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今天拔刀了吗？》花隅闲梦

64、猜测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故事，袁小禾现在只好先捡着关键的几件事讲给她们听，“两年前那晚，你送我回家后，我捡到了这面镜子，当时里面关着一只鬼，就是你后来在宗祠见到的鬼使。他说他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只要我帮他一点小忙。我...我想杀了薛游，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所以我答应了他。你进来阻拦我的时候，它一直蛊惑我想让我杀了你，我不想伤害你，就把你赶走了。

　　之后我就按照它教我的念了一段奇怪的咒语，然后把血滴在了镜子上...”袁小禾当时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了，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先是除夕深夜，被醉酒的父亲一顿毒打扔出了家门，接着又差点被过路的小混混薛游侮辱，这使那一年本就遭遇了很多的袁小禾，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终于崩溃了，她宁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亲手为自己报仇。所以无论后果是什么，她都不在乎了。

　　“后来我才知道，它其实是被关在了镜子里，想用我来替换它，但不知道最后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本来应该只有我的魂魄会进入镜子，结果连我的肉身也一起进去了，还莫名其妙让镜子认我为主了。可我只是个凡人，根本承受不住镜子的力量，认主的那一刻，我的灵魂也碎成了一片残渣，可我居然最后想起了我是谁，硬是慢慢把自己拼了回来，但就在只剩下最后几个碎片的时候，鬼使发现了我的异常，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进入了我的身体。

　　它大概知道我异变的秘密，就想把我的身体据为己有。我们就在这里打了起来，说出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在我的身体里，它竟然打不过我，我能感觉到，它如果再强一点，像外面那个修士一样，死的人就会是我，但我们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换了个办法。

　　它污染了我的一个碎片，就是白衣，他们联手，控制了我剩下的几个碎片，使我无法恢复成一个整体，在它的帮助下，我被压制在了识海深处，就算挣脱出来，也是在鬼使的控制之下。因为占据身体的还是我自己的灵魂，所以没有人发现过我的异常...”

　　除了姜未，袁小禾感觉得到这两年姜未对自己莫名的警惕和生疏，她也曾想向姜未求救，但一来她几乎没有机会向姜未作出示警，二来白衣同样察觉到了姜未的异常，曾经暗算过她一次，但差点被姜爷爷发现，为了不打草惊蛇，它们才决定远离姜未，两人在明面上也就越来越疏远。

　　“我不甘心，和白衣争斗过很多次，但她有鬼使帮忙，我从来没有赢过。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掌握了镜子更深层次的力量，虽然使用那种力量非常困难且危险，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最终决定试一试。好在最后我成功了，我吞噬了白衣，但就在一个多月后，她却从我体内重生了。也就是那之后，我的实力变弱了，她的实力却变强了，即使没有鬼使，我也打不过她了。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曾数次想杀了我，但鬼使明显不想叫我们分出胜负，于是它又开始帮我压制白衣。

　　不过情况转好，却是因为那时候我自己又发生了异变，就是你看到的红衣，她是我鬼化的部分，我们是两种状态，但其实还是一个人，不过在她的状态下，我会变得失智、偏激、疯狂。她第一次出现时，我们正好像是在分裂，于是鬼使和白衣把我们当成了两个人，一个和我力量差不多，随时会失控，没有什么理智的半鬼，她的出现，让白衣有了忌惮，我们‘三个’就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直到鬼使被你杀死后，我再一次尝试吞噬白衣，我又使用了镜子的神秘力量，成功吞噬了她。但没过多久，她又从我灵魂中分裂了出来，我更弱了，她更强了，这次是她试图杀掉我。幸好在快要被她抓住的时候，我感应到了晚晚做的娃娃，居然成功脱离身体寄身在了其中，这才躲过一劫，苟活至今。她一直找不到我，才想到来潘家用你们逼我现身。

　　我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刚刚还暴露了我和红衣其实就是一个人，她已经再也没什么顾忌了。而且我也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杀死她，”

　　袁小禾讲得很快，那漫长的惊心动魄的两年就被她这样匆匆带过，听她讲完，姜未不由陷入了沉思，她要从这些经历中为她们三个找一条生路。

　　而潘晚晚则支着身体起来，用手把绿雾的她拢在了手心里，“对不起，小禾，我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

　　绿雾几乎凝滞住了，然后有一些浓郁的水气氤氲在了她周围。

　　苦吗？她也没觉得苦，好像也就这么过来了。可听完晚晚的话，那种独自支撑的艰辛与苦涩却忽然一下漫上了她心头，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

　　潘晚晚抱着她说了好多好多话，怪自己没能发现她的处境，心疼她这两年的遭遇，夸她一个人艰难走到现在是多么厉害。

　　袁小禾的眼泪越流越多，所以还是没有人关心她最好。一人一雾依偎在一起，如同这些年来每一次为对方打气的时候。

　　姜未回过神，没有理会两人的哭哭啼啼，煞风景问道：“你是怎么变弱的？”

　　袁小禾止住了哭声，她还分得出来轻重，现在正是最紧急的时刻，“我的灵魂越来越少了，我每次使用镜子的那种力量后，就会再次分裂，可分裂后，我却没办法再把全部的灵魂都找回来。”

