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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十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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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晨光裹着暖意,洒在香山中学的操场上。
尤春见穿着浅灰色运动服,高马尾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尾的碎发被风吹起,刘海在额前轻晃。
她刚走进教室,就听见后排传来热闹的议论声,目光下意识往方钰梨的方向扫去——围在她身边的同学有四五个,手里拿着矿泉水或能量棒,都在说着什么,让原本空旷的后排显得格外拥挤。
尤春见放慢脚步,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指尖刚碰到桌沿,就听见同学的惊叹:“哇,钰梨,你这项链也太好看了吧!这玉石看着好特别!”
另一个女生立刻附和:“对啊对啊,颜色黑得好均匀,像墨一样,戴在你脖子上真显白!”
方钰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还有几分藏不住的骄傲:“也没什么啦,就是昨天路过校外的饰品店,有个发传单的女人说我是第100名顾客,免费送的。”
杨帆凑在旁边,仔细看了看项链:“你别说,这玉石的质地看着还挺好,跟春见手上的手串有点像,就是颜色不一样。”
“手串”两个字让尤春见心头一动,她悄悄抬眼,目光落在方钰梨脖子上——那是条银色链子,吊坠是块椭圆形的墨色玉石,大小和她的抱璞玉差不多,只是通体发黑,像被浓墨浸染过,连光线都仿佛被吸进去了。
这形状、这质感,和她的抱璞玉太过相似,尤春见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方钰梨的目光突然扫过来,正好和尤春见的视线撞在一起。
尤春见下意识收回目光,指尖攥紧了运动服的衣角——她能感觉到,方钰梨的眼神里带着点莫名的得意,像是在炫耀什么。
而方钰梨见尤春见看自己的项链,心里的攀比感更甚:尤春见有爷爷送的手串又怎样?自己这条免费的项链,一样有人夸,甚至比她的更特别。
突然,尤春见手腕上的抱璞玉轻轻发烫,泛起极淡的白光,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那光芒很微弱,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可尤春见却瞬间警觉——这是抱璞玉感应到“虚妄”时才会有的反应,难道附近有影祟?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教室,同学们的笑脸、书本的翻动声、窗外的鸟鸣都很正常,可那股若有似无的“不真诚”的气息,却像细密的蛛网,悄悄裹住了整个教室。
最后,她的目光又落回方钰梨身上——方钰梨正低头和同学说笑,可她的肩膀周围,似乎萦绕着一缕极淡的黑色气息,像烟雾一样,时隐时现。
影祟选中了方钰梨?
尤春见心里咯噔一下,把这个猜测压在心底。
她掏出手机,悄悄给纪杙发了条消息:“可能有情况,注意方钰梨的项链。”
很快到了下午,全校师生都聚集在操场。
19班的队伍站在跑道旁,尤春见刚排好队,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春见!”
她回头,邓淇鱼立刻跑过来,穿着校团委的红色马甲,手里举着相机,一把抱住她:“加油啊!我已经选好最佳拍摄位置了,肯定把你拍得超帅!”
纪杙和周别也走过来,周别手里拿着瓶运动饮料,递给尤春见:“给,补充点能量,别到时候跑一半没力气了。”
可他刚说完,就皱了皱眉,往四周看了看:“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周围怪怪的?好像有股熟悉的气息,跟上次西墙栅栏那边的很像。”
“影——”周别刚想说“影祟”,纪杙立刻捂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周别会意,压低声音:“你也感觉到了?”纪杙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眉头皱得更紧:“气息很淡,但确实存在,而且好像跟着某个人。”
邓淇鱼也收起了笑容,小声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刚才拍照片的时候,总觉得镜头里有团模糊的黑影,一开始还以为是镜头脏了,现在看来……”
她的话没说完,但四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不远处的方钰梨——方钰梨正和同学做热身运动,脖子上的墨玉吊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邓淇鱼凑到尤春见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春见,那是你同班同学吧?她脖子上的项链……和你的抱璞玉好像。”
纪杙眼神一凝:“会不会是周老说的另一块玉石?春见的是阳玉,这块是阴玉,所以颜色发黑?”
周别立刻接话:“可阴玉怎么会在她手里?还是别人免费送的,这也太巧了吧?”
尤春见轻轻摇头,指尖摩挲着抱璞玉,那微弱的光芒还在持续:“我也不确定,但抱璞玉有反应,而且方钰梨周围有黑色气息,很可能和影祟有关。现在人太多,不能打草惊蛇,咱们先观察,等马拉松开始后,再找机会确认。”
邓淇鱼点点头,把相机对准跑道:“我等会儿拍照的时候多留意她,要是有异常,就用相机镜头放大观察。”
纪杙补充道:“我和周别去跑道旁的补给站帮忙,既能靠近跑道,又能随时留意情况。春见,你跑步的时候别分心,要是感觉不对,就往我这边跑,我会想办法帮你。”
周别也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已经跟补给站的老师说好了,到时候给你递水的时候,会悄悄给你递个小纸条,有情况咱们随时联系!”
