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也要被觊觎吗》牛三一

1、贫穷小主播（1）

　　【在这栋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旧筒子楼里，居住着形形色色处于社会底层的人。】

　　【庸碌半生整日争吵的中年夫妻、正值青春期压抑叛逆的中学生、以及为生活奔波的外来小职员。】

　　【直到有一天，接到报案的警员从恶臭的垃圾堆里翻出破碎的尸体，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新人副本《租户》加载完毕，主线剧情载入中，数据细节已完善……】

　　【通关条件：主线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在维持角色人设的基础上协助警察找出杀人案的真凶，副本剧情探索度不低于百分之八十。】

　　【支线任务不计入通关条件，请玩家自行探索，随机掉落技能牌。】

　　随着一道机械刻板的提示音倒计时响起：三、二、一……

　　席玉睁开眼，因为长时间的沉睡而缓慢聚焦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他保持着半陷进电竞椅的姿势，眼神迷茫地落在正对着他的电脑屏幕上。

　　所在的这间屋子光线昏暗，电脑屏幕幽幽的荧光刺激得他微微眯起眼睛，摄像头在暗色里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红光。

　　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屏幕上缓慢滚动的是弹幕。

　　直播间的粉丝并不算很多，只有零零散散十几号人在活跃，因此弹幕播放得不算快，足够他看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小玉老婆，看看你的……”

　　席玉还处于一个迷迷瞪瞪的状态，下意识凑近屏幕读那条弹幕，在看清最后的那个字时大脑空白了片刻，抿紧唇，立刻整张脸开始腾腾往外冒热气。

　　这究竟是什么不正经的直播间!

　　席玉目光躲闪着，不再看弹幕，直播界面诚实地映出他不自觉皱起的表情。

　　——领口开好大，好白。

　　——害羞了？

　　——新来的，在我无能为力的年纪再一次遇到了我的第231个网络老婆。

　　诸如此类的弹幕还有很多，席玉反应慢半拍地捂住衣领把头缩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捏住原剧情中为了直播故意解开的两颗衣扣。

　　这时，那道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电子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言简意赅：【把直播关了。】

　　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得到了随口一句回应的席玉冷静了不少，这才学着他在现实世界里一知半解的直播用语解释自己现在有点急事，要提前下播。

　　因为廉价而清晰度不高的镜头里，看不出来实际年龄的小主播讲话轻声细语，在线的大多数人都表示理解，但也有不怎么和谐的弹幕。

　　——急着下播是准备去伺候金主；骚货。就应该**烂你的**，

　　虽说这个直播平台属于面向成年人的分级性质网站，风气足够开放，但侮辱性极其严重的词语还是会被系统屏蔽。

　　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屏蔽字眼，席玉无意识地咬住唇，长睫轻颤了下。

　　系统感知到他的失落，习以为常：【都是假的，别在意。】

　　【嗯嗯。】陷在柔软电竞椅的席玉尽管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下去，但还是第一时间乖乖地回应系统。

　　尽量忽略掉那些表达不满、以及开黄色玩笑的弹幕，席玉挑了几条友好的弹幕挨个回复，握住鼠标点下网站右上角的叉号。

　　直播结束了。

　　系统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

　　【宿主您好，我是与您绑定的高级系统3737，以后的副本都将由我来指引，新人本的难度系数较低，新手保护期内，如果有危险，我会及时提醒您规避。】

　　听到3737系统会保护他，席玉眼睛亮亮的，带着几丝困惑问：“那么我这次扮演的副本身份是主播吗？”

