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以身殉道》雾忆零

34、双识共融，枷锁同承

　　光之海无波，意识交融的剧烈风暴已然平息，留下一种深沉的、亘古未有的宁静。楚晏（或者说，那份以他为核心凝聚的意识）静静地“悬浮”于这片温暖的本源之中，不再有形体之别，不再有你我之分，却又奇异地保留着独属于“楚晏”的清晰认知与情感内核。

　　另一种庞大、温柔、带着些许清冷又无比熟悉的意识（或许该称之为沈青檐），如同最深沉的海水，将他紧密地包裹、环绕，两者和谐共存，如同星辰环绕星核，又似双生花并蒂同枝。

　　这是一种超越言语描述的奇妙状态。

　　他们共享着同一片“视野”，感知着同样的法则流动。楚晏能清晰地“看到”外界那依旧冰冷狰狞的规则锁链，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禁锢之力；同时，他也能无比深切地感受到沈青檐意识中那万古沉淀的孤寂，以及此刻那失而复得后、小心翼翼到近乎脆弱的珍视与守护之意。

　　心念微动间，无需交流，意图便已了然。

　　楚晏尝试着引导一股力量——那不再是单纯属于他或沈青檐的力量，而是交融后新生的一种更高等的、兼具天道威严与人性温度的本源之力——轻柔地流向一道较细的规则锁链。

　　然而，就在那力量触及锁链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暴戾、毫不留情的排斥力猛地反震而来！不仅狠狠弹开了他的力量，更顺着那无形的联系，如同毒蛇般噬咬向两人共同的本源意识！

　　“呃！”

　　两声重叠的、压抑的闷哼在意识深处同时响起！

　　那熟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再次降临！虽然因意识交融、共同承担的缘故，痛苦似乎被分摊减弱了些许，但其本质的酷烈并未改变！那规则锁链依旧冰冷地宣告着它的绝对权威，不容任何形式的挑战与瓦解！

　　楚晏的意识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剧烈波动，一股焦躁与不甘的情绪下意识涌起。

　　为什么？！他们已经融为一体，力量本质已截然不同，为何依旧无法撼动这枷锁分毫？！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却坚定的意念悄然包裹住他躁动的意识，带着抚慰与提醒的意味。

　　是沈青檐。

　　通过意识交融，楚晏瞬间理解了他传递来的信息：这枷锁并非单纯的力量禁锢，而是此界基础规则的一部分，是维持世界平衡运转的“铁律”之一。它针对的并非某个个体，而是所有试图“僭越”、试图以个体意志过深影响乃至改变规则本身的行为。他们的融合虽然带来了本质提升，但试图“修改”基础规则，本身依旧是一种最根本层面的“僭越”，故而会引来最激烈的反噬。

　　除非……能找到与这基础规则“共鸣”甚至“替代”它的方法，否则强行冲击，只是自取灭亡。

　　理解了这一点，楚晏的意识缓缓沉淀下来，那丝焦躁不甘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原来，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这构成世界根基的、冰冷无情的规则本身。

　　他们依旧被囚于这无形的牢笼之中。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囚笼之中不再只有孤寂的守望者。

　　楚晏的意识轻轻“转向”那将他温柔包裹的庞大意识，传递去一丝询问与探寻：这些年，你一直是独自承受着这个？

　　沈青檐的意识沉默了片刻，一段段模糊却沉重的记忆碎片自然而然地流入楚晏的感知：万古的孤寂，无数次尝试沟通世界却石沉大海的失望，规则反噬时那足以令意识崩散的极致痛苦，以及最后……在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捕捉到他那缕独特灵魂波动时，那不顾一切将其绑定在身边的本能……直到后来，一次次干预所累积的伤害，看着他成长又担心其失控的忧虑，以及最终那场几乎同归于尽的献祭……

　　所有的记忆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唯有涉及到他的部分，才会泛起细微的、温暖的涟漪。

　　楚晏的意识剧烈颤抖起来，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传来阵阵窒息的痛楚。

　　原来……“他”所承受的，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漫长、更加沉重、更加绝望。

　　而那最初冰冷的绑定，最终却成了彼此唯一的救赎。

　　无尽的酸楚与心疼汹涌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想要更紧地贴近那团温暖的光，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对方的存在，才能驱散那万古积攒的寒意。

　　沈青檐感受到了他那汹涌的情感，传递来安抚的意念，那意念中却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颤抖。仿佛在说：都过去了，现在……有你在了。

　　双识静静依偎，共同承接着那依旧存在的枷锁之苦。痛苦并未消失，却因彼此的共存，而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仿佛冰冷的囚牢中，终于有了相互取暖的依靠。

　　楚晏的意识再次“望”向外界的重重锁链，目光不再是不甘与愤怒，而是带上了一种冷静的审视与思考。

　　既然强行冲击无效，那么……

　　他的意识中闪过之前修炼、摹刻道痕、以及最后引动灵魂烙印力量的种种经历。

　　或许，破局的关键，并不在于力量的强弱，而在于“方式”？

　　他们现在的状态，不正是另一种形式的“规则道痕”吗？一种由“天道”与“人魂”交融而成的、前所未有的、活着的“规则”！

　　如果……能将他们这种共存的状态，某种“印证”甚至“写入”这外界的基础规则之中呢？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意识中缓缓浮现。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想法传递给沈青檐。

　　沈青檐的意识明显停滞了一瞬，似乎被这个想法的惊世骇俗所震动。规则岂是儿戏？岂能轻易“写入”？

　　但很快，他的意识中也泛起剧烈的波澜。因为他发现，楚晏这个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竟然……并非完全没有依据！他们此刻这种双识共融的状态，其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对现有规则的一种“突破”！

　　或许……真的可以尝试？

　　两道意识再次紧密交融，不再是为了疗伤或取暖，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深层次的推演与计算。

　　以他们共同的本源为墨。以这禁锢他们的规则为纸。以双生共耀的意志为笔。

　　试图勾勒出一条……前所未有的生路。

　　枷锁依旧冰冷地缠绕着，痛苦依旧如影随形。

　　但在这片光之海深处，希望的火种已被再次点燃，微弱，却顽强。

　　这一次，他们将一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