这时,广播里传来“请参赛选手到起点集合”的通知。
尤春见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好,咱们分头行动,注意安全。”
她转身走向起点,手腕上的抱璞玉轻轻跳动,像是在提醒她——这场马拉松,不仅是体力的较量,更是一场与影祟的无声对峙。
而方钰梨脖子上的墨玉,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阳光洒在跑道上,映得红色的塑胶跑道格外刺眼。尤春见站在起点,看着不远处的方钰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要弄清楚,那块墨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塑胶跑道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女生组的选手们站在起跑线后,运动鞋轻叩地面,扬起细碎的尘。
尤春见调整着呼吸,余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身旁的方钰梨身上——她穿着亮粉色运动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脖颈间的墨玉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反射的光带着几分冷意,和她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
往日里的方钰梨虽有小性子,却从不会这般张扬,此刻她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扫过周围的选手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连嘴角的笑都透着虚伪的弧度。
发令枪响前的几秒,方钰梨忽然侧过头,主动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尤春见听清:“没想到我们再一次挨在一起是这个场景,我还以为这种美丽的画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尤春见握着拳头的手指紧了紧,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抵触。
她转头看向方钰梨,目光平静却带着点疏离:“对啊,真是久违。像两枚被强行塞进同一琉璃盏的碎瓷,明明棱角早把彼此划得生疼,却要在众人目光里,佯装成凑得齐整的体面。”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方钰梨维持的骄傲。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沉了沉,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尤春见的话精准戳中了两人关系的本质,那些刻意忽略的矛盾、假装遗忘的争吵,此刻都被摆到了明面上,让她连继续伪装的兴致都没了。
尤春见说完,自己也愣了愣。她望着跑道旁挥舞彩旗的同学,忽然觉得刚才的话不像自己说的——往日里的她就算有不满,也不会这般尖锐,更不会用这样犀利的比喻。
难道是影祟的气息影响了自己?还是内心深处的情绪被放大了?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怪异的感觉,手腕上的抱璞玉却忽然轻轻发烫,泛起极淡的白光,那光芒比之前更微弱,像在竭力抵抗着什么。
“别被影响。”尤春见在心里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呼吸节奏上。
可周围的空气仿佛越来越粘稠,那股“不真诚”的气息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她的心脏,让她忍不住想皱眉头。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老师按下了道具枪的扳机,白色烟雾缓缓升起。
所有选手瞬间冲了出去,脚步声、呼吸声、周围同学的呐喊声混在一起,像潮水一样淹没了跑道。
尤春见跟着人群往前跑,保持着匀速,目光却时不时扫向身旁的方钰梨。
方钰梨跑得很快,一开始就冲在前面,墨玉吊坠在她脖颈间剧烈晃动,周围的黑色气息似乎更浓了些,像一团淡淡的雾,紧紧跟着她。
尤春见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抱璞玉的温度也越来越低,白光几乎要消失了。
她知道,这是影祟在靠近的信号,而方钰梨,很可能已经被影祟深度影响了。
跑到第一圈弯道时,尤春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邓淇鱼的声音:“春见!保持节奏!别分心!”
她回头,看见邓淇鱼举着相机,正跟着跑道跑,眼神里满是担忧。
不远处的补给站,纪杙和周别也在朝她挥手,纪杙还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看到他们,尤春见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
她握紧手腕上的抱璞玉,在心里默念:“我不能被影响,我要保护好自己,也要弄清楚方钰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说到底,她也是真的发自内心担心方钰梨的安全。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高马尾随着跑步的动作轻轻摆动,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跑道旁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为她加油。
尤春见加快了脚步,朝着第二圈的方向跑去——这场马拉松,不仅是体力的比拼,更是一场与影祟的较量,她必须赢。
塑胶跑道上的风裹着热气,尤春见调整着呼吸,目光始终追着前方不远处的方钰梨。
对方的粉色运动服在人群中格外扎眼,跑姿却有些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着。
突然,尤春见瞥见方钰梨的手悄悄伸进运动服口袋,指尖夹着几颗圆滚滚的东西——是弹珠!
