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今天拔刀了吗？》花隅闲梦

81、登台

　　老者还没说话，台下的另一个摊主已经冷嗤道：“你又是哪冒出来的女娃，这生死台，是你说上就上的吗？”

　　老者看了二人一眼，慢声道：“约上生死台需得双方同意。”言下之意，既然对方不同意，姜未就不能上。

　　姜未没有啰嗦，靠近那摊主耳边只低声说了六个字，“日月山，温无心。”这是卦师教给她的话。

　　摊主闻言，忽然脸色大变，连忙左右环视，似乎生怕被人听去隐秘，此刻他内心已经翻起惊涛骇浪，这女修怎么会知道？

　　日月山即修真界三大剑山之一，次于坐忘山，与两仪山齐名，温无心是日月山大乘期修士的关门弟子，四年前死在了他们兄弟手上。这件事说来实在是凑巧，正巧他们同时进入了一个突然开启的秘境，正巧秘境中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正巧那弟子又身受了重伤，绝密之地，天赐良机，一个大派弟子身上的家当足以令人心生杀意，他们兄弟二人甚至没有商量，就不约而同地同时出了手。

　　可当时现场别无第四人，这女修怎么会知道？！

　　摊主背上一下浸出一层冷汗，温无心死后，他师父寻遍天下缉凶灵器调查真凶，找遍无数擅长卜算的修士大能追查，日月山更是寻遍山川南北，可那个秘境有些特殊，终是叫他们兄弟二人逃过了一劫。

　　日月山，大乘期，每一个词都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刃，他绝不能叫这个真相令人知晓。

　　姜未退回两步，“现在，你可要上生死台？”卦师告诉她，只要说出这六个字，他就一定会答应她。个中缘由姜未懒得去猜，反正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摊主的脸从苍白变得狰狞，猛地抬起眼狠狠打量了姜未一番，也只是个炼气期而已，“你是他什么人？”他虽没有明言，但在场的诸人都知道他问的是台上的画修。

　　“我是他姐。”姜未随口胡诌。

　　当然，所有人也知道她在胡诌，低阶修士很容易就能看出年纪，这个女修明显比台上的青年小不少。

　　摊主冷笑一声，“好，那就请上生死台。”

　　“哥？”台上的壮汉一直关注着台下的动静，也不知道那女修和他哥说了什么，他哥居然答应了，好端端的，何必要节外生枝？

　　谁知他哥却抬眼向他看来，露出了一个极其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这是他哥彻底被激怒了，要拿这女修狠狠出气的意思。

　　好吧，反正也只是个炼气期，谁叫她自寻死路。

　　台下的老者见二人已经达成了一致，也不去问他们，拿出一张纸，“签吧，再不上去，那小子就死了。”

　　台上的画修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要是死了，此时的二对二也就不作数了。

　　两人立即在纸上各射入了一丝元力，真元落下，即为契成，生死契一立，阻隔的阵法立时打开，两人便一跃而上。

　　这一番波折震惊了台下的众人，“这...这小姑娘也是炼气吧？好端端的怎么想不开上去送死？”

　　“现在的炼气期都这么莽了？”

　　“莽？这难道不该叫蠢？”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上去是以一敌二，那小子已经可以算个死人了。”

　　“就算以一敌一也没戏啊。”

　　“哎，走了走了，又是虐杀，有什么好看的。”

　　台下纷纷攘攘，没有一个看好年少的女修。月亮上的两个人同样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下方的一切。

　　“不、不是，她这不是找死吗？”炼器师看着刚才还和自己一起坐在月亮上的少女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眼前，心中更加不忍，不忿道：“你为什么要帮她上生死台？”

　　“谁告诉你她是找死的？”卦师虽然心中也没底，但嘴上却不肯露怯。

　　炼器师气笑了，“她一个炼气期，对上两个筑基期，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凡夫俗子，一叶障目。”卦师轻哼了一声，她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察觉姜未修炼有异的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炼气，她是什么都不是。

　　卦师的心弦好似被轻轻拨动着，兴奋与紧张交织成曲，她此生遇到的唯一一个看不透命数的人，让她眼中的世界终于多了神秘的变数。

　　所以，你到底有多强呢，命数虚无的人？

　　“我x，你、你怎么回事？”炼器师刚想反驳对方，却一眼瞥见两行血从卦师的眼角滑下。

　　卦师一下醒过神来，赶紧抹了把血，吞了颗灵丹，不以为意道：“大惊小怪，我不就是看了点不该看的吗？卦师都这样。”

　　炼器师先是一怔，然后若有所思，但还没等抓住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灵光，台下已经响起了悚然的惊呼声。