　　系统还没来得及看背景设定，此刻抽空看了眼，罕见地卡顿几秒。

　　【到底是什么？】

　　席玉忍不住小声催促。

　　3737揉了揉自己不存在的眼睛，盯着身份卡上那几个醒目的大字，陷入头脑风暴。

　　【额，也算是主播吧】

　　【什么主播，游戏主播还是才艺主播？】

　　另一头的3737却抽空瞄了眼绑定宿主的数值判定。

　　副本中抽到的身份卡与面板评级判定息息相关，席玉的综合评级堪堪够到E，还是全靠容貌评分给拉上去的。

　　其余的诸如智力体力更是惨不忍睹，也难怪主系统给他安排这样一个身份。

　　【……都不是。】

　　在席玉略带疑惑的催促目光下，3737被看得有些心虚：【是擦边主播。反正都是主播，也就差了两个字而已。】

　　这陌生的词汇在席玉的认知范围外，所以在听到这个回答后还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

　　正当3737犹豫着要不要把相关数据直接传输给他自行领会时，席玉才呆呆地“啊”了一声，声音很轻。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3737莫名有种自己做了错事的感觉。

　　【很抱歉。】

　　说完，3737自己都觉得荒谬。

　　开什么玩笑，它究竟是出了什么故障才会跟宿主因为一个随机生成的扮演人物而道歉。

　　【嗯嗯。】席玉淡红色的唇抿着，显而易见的有些失落，但意外地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听起来就很不正经的职业设定。

　　【副本生成玩家身份信息的过程是随机的，系统无法干涉。】

　　带了这么多届性格各异的玩家，他们基本上不需要系统过多地干预任务，3737也因此养成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3737，这个副本是灵异本吗？】

　　【很可惜，这次是单纯的罪案本。】

　　下次就不一定了。

　　见席玉听到它的回应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 3737又给这位新宿主贴上新的标签：看来胆子也不大。

　　席玉这才有空观察自己住的地方。

　　一眼扫过去的狭窄，除了一张单人床，看起来就很年代感的木柜，就只有他屁股底下坐的电竞椅和电脑设备值钱点。

　　窗户不朝阳，采光不好，鼻尖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再加上头顶的灯泡不够亮堂，整个房间都是阴阴潮潮的，环境有股说不出的沉闷压抑。

　　席玉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多。

　　3737：【现在是夜晚，你可以早点睡觉补充体力。】

　　正当系统酝酿了一番长篇大论准备例行鼓舞宿主时，席玉踩着凉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

　　副本生成的房间也很对得起设定，衣柜里能穿出去的衣服不多。

　　席玉脸涨得红红的，热着耳根拈起开裆水手服短裙，如避蛇蝎地塞到角落里。

　　最后撅着屁股从衣柜底层翻出来一套还算正常的睡衣短裤。

　　他皱眉凑近嗅了下，只有一股很淡的洗衣粉气味。

　　【衣物都是根据剧情自动生成的，很干净，放心用吧。】系统敏锐道：【你要洗澡？】

　　席玉点点头，“身上好黏。”

　　这间屋子一览无余，并没有独立卫生间，尽管他十分抗拒在在公共澡堂洗澡，可天气闷热他刚刚又出了很多汗。

　　让他带着一身汗穿着脏衣服躺在陌生的床上睡觉，想一想都觉得惊悚。

　　【筒子楼是公共澡堂，并且现在是深夜。】系统好心提醒他，话里有话。

　　它只是没料到席玉居然有胆量敢在深夜孤身一人去公共澡堂。

　　根据剧情先导提示，副本明显存在潜藏的杀人犯，甚至很有可能就蛰伏在这幢筒子楼。

　　席玉初来乍到，对副本还很陌生，照理说尽量避开在深夜这种危险的时间段出门才是最保险的。

　　席玉当然清楚副本里不安全，没打算去公共澡堂洗澡，只是想接盆热水擦一擦。

　　这才副本的第一天，也不至于开门杀吧，席玉尚保持着作为新人的乐观。

　　况且这是无痛百分百通关的新人本，他有恃无恐。

　　腿蹲得发麻，正准备从衣柜钻出来时，席玉瞥见深处一抹粉色，看上去毛绒绒的质地，抓在手中抖开看。

　　【尾巴……吗？】

　　席玉把那条尾端连接着橡胶塞头的粉色毛绒尾巴抽出，好奇地问系统，“这是什么？”

