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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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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花园的香气随着脚步渐浓,淡金色的花瓣缀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铺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层碎金。
尤春见走在前面,指尖偶尔拂过枝头的花瓣,声音轻得像被风裹着:“我的过去你也知道了,从初中到高一,每天都在被质疑、被排挤,没人信。其实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这么狼狈的自己,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你面前,你说不定会觉得我麻烦,觉得我奇怪。”
纪杙快步跟上她,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语气格外认真:“一点都不麻烦,也不奇怪。反而因为知道了这些,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明明被那么多人误解,却还是没放弃,还在慢慢向上走,想打破那种被孤立的僵局。你知道吗?这种勇气,比任何东西都珍贵,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尤春见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阳光落在纪杙的侧脸,将他眼里的真诚照得格外清晰,那些从未有人对她说过的话,像温热的泉水,一点点漫过她心里的沟壑。
她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围巾边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纪杙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却更多的是笃定:“你知道你为什么总内耗吗?因为你太有良心了,太给这个世界面子了,总把别人的看法当回事,哪怕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当初对你的排挤,不过是心智不成熟的表现,只知道用恶意对待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将来总会为这份幼稚付出代价,会遭报应的。”
“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尤春见忽然笑了,只是眼底还带着点湿意,“就像世界上有人讨厌芹菜,不管芹菜多新鲜、多有营养,在他们眼里都是难吃的。我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就像没办法让讨厌芹菜的人突然爱上芹菜一样。”
“但你至少不用因为别人的讨厌,就否定自己。”纪杙看着她,声音放得更柔,“我更恨的是当时老师的不作为——明明看到你被欺负,却装作没看见,明明知道那些人在造谣,却不站出来替你说句话。如果当时有人能护着你,你也不用一个人扛那么久。”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尤春见心上。
那些被老师忽视的委屈、被同学孤立的无助,突然又涌了上来,她抿着嘴巴,鼻子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明明已经想通了,却还是忍不住泪失禁,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纪杙没慌,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递给她,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不要再哭啦,我不希望你总把心事压在心里,更不希望你每天都心事重重。我希望你能像风一样活得自在,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不用总想着‘会不会麻烦别人’,更不用允许别人为难自己。”
他顿了顿,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语气里满是赞许:“你已经很棒了,当时的你,能在那么多人的恶意里熬过来,还能保持善良,真的特别了不起。我敢肯定,以后的你,也一定会过得幸福又丰盛,会有很多人真心喜欢你,会有很多开心的事等着你。”
尤春见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纪杙认真的模样,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纪杙见她脸色好了些,忽然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严肃的语气:“对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之前周别去买糖糕,老板问他要甜的还是咸的,他说‘要甜的,咸的会让我想起纪杙做的黑暗料理’,结果被我听见了,让他帮我洗了一个星期的碗。”