　　生死台上，两人甫一上台，却没等老者宣布开始，摊主就立即轰出了一拳。

　　这是要瞬杀姜未。

　　台下甚至有人惊叫了出来，“他这是偷袭！”忒不要脸，一个筑基杀炼气还要偷袭。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一拳还未近身，女修却突然消失了。

　　在这方面，姜未和摊主的想法一样，虽然她自觉能拿下二人，但谁耐烦一打二，当然是先下手除掉一个最好，所以就在几乎同时，姜未发动了“潜刀”。

　　那不过是短短一刹的事，有人还在气愤摊主明明高出一个大境界却还行偷袭之事，有人还在惊呼姜未的突然消失，年长的摊主同样心中大惊，全神戒备地提防着姜未的攻势，一簇淋漓的血花就扬起在纷飞的梅雨中，星星点点洒在生死台上。

　　随着摊主弟弟轰然砸落在地的声音，姜未的身影才陡然浮现在他身后，平凡无华的长刀上抹着一层淡淡的血痕，倏然滴落。

　　全场的人都一呆，无声的惊叹瞬间漫开，直到一声悲厉的暴喝声炸响，众人才回过神来。

　　台上的另一个摊主痛苦地看着弟弟的尸体，已经愤怒地击出两团爆炸般的真元之气，骇然扑向姜未。

　　而姜未再次消失了。

　　难道她还能再瞬杀一次？刹时，已经有了预期的围观者都疯了，顾不上喧闹议论，皆克制着紧紧盯着擂台，紧张的静寂似乎针落可闻。

　　“叮。”刀剑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一柄灵剑闪在摊主背后，挡住了潜刀一击。

　　姜未落地，立即拉开距离，冷淡道：“你果然不是武修。”

　　那柄自摊主体内而出的剑，正昭示着他剑修的真实身份。

　　剑修以剑府孕剑，这就是和普通修士使用灵剑最不同的地方。

　　“是那把玉枭剑。”月亮上的炼器师对灵器最敏感，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的剑？他有病吧，卖自己的剑骗灵石，什么剑修会这么干？”剑修视剑如命，怎么会如此糟践自己的本命灵剑。

　　卦师摇摇头道：“你还真以为他们卖剑是为了骗几个灵石。”

　　炼器师其实也觉得卖剑骗钱再杀人夺剑这件事有那么点怪异，但也不是不能解释，反正是做局，捡软柿子卖呗，要真碰上了硬茬子，卖了也不亏，再换件灵器接着骗呗，“不是骗灵石是什么？”

　　“磨剑。”卦师低声道。

　　炼器师依然不解，“磨什么剑？”他是炼器师，虽然现在能力还一般，但接触的剑修还是很多的，从来没听说过“磨剑”一事，“拿什么磨，人命？”

　　“差不多吧，但不止。”卦师不再多言，有些事说太多就算泄露天机了。她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上的姜未，不过就算磨得再锋利的剑今日也只会变成她的磨刀石。

　　台边的老者身侧，青衣少女也在连连惊呼，“天，她真的是炼气？好强！丁老，她那是什么身法，怎么像瞬移一样？”

　　“自然不是，不过，确实很强。”丁老这回已不再神游，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台上。

　　青衣少女闻言更加讶然，丁老可是很少夸赞别人的，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丁老，这回您觉得谁会赢？”

　　丁老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难说。”

　　台上的两人早已将刀气和剑气交错成了漫天的光影，但在这焦灼又瑰丽的景象中，所有人都已看出，二人尚还未尽全功，他们都在等一个时机。

　　就在这时，摊主忽然嘴角一勾，猛地剑尖一扭，一抹黑色的剑影逼向了台边只剩下一口气的画修。

　　危险！姜未急忙冲了过去，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在用画修诱她露出破绽，但堂皇阳谋，她不得不去，姜未挥刀击碎了这一剑。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夺命的一剑并非杀招，紧跟其后的一剑才是真正的杀机。

　　那一剑闪着半透明的黑色光芒，好似浮光掠影，横掠而来，姜未只觉三魂七魄一紧，整个人仿佛被一根线吊了起来，无法动弹，神识也是一阵恍惚。

　　原来他的剑意，是摄魂。

　　摊主脸上露出狰狞又欣喜的神色，去死吧，死在玉枭剑下，死在摄魂诀中，和他们一样都化作我的剑下冤鬼吧。

　　血骨洗剑，冤魂磨剑，摄神镇魄，天下祭我。

　　可他的剑没能再刺入分毫。

　　姜未横刀，“就这样吗？”她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息。

　　如果是普通修士，这一剑已经封魂锁魄，让人在神识恍惚中尸首分离了，可这样的摄魂之道，比之姜未经历过的怨魂噬灵、元婴夺舍、神魂碎裂，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她抬起头，淡淡道：“我也正好有一刀，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