　　3737扮演了这么多年系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宿主，麻木道：【玩具，只不过是不可说的玩具。】

　　手感还不错，席玉正好奇捏着玩，听到这话被烫到似的把尾巴扔进柜子，这下再也没有好奇心去乱拿这屋子里的任何物品。

　　嘎吱——随着铁门刮蹭在地面的刺耳声响，在深夜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听得格外清晰。

　　席玉不由得屏住呼吸，犹豫着探出头，被空无一人的幽暗走廊吓得缩了回去。

　　【3737，你确定这不是灵异本吧。】

　　声控灯泡年久失修，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才能到公共澡堂。

　　【不是。】

　　3737很有耐心地又一遍回应他。

　　席玉这才端着塑料盆犹豫着探出身子，硬邦邦的凉拖踩在水泥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哒哒声。

　　与此同时，他也从系统那里接收到这个副本的背景。

　　这片筒子楼是八十年代建起的，曾经是某个单位的职工楼，两端通风的简易走廊串联起这栋楼数间鸽子笼似的狭窄小屋。

　　再后来这所单位搬迁，职工不用再拥挤地住在这片老城区，陆陆续续搬离了这里。

　　筒子楼一转变为面向低收入群体的福利性群租楼。

　　【没有人，进去吧。】系统动用权限替席玉打开公共澡堂的灯。

　　澡堂如系统所说的那样空空荡荡，只用几块布挡住的木门大敞着，门后就是两排水龙头。

　　贴着瓷砖的凹槽水池长年累月下积满了黄色污垢，没拧紧的水龙头里的水正啪嗒啪嗒地缓慢滴在水池里。

　　潮湿发霉的气味和下水道散发出的经年沉积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时不时会有哗啦一下的激烈水流声从头顶墙壁庞杂交错的黄色管道涌动过去。

　　席玉站在水池边，咬着沾满泡沫的牙刷拧开水龙头接了大半盆凉水，兑热水的时候把手伸进水里一边感受着温度。

　　他用的洗面奶也是屋子里摆的，没听说过的牌子，刚搓开往脸上打泡沫，3737透着一丝严肃的声音响起：【有人开门出来。】

　　席玉吓了一跳，顶着一脸没洗干净的泡沫睁开眼，冷不丁被蛰眼，顿时睁不开眼了。

　　【别慌，他又回去了。】

　　【吓我一跳。】

　　席玉松了口气，但刚刚的小插曲导致他情绪有些说不出的紧绷，也没心思磨蹭，飞快地洗干净脸，用手背蹭了蹭刺痛的眼角。

　　系统：【别用力揉，先回去。】

　　【嗯嗯。】

　　拖鞋被湿漉漉的雪白双脚踩着，因为廉价塑料而不可避免地有点打滑，席玉端着盆子往回走。

　　他没有带毛巾，洗脸的时候太急，把头发都打湿，不断有水珠沿着两弯白生生的锁骨蜿蜒进衣领更深处。

　　他两只手都占着，偏偏话又很多。

　　【3737，你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出来，会不会是凶手。】

　　席玉语气随意地这么猜测着，明明刚才还有点害怕，但此时此刻竟意外地沉着。

　　3737很奇怪：【你不害怕？】

　　席玉不好意思地埋着脑袋。

　　【怕的，其实我腿一直在抖，但是有你陪着我就没那么害怕了，就算有危险你也一定会保护我，对吧？】

　　3737：【……】

　　虽然有一点难以启齿，但这套放在系统身上确实有点受用。

　　啪嗒、啪嗒。

　　尽管已经尽量把脚步声放缓放轻了，塑料凉鞋踩在地上的轻微响声依旧回荡在空旷的长走廊。

　　席玉推开门走进去的同时，从走廊深处传出吱呀一道绵长沉重的开门声。

　　有人出来了。

　　【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