下一秒,方钰梨手腕微扬,几颗透明弹珠“哗啦”一声撒在跑道上,滚得满地都是。
她动作极快,撒完后立刻加快速度往前跑,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尤春见瞳孔一缩,脚下立刻变向,身体像轻盈的燕子般往侧边飞转,鞋底擦着弹珠边缘掠过,险之又险地避开。
身后的同学也及时留意到地上的异物,纷纷减速绕行,没人摔倒,却都面露疑惑。
人潮渐渐跑远,补给站旁的纪杙和周别立刻对视一眼,悄悄绕到刚才撒弹珠的位置。
纪杙蹲下身,指尖捏起一颗弹珠,对着阳光看了看——弹珠表面光滑,却隐隐透着股冷意,不像普通玩具。“这东西不对劲,先收起来。”
周别掏出纸巾,把弹珠小心翼翼包好,两人刚藏好弹珠,就看见尤春见往跑道旁的小树林方向跑去,还在路过的梧桐树上用指甲刻了个小小的“√”记号。
“不好,春见有情况!”纪杙立刻拉着周别往记号方向跑,邓淇鱼也察觉不对,举着相机跟了过来,镜头始终对着小树林入口。
另一边,尤春见跟着方钰梨钻进小树林深处的偏僻跑道。
这里没有观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格外安静。
她看见方钰梨停在一棵老槐树下,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从口袋里掏出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那东西像块烧焦的木头,表面坑坑洼洼,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方钰梨弯腰,将那东西狠狠插入树下的土壤,动作机械又诡异。
尤春见屏住呼吸,悄悄记住那个位置,转身想去找纪杙他们,却猛地撞进一双冰冷的眼睛里——方钰梨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你看到了?”方钰梨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话音刚落,右手突然朝尤春见的胸口抓来,指尖带着股刺骨的寒意。
尤春见心脏骤停,身体下意识往后急退,同时抬手挡住对方的手腕。
指尖相触的瞬间,她像摸到了冰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钰梨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腕一翻就挣脱了尤春见的阻拦,左拳又朝着她的侧脸挥来。尤春见侧身躲开,拳头擦着她的耳际掠过,带起的风都透着冷意。
两人在狭窄的跑道上缠斗起来,方钰梨的招式又快又狠,招招往要害攻去,像完全失去了理智;尤春见只能勉强格挡,几个回合下来,手臂被对方的指甲划出道血痕,呼吸也变得急促,体力渐渐透支,脚步开始发虚。
就在方钰梨的手肘即将撞到她胸口时,一道黑影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方钰梨的手腕——是纪杙!
“春见,没事吧?”纪杙牢牢钳住方钰梨的手臂,转头看向尤春见,眼神里满是担忧。
周别立刻跑过来,伸手将尤春见扶起,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按住她手臂上的伤口:“你怎么样?疼不疼?”邓淇鱼也围过来,相机对准方钰梨,随时准备记录下异常。
方钰梨被纪杙钳制住,却像疯了一样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另一只手朝着纪杙的脸抓去。邓淇鱼见状,立刻绕到方钰梨身后,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这样不是办法,她像被完全控制了!”邓淇鱼的声音带着急意,“春见,你的抱璞玉能不能试试?”
尤春见眼前一亮,立刻点头:“纪杙,你想办法让她的墨玉露出来!我用抱璞玉碰它,说不定能有效果!”
纪杙立刻会意,脚下微微发力,将方钰梨往身前带了带,同时左手一扯,对方脖子上的银色链子瞬间绷紧,墨玉吊坠清晰地露了出来。
“就是现在!”周别扶着尤春见往前迈了两步,纪杙突然一个转身,将方钰梨的身体往尤春见方向带。
尤春见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手腕上的抱璞玉对准墨玉,狠狠撞了上去——“嗡”的一声轻响,抱璞玉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墨玉则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表面甚至渗出细密的黑丝。
方钰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像被电流击中般剧烈抽搐起来,眼神里的空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
几秒钟后,她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晕了过去。
抱璞玉的白光渐渐减弱,墨玉则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表面的冷意消散了不少。
“快,把她送医务室!”纪杙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方钰梨抱起。
周别扶着尤春见,邓淇鱼则收拾好相机,四人一起往医务室方向跑。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刚才的打斗仿佛还在眼前,心跳依旧快得厉害。
医务室里,护士给方钰梨量了体温,又给尤春见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
方钰梨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迷茫,看着旁边的护士和桌上的温水,愣了愣,随即低下头,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没多问。
另一边,尤春见四人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复盘着刚才的事。
“方钰梨撒弹珠应该是想让我摔倒,阻止我跟着她。”尤春见揉了揉胳膊,“她插入土壤的黑色东西,说不定是影祟的媒介。”
纪杙点头:“抱璞玉碰到墨玉时,产生了明显的反应,说明那墨玉肯定和影祟有关,很可能就是周老说的另一块阴玉。”
周别掏出之前包好的弹珠,皱着眉说:“这弹珠也不对劲,刚才摸的时候特别凉,说不定也被影祟污染了。”
邓淇鱼补充道:“我用相机拍了方钰梨插入黑色东西的画面,还有她被反噬的样子,回去可以给周老看看。”
四人相视一眼,都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看来,又得去旧始尘迹一趟了。”
尤春见站起身,手腕上的抱璞玉轻轻发烫,像是在呼应她的想法。
夕阳渐渐落下,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这场充满惊心动魄的马拉松终于结束,可关于影祟和阴阳玉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
四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手腕上的红绳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像四道紧紧相连的羁绊,支撑着他们继续探寻真相,守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