禁,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王敬凯,后者勉强地耸耸肩表示真的不是自己。

      “徐海贤,是你吧?”

      祁珛注意到严珝转头凑过去,谁都没把这封明信片和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徐海贤联系在一起,就严珝非要抛根问到底。

      徐海贤憋红了脸,连忙抓着严珝的胳膊让他别声张。

      严珝咧咧嘴转回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子莫若父”,从第一句话开始他就预感肯定不是王敬凯,王敬凯从来不会写自己具体的个性,越听到后面他越觉得是徐海贤。

      “你怎么知道是他?”

      祁珛问。

      严珝把手掌张开给祁珛耳边悄声说:“初一的时候他挨打了委屈,躲厕所被我撞见了,后来还难过的趴我怀里哭呢。”

      祁珛的眼前浮现出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在哭一个在安慰,但怎么睁大眼也看不清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具体样子,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没心没肺的徐海贤哭。

      轮到祁珛上去。

      他一看清手里的明信片眼神就瞟向严珝,台下的严珝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拿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等祁珛开口。

      “一个很闹腾很聪明很努力也很善良的人,是好兄弟也是竞争对手,希望有缘再聚,也祝你新年快乐。”

      祁珛的语气不紧不慢读出来的内容让大家一头雾水,严珝的笑意在一瞬间凝固,又慢慢坐直身子看着祁珛走下台。

      这也是少数让大家都猜不出的人,韩文摸着脸评价:“像梦话又像情话,谁写的?”

      一无所知,也没有人承认。

      有些人还猜测是不是祁珛自己写的,但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祁珛写的一句“祝大家元旦快乐”很快就被认出来了。

      一时的困惑挡不住少年的热情,唱歌的唱歌吃蛋糕的吃蛋糕,欢声笑语从教室持续到宿舍,祁珛为了一杯酸奶和韩文争来争去最后惜败在石头剪刀布下。

      宿舍里暖气呼呼烤得孩子们脸颊都是红的,祁珛本来已经泡完脚才发现严珝一直没回宿舍,他思考半天穿好衣服决定出去找他,留下其他人在宿管老师那边打掩护。

      十二月的风很寒,他裹紧围巾捂住自己被冻得发僵的耳朵窜进教学楼,可惜一片漆黑连五楼厕所都没有严珝的身影。

      祁珛跺了跺脚,咬咬牙又走进凛冽夜色里。

      真不知道严珝这家伙跑哪去了,翻遍校园都找不到,祁珛发誓等会儿找到他一定要把他打死。最后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下了操场,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在台阶旁边坐着缩成一团的严珝。

      “严珝?”

      祁珛着急快走两步过来,开口的声音凝结在一团雾气中。

      严珝闻言抬眼,一看到他就咧嘴。

      祁珛没好气地搓搓手:“笑毛?不回宿舍坐这里惆怅啥?”

      严珝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拍拍旁边的地让他也坐下:“你还说我,你干嘛今天私自改我明信片的话?”

      “呵。”祁珛顺势坐下来,“就你那破字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那也不是给你写的。”

      严珝突然闷笑。

      祁珛撇撇嘴显然不信,也不知道严珝和谁学的嘴硬这招装也装不明白:“有本事下次别带我大名,不然人家以为我写的。”

      “祁珛,要分班的话咱两是不是还能在一个班?”

      “看缘分,万一今年改成两个重点班?”

      祁珛一向不打包票,谁知道学校会不会改规则,不敢乱说。

      “你就是不想和我在一个班。”

      严珝突然冒出来这句话,语气居然带了几分哽咽。

      “你不至于吧?”祁珛显然没料到他因为这话给伤感了,大惊失色下都有点结巴,“你脑子有病吧……我哪有这意思?!”

      严珝破涕为笑:“我逗你的。”

      祁珛下意识想骂他两句,结果看清他的样子就蓦然闭嘴,因为严珝那双眼睛突然就泛起泪花,一撇着嘴就顺着眼角流下来,染得漆黑的瞳孔又黑又亮居然有那么一点可怜。

      他嘟嘟囔囔:“我只是想我妈妈。”

      祁珛沉默了。

      严珝下一句话就是:“祁珛,我没有妈妈了,我见不到她了。”

      然后他嚎啕大哭。

      平时看着和地痞流氓一样的家伙哭起来才有点孩子样,鼻尖眼尾带着嘴唇全是红的,自己嫌丢人拿袖子擦来擦去还是挡不住满面的泪水,肩膀也控制不住的轻微耸动。

      他们都说你长大了,因为阴阳两端都有爱你的人。可是成长如抽丝剥茧般痛,无数个经年累月再难与你相遇的悲伤念头终于在这个盛大的节日决堤。

      严珝也只是个孩子,哪有孩子不想妈妈,哪有孩子不爱妈妈。

      祁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思索了半天果断放弃组织语言,最后笨拙地把他的后脖子勾过来撞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轻捏住严珝的后脖颈。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我小的时候也想我妈妈,那个时候我爸妈离婚,她走了之后再没回来过。”

      或许也是因为意外,严珝的抽泣声在他的安抚中慢慢缓下来。

      “我跟着我爸天南海北地跑,他每去一个地方工作就给我办转学,经常还没待两三个月就转走去另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有时候被人欺负是常事。后来我也就懒得交朋友了,反正迟早会分开。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爸不能陪陪我,为什么妈妈也不回来看看我。”

      祁珛的眼眶慢慢湿润,童年的记忆总是颠沛流离,现在说出来居然带些心酸的滋味。

      “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的时候我只能看着未接电话和我爸的背影发呆,我常常想妈妈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当妈妈所以没有经验,直到后来他们复婚生了我弟,我才知道她不是不懂爱,只是不爱我。”

      “祁珛,你别哭。”

      严珝的手摸上他的脸捂住他的眼睛,明明是自己泣不成声还要去管人家,“你一哭我就心疼你,你怎么也是个野孩子。”

      祁珛意外地勾了勾嘴角:“其实我想谢谢你,你让我知道交朋友是一件很好的事。”

      “我觉得你值得。”

      操场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夜色朦胧下偶尔抬眼能看到星星,远处的树枝摇摆让萧瑟的风带着淡淡的苍劲感,祁珛的睫毛颤了颤,落在严珝手心一片柔软。

      严珝的气息离祁珛很近,在寒冬腊月更灼人心扉,他吸了吸鼻子轻轻吻了一下自己挡着祁珛眼睛的手背,可惜祁珛看不到。

      “回宿舍吧,这里冷。”

      严珝拉着他的胳膊起来,祁珛校服兜里的明信片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严珝眼尖捡起来,上面的字工工整整看得出是认真想写好的: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算竞争对手还是好兄弟,以后会不会在一个学校?祁珛,新年快乐。

      严珝突然想到祁珛站在台上回答明信片问题的时候说了那句“也祝你新年快乐”,其实他知道是自己写的。

      “祁珛。”严珝把明信片递给他,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

      祁珛嗤笑一声,被冻得声音有点抖,“新年第一天就要哭鼻子,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但是这些敞开心扉的话语连同未尽的温度,都随着即将到来的寒假漫入飞雪中被永久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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