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殴打凡人》泥土恐惧症

12、疯狂的石头

　　容听鹤看看躺在一旁的男子，咬咬牙，问道，"你心悦的人……就是他？"

　　小和尚却像是犯了难，"这……他算是其中一个。"

　　听到这回答容听鹤控制不住地瞪大了双眼，不自觉地向后倾，想与小和尚拉开更多距离，"你……祸害过多少人了？"

　　那小和尚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开始认真回想，眼看着他伸出的手指已有八根，却还在继续数，容听鹤忍不住喊，"停停停！别数了。"

　　小和尚却一脸懵懂地望着容听鹤，仿佛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叫停，"仙长，怎么了？"

　　容听鹤回过头想向师姐求助，不知师姐什么时候已经退到门后，依旧是双臂抱胸，妥妥的防御姿势。没想到师姐第一次避开了她的眼神，她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墙壁，当她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床上那名男子身上时，她立即缓缓地将头转向另一侧。

　　算了，师姐这么正经严肃的人，听到这种荒唐事一定肯定很难接受，还是自己来吧。容听鹤平复了一下情绪，冷冷开口，"为什么外面百姓都在传你这里能求子？是你故意散播的谣言？"

　　"这……说来话长，得从我还没化形的时候说起。"

　　容听鹤有些不耐烦，"那就长话短说。"

　　小和尚抖了抖，弱弱开口，"回仙长，小的本是半山腰一块天生天长的石头，因为状似麒麟，大约四年前开始，不断有求子无果的女子开始向我祈愿，求小的赐她们一个孩子。这些女子的愿力强大，竟让小的在短短三年内就化形了。小的化形之后也想帮帮那些女子，可是小的只是精怪化形，没有能力掌管生死轮回，我见她们总是奔波着到处去求神拜佛，便也跟着去过那些寺庙，那些寺庙根本没有神佛庇佑，连我都能大摇大摆地进出。我看她们总是心怀期冀，来回奔波却无半点用处，于心不忍，就自己在这山脚幻化出一座寺庙，至少她们若是遇上小鬼缠身，我还能出手驱除。"

　　听起来这小妖初心倒是善良的，可是他对那些男子做的事……容听鹤不知该不该信他，"那你为何要……玷污那些男子？"

　　小和尚一听这话，又脸红着低下头，"我……我也不知为何，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直到有一天来了一对夫妻。我认得那女子，我还没化形的时候她就常来找我祈愿，除了求子之外，她还会求我保佑她与夫君琴瑟和鸣，白头到老，她会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说上许多，大多都是说她与夫君感情甚笃，夫君待她有多好。那日她携夫君一起来这里，我一见到她夫君就如遭雷击，心扑通扑通地跳，我想……我一定是爱上她夫君了。后来有一次我撞见寺里两名男香客背着各自的妻子行云雨之事，我才知道，原来男子之间也能那样……亲密无间。他们经常来上香，那次我实在没忍住，就……"

　　"你做了什么？"

　　"我……我将他们骗来禅房，说要为他们施法助他们怀上孩子，我施了幻术将他们迷昏，然后……然后……同她夫君……"

　　容听鹤极力压制自己，不去想象当时的情形，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说重点，为何城中百姓会传出你这里能求子的谣言。"

　　"回仙长，小妖在与那些男子……交合之时，能感觉到他们体内有一些混浊的气息，我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将他们体内那些混浊的气息引到我自己身上。如此数次之后，他们体内的混浊气息便可尽数排出，之后不久，我总能听说他们的妻子有孕的好消息。"小石妖怯怯地瞄了一眼容听鹤的脸色，小声为自己辩解，"仙长，我这算不算是……也做了件好事？"

　　容听鹤被他的话惊呆了，这小石妖糟蹋了这么多男子，竟然还期望被认可吗？但看着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睛，容听鹤也没能狠下心出言嘲讽。

　　"师姐，我这里有人受伤，亟需相助。"是卫南舟的传音符。

　　容听鹤与尚青云对视一眼，"我们先去找师弟"，她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小石妖，"反正他也跑不了。"

　　容听鹤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两人，不太放心，"师姐，我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在这里等你们，不必担心我。"她们交换了眼色，这小妖怪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应当不会对容听鹤动手。

　　尚青云迟疑一瞬，唤来容听鹤的桃花剑，在上面注入了些灵力，这桃木剑若是受损，她能立刻感知到。

　　"那我尽快回来。"尚青云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容听鹤转身恰好撞见小石妖长舒一口气，他这么怕师姐吗？容听鹤大摇大摆坐回凳子上，盯着小石妖看了一会儿，吓得小石妖身体紧绷，一动不敢动，倒是真成了尊石像。