　　“可小禾，你一直都在变强。现在的你即使不在你的身体里，也已经能打败鬼使了。”这是姜未不能理解的地方，和白衣比起来，她是越来越弱了，但在纵向对比上，小禾实际上是越来越强了，这种修炼速度比姜未自己还夸张，袁小禾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已经到达鬼使境了。

　　“那她变强是因为她吞噬了你丢失的灵魂碎片吗？”

　　袁小禾点点头，“应该是，我第一次吞噬她后丢失的那些灵魂碎片都不见了，应该是被她吞噬了。”

　　“那现在外面那些你是怎么回事？”姜未和潘晚晚在袁家遇到了无数个袁小禾，当时不知道情况，现在想来，都到决战时刻了，白衣怎么还留着那些分魂，还放任她们在外面争抢身体的控制权？她明明吞噬了她们实力就会变得更强，想杀姜未和袁小禾也会更轻松一些，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被姜未坏了事。

　　袁小禾不由沉默了，这些分魂有的是她上一次吞噬白衣失败后留下的，有的是刚刚在外界时她为了强行停止镜子又刚刚分裂出来的，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白衣留着她们做什么？而且，据她估计，她上次丢失的灵魂虽然不全在这里，但消失的不多，显然白衣没把她们都吞噬，但她实力的增长却远远超过这些了。

　　她不是因为吞噬了她丢失的灵魂才变强的？

　　“说起来，白衣应该是个极度冷静的人，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吞噬你，那她就不该在外公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黄铜镜是把整个大石村都照映了进来，她那分明是想吞噬一整个村。先不说这会惊动太平司，而且她怎么能确定祭司们召唤的山神之刃不会击溃这里呢？她不该冒这个险的。”姜未察觉到了很多疑点，而这些疑点所指向的真相，她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袁小禾回过神，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白衣用的镜子，是...她们...不对，她们怎么能跃过白衣用镜子...”白衣的实力远胜分魂，分魂怎么可能从她手里抢到镜子的控制权，袁小禾能抢，是因为她是主魂，她对身体的控制权是第一位的，但分魂可不行。

　　她忽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被藏在了一层迷雾之下。

　　姜未也不是在卖关子，而是想从袁小禾嘴里得到更多线索和证实，“小禾，我刚刚灵魂快要异化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白衣身上的一点异常，她有一种和你以及所有的分魂都不一样的味道。”

　　她看向了袁小禾，“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你？”

　　云开雾散，袁小禾眼前的迷障被一下击破了，她回忆起了无数的细节，她两次吞噬她，其实都感觉到了一点和别的分魂不一样的地方，像是一碗米中藏着一粒小小的沙子，但那时候她以为是白衣太强，一直在挣扎的缘故，现在如果顺着“她不是自己的思路”去想，其实更能说得通。

　　“但是，这是我的身体，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我看到神魂真貌，她确确实实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我第一次因为镜子认主分裂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她并不是个外来者。”袁小禾从没起过疑心是有根由的。

　　姜未不知道其中缘故，但袁小禾作为这里的主人，这么多年没能看破白衣的伪装，她肯定是有些特殊的，“也许，她本来就在镜子里，或者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可我确实丢失了一部分灵魂，如果她不是我，她就不能吞噬她们，那我的灵魂去哪了？”袁小禾其实已经有些相信姜未的猜测了，但她也有很多疑问的地方解释不通，而且这确实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她丢失的灵魂去哪了，她必须找到她们，才能重新恢复力量，解决现在的困境。

　　“我觉得，应该就在白衣身上。”

　　姜未和袁小禾惊讶地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潘晚晚。

　　潘晚晚不知身上哪里撑着一口气叫自己还没咽气，但她觉得自己的发现或许对她们有帮助，“其实我刚才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看到那些分魂都觉得是你，只有看见白衣的时候，我觉得是像你。她会不会是把你的灵魂藏进了自己身体里，这样才能伪装得像你。”

　　“有可能。”姜未和袁小禾都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白衣总归是有些特殊手段的，能瞒过袁小禾藏起她部分灵魂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她一定是有极限的，你后来再分裂出来的这些魂魄她已经无法再隐藏了，所以才不得已放任她们流窜在外面。”

　　说到这，袁小禾隐约觉得姜未的推断哪里有些问题，但紧接着她听见姜未问她：“如果白衣不是你，你杀掉她的办法会不会不一样？”

　　“会。”袁小禾答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想法，然后听到姜未又问道：“刚才我曾经尝试过让你吸收那些分魂，但好像不行，是因为你在沉睡吗？”

　　绿雾摇晃了两下，轻声道：“我想...我可以再试试...”

　　“那事不宜迟...”

　　“轰！”

　　整片空间忽然震荡得更加猛烈，三个人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形，摔落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线天光从昏暗的上空透了进来，天际显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外界的修士攻破了袁小禾的身体，他要进来了。

　　绿雾猛地落在地上，摔成了袁小禾的原身，她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一散一聚，面色痛苦而惊惧，“可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