尤春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眼角,笑容却格外灿烂,像雨后初晴的太阳。
纪杙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他知道,要让尤春见完全走出过去的阴影还需要时间,直到她能真正像风一样自在,直到她能相信,自己值得所有的美好。
风又吹过,腊梅的香气更浓了,落在两人身上,像撒了层温柔的纱。
他们并肩往前走,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慢慢晃,偶尔有花瓣落在肩头,又被风吹走,却留下了满径的香气,和两人之间,说不尽的暖意与期许。
风卷着腊梅香掠过肩头时,尤春见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李玉弦发来的消息:“春春,跟纪杙早点回来,你纪叔叔纪阿姨说今晚两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我炖了你爱吃的藕夹,还买了纪杙喜欢的酱鸭。”
她把消息给纪杙看,他眼底立刻亮了亮:“太好了,我妈念叨你做的藕夹好久了,说比外面餐馆的还香。”尤春见忍不住笑。
往回走的路上,纪杙说起明天的安排:“按南园的老规矩,明天早上巷口会有舞狮队,从东头走到西头,每家门口都会讨个彩头,我小时候总追着狮子跑,还被狮头蹭过脸。”
他顿了顿,转头看她,“下午咱们可以一起去城郊的清宁寺祈福,我爷爷每年都去,说那里的签很灵,咱们可以求个平安签,也为周别和淇鱼求个顺遂。”
尤春见点头,想象着舞狮队锣鼓喧天的样子,还有寺庙里飘着的檀香,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格外踏实。“不过明天过完,咱们就要回香山了。”
纪杙又说,语气里带着点不舍,“等开学了,就能跟周别和淇鱼汇合,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周老的店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别的。”
提到“四方镇”,尤春见心里微动,周老说的影祟踪迹。
此刻被腊梅香和即将到来的年夜饭裹着,那些悬疑的担忧淡了些,只剩下对当下温暖的珍惜。
她看着纪杙的侧脸,轻声说:“好,回香山后,咱们再一起查,不管影祟什么时候来,咱们四个一起面对。”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腊梅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远处已经传来家家户户准备年夜饭的声响。
尤春见知道,今晚的年夜饭会很热闹,明天的舞狮和祈福会很顺遂,而回香山后的日子,有纪杙、周别、邓淇鱼一起,就算有未知的挑战,也一定能闯过去。
夜幕降临时,尤家的客厅早已摆开了圆桌,红灯笼挂在天花板上,暖光映得满室温馨。
纪杙一家刚进门,尤春见的爷爷尤葛先就笑着迎上去,手里还攥着个紫砂茶壶:“老纪,可算来了,这茶我泡了半小时,就等你品呢!”
纪杙的爷爷纪明远也不含糊,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我带了去年存的普洱,比你的紫砂配着更对味!”两位老人一落座就聊开了,从南园的旧习俗说到年轻时的趣事,笑声爽朗得能掀翻屋顶。
李玉弦和纪杙母亲林慧凑在厨房门口,手里剥着蒜,嘴里聊着家常。
“春春这孩子,自从认识纪杙,脸上的笑都多了。”李玉弦笑着说,眼里满是欣慰。
林慧也跟着点头:“纪杙也是,以前就独来独往着,现在回家总说‘春春今天又说了什么好玩的事’,俩孩子能处得这么好,咱们也放心。”
尤守仁和纪杙父亲纪建才则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阳台,手里拿着啤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
“老尤,我跟你说,上次纪杙跟我讲,春春帮他捡回了掉在水里的手机,这姑娘心细,比纪杙这臭小子靠谱多了!”纪建国拍着尤守仁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认可。
尤守仁哈哈笑:“彼此彼此,纪杙这孩子沉稳,春春跟他在一起,我也放心。”
圆桌旁,尤春见和纪杙挨着坐,面前摆着满满一碟藕夹。
尤春见夹了一块递给他:“我妈做的,你尝尝,比上次的还好吃。”
纪杙接过,咬了一口,酥皮脆得掉渣,藕肉里裹着的肉馅满是汁水:“确实好吃,回头让我跟阿姨学学。”
他也夹了一块酱鸭放在尤春见碗里:“我妈特意给你留的,说你上次说喜欢吃皮。”两人边吃边聊,声音不大,却满是默契,偶尔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笑意。
饭吃到一半,尤守仁放下筷子,笑着说:“明天早上巷口的舞狮队八点就来,咱们两家人一起去看,看完再去清宁寺祈福,正好让孩子们沾沾喜气。”
纪建国立刻附和:“好啊,我早就跟纪杙说,要带他去看舞狮,这孩子小时候总追着狮子跑。”
夜色渐深,纪杙一家起身告辞。尤春见送他们到门口,林慧拉着她的手:“春春,明天早点来,阿姨给你带糖糕。”
纪杙也跟她说:“明天我来叫你,咱们一起去占个好位置。”
关上门,尤家的灯火渐渐暗了下来。
尤春见躺在床上,耳边还能想起刚才的欢声笑语,心里暖融融的。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枕头上,像一层温柔的纱,伴着满室的暖意,将她送入了甜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