　　"让你动心的那些男子，都是曾在你面前祈愿过的女子的夫君吗？无一例外？"容听鹤忽然发问。

　　小石妖连忙称，"是！"

　　容听鹤紧接着追问，"你第一次见到那些男人时就觉得自己爱上了他们？"

　　虽然见一个爱一个听起来确实让人不齿，但这就是事实啊，小石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容听鹤没再开口，她似乎如有所思，连看小和尚的眼神都变得不那么锐利，小石妖试探着问，"仙长，有什么不对吗？"

　　容听鹤斟酌着开口，"你因那些女子的愿力而化形，可当初附在你本体上的不止是她们的愿力。"

　　小石妖急切地问，"那还有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对他十分重要。

　　容听鹤停顿片刻，笃定地说出，"感情。她们在你面前诉说的对其丈夫的爱慕之情，也同样刻在你的妖灵中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根本……不爱那些男人？不是我爱上了那些男人，那是她们的爱？"他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那么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些爱意，那些我根本无法控制的爱意，明知道那样不对，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他们……你却说这不是我的爱？”他眼中蓄满了泪水，满目绝望，容听鹤见了都有些于心不忍，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小石妖。

　　小石妖越发急切，膝行着上前抓住容听鹤衣衫的一角，“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他无比期望容听鹤能承认这一切都是在骗他，可容听鹤只是怜悯地望着他。

　　他猛然站起身，指着容听鹤大吼道，“你在骗我！就是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容听鹤蹙了蹙眉，握紧了桃花剑。小石妖仰天长啸，癫狂之相愈显，他逐渐露出真身，上百块石头堆叠成一个隐约的人形，在空中烦躁地抖动着，容听鹤一个翻身退至门边。那石妖如今没有人形，也无甚灵智，那些石块在房中胡乱飞舞着，毫无方向，毫无目的，简直像风一样自在随心。不好，它们过来了，容听鹤轻松躲过，可这回那些石块发现了这房中居然有人，它们十分恼怒，又调转方向朝着容听鹤砸过来，即便没有灵力，容听鹤这些年练出来的剑术和身法还在，这石头又有些笨拙，如此反复数十次，这些石头连容听鹤的衣角都没碰到。

　　那人形石在空中上下抖动，倒真像是一个人在大口喘气，不知是累得还是气得，容听鹤挑挑眉，朝那些石块够了勾手指，这下真刺激到了那些石头，它们逐渐分散开来，慢慢围成一个圈，容听鹤挑衅的笑容僵在脸上，它们若是以这种形态攻过来，容听鹤身法再好也只有被瓮中捉鳖的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容听鹤轻轻向后一跃便退出了禅房。那些石头疯狂地冲过来却发现怎么也冲不过那道屏障，它们锲而不舍地冲击了十数次，容听鹤就蹲在门外，双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数着它们碰壁的次数，十六、十七、十八……哎？怎么停了？

　　容听鹤抬起头，只见那些石头愈发躁动，一次次的失败让它们怒火攻心，彻底昏了头，它们开始四散开来在房中横冲直撞，一部分石头恰巧撞上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静止一瞬之后所有石头都围了过来，它们将那个男人席卷而去，让那个男人在空中几度翻转，他若是醒着，必定已经吐了。容听鹤也渐渐挺直了脊背，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救下那个男人，可是看现在的状况，她虽有余力自保，但要救人实属是有心无力。

　　那些石头似是觉得这男人毫无反应，有些无趣，便甩下了他，转而朝着另一边的女人而去，容听鹤大惊，眨眼间便已挡在那女人身前。她以剑风引得部分石块相互撞击，掉落在地上，但其他石块已拉开阵势，从四面八方绕过来，容听鹤踩着床沿跃起，在合围之势形成之前跳了出去。那些石头相互之间撞了个满怀，但还不待容听鹤喘口气，它们又重整旗鼓，气势浩荡地冲了过来，容听鹤掀起那张方桌，一脚踢过去，但也只阻了那石头阵一瞬，那些石头不懂得绕路，依旧直直向前冲，在石头阵的冲击之下，那薄薄的桌板脆弱如一张宣纸，顷刻便被穿透。

　　容听鹤只好转身跑向墙角，待石头阵逼近之时再抓住时机从缝隙处逃脱，那些石头来不及停下，全撞在墙角处，堆成了一座小山。容听鹤立刻跑向那个女人身旁，可她才刚将人抱起来，便听到有人在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