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成道：我有千徒化仙缘》逸凡泽牧

301、一剑飞花，何为道心

　　闻涛坪上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但与方才紫阳真人质问时的紧张不同，此刻的安静中多了几分思索的意味。
　　紫阳真人捧着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呆立在原地，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嘴唇嗫嚅着，似乎想反驳什么，最终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不知是在品茶还是在品林子豪那句“孰为长生”。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动了。
　　此人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穗是简单的黑色丝绦，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
　　他面容冷峻，下颌线条紧绷，眼神锐利如剑锋，扫视四周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不是缓步走出，而是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论道台前数丈之外，带起的劲风让地面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开。
　　他没有看旁人，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利剑，直直锁定了论道台上的林子豪。
　　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那柄看似普通的古剑竟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剑鞘上流转过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开始弥漫开来，吹得周围修士衣袍猎猎作响，修为稍低者甚至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林宗主！”他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清脆而冷硬，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紫阳道友的话虽未尽全对，但也点出了要害！”
　　林子豪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这位气势迫人的不速之客，没有打断，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辈修士，逆天而行，求的是大道争锋，剑指长生！
　　当有披荆斩棘之勇，一往无前之心！”玄衣人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可林宗主呢？
　　设立贡献点，如同凡俗记账；打造兵器，如同市井买卖；关心弟子吃饭心境，更是婆婆妈妈！
　　此等行径，名为‘凡道’，实则是安于享乐，消磨我辈剑修的锐气！
　　长此以往，修士与凡夫俗子何异？这与那引人沉沦的魔道，又有何区别！”
　　“魔道”二字一出，他身上的剑气陡然暴涨，腰间的古剑嗡鸣更甚，剑鞘剧烈震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刺林子豪而来。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凌厉的剑气切割得扭曲起来，不少修士脸色大变，纷纷运起真元护体。
　　古月娜眉头微蹙，手指在腰间玉佩上轻轻摩挲。
　　杨无敌则是上前半步，挡在林子豪身侧，双拳悄然握紧，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林子豪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对方那足以让寻常修士心胆俱裂的剑气，在他眼中不过是清风拂过。
　　他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锵！”
　　一声轻响，并非古剑出鞘，而是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
　　就在那玄衣剑宗宗主气势攀升至顶点，古剑即将离鞘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柳絮般飘然而出，挡在了林子豪身前。
　　是慕容清影。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枝疏落的梅花。
　　她没有玄衣人那般凌厉的气势，甚至连真元波动都极其隐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面对那几乎凝为实质的凌厉剑气，慕容清影甚至没有看那玄衣宗主一眼，只是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玄衣人腰间那柄躁动不安的古剑，轻轻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一片粉白的桃花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指尖，随着她这一弹，慢悠悠地飘了出去。
　　那桃花瓣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无视了那股凌厉的剑气，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玄衣人那柄古剑的剑鞘之上。
　　“嗡——！”
　　古剑的嗡鸣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那股弥漫开来的凌厉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剑鞘上的光晕瞬间黯淡，连带着玄衣人脸上的锐气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却又无比坚韧的剑意，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剑内的所有躁动都牢牢锁住，任凭他如何催动真元，那柄跟随他多年、心意相通的古剑，都纹丝不动。
　　一片轻飘飘的桃花瓣，竟有如此威力！
　　闻涛坪上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片落在剑鞘上的桃花瓣，以及气定神闲的慕容清影身上。
　　慕容清影这才缓缓将目光转向那位玄衣剑宗宗主，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没有提高音量，声音清冽如泉水叮咚，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位道友，我宗宗主曾言，剑，是利器，更是伙伴。
　　它存在的意义，并非只有杀伐与争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依旧按在剑柄上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剑，可用来披荆斩棘，开拓前路。但更重要的是，它可以用来守护。
　　守护身边之人，守护心中之道，守护一方安宁。”
　　她微微前倾身体，直视着玄衣剑宗宗主因震惊和羞愤而微微涨红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知道友方才剑欲出鞘，是为了守护什么？
　　是为了守护你心中的‘大道’，还是仅仅为了维护你那所谓的‘锐气’，不肯承认自己的道，或许并非唯一的道？”
　　玄衣剑宗宗主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怒斥对方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剑道，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容清影的话像一把软剑，看似轻柔，却精准地刺中了他的要害。
　　他拔剑，是因为觉得林子豪的“凡道”侮辱了他所追求的剑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锐气”，为了“争锋”。
　　守护？他刚才心中，何曾有过“守护”二字？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紧握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却只能猛地松开手，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片依旧静静贴在剑鞘上的桃花瓣，一甩袖子，转身便走，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那片桃花瓣才轻轻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了尘土里，化作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