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小时光》姜至ovo

45、身份暴露

　　“你们听说没有，赵承真好像和云雾相交甚笃，据说他们二人合谋想要祸乱青苍。”

　　“云雾？就是前段时日那个特别受陛下宠爱的道士？大家都说他炼制的丹药可治百病，当时我也想去抢几枚，结果没机会。”

　　“幸好你没去，就是因为那个丹药。”男子装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指点道：“二人合谋在丹药里下毒，准备让长安城血流成河。”

　　对面的人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从前我与赵先生有过几面之缘，完全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

　　“不惟其言惟其行，不惟其貌惟其心。而且同为道士，谁知道他们修的是哪门子的道。”

　　“你别瞎说，他们一个待在宫里，一个住在蓝田，根本就没有机会密谋吧？你的消息又是从何处得来，那赵先生难道已经被抓起来了？”

　　“人要是想做坏事，即便是相隔天涯也不能阻拦，何况他们近在咫尺。虽然赵承真现在还没有被审问，但那不是迟早的事。”

　　另一人并不赞同他的想法：“即便是被抓到牢里去，官员都不能信誓旦旦地说此人有罪，需要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之后，犯人亲自认罪才能结案。现在你我都是旁观者，不是亲历者，如何就能妄下论断？你不过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两句，就自以为能够诽谤赵先生吗？”

　　其他人和赵承真相交不深，但是也曾得到过他的指点，所以在确切的事实出来前，他们仍旧保持中立。“此言有理。你我只是诗会的观者，比不上诸位才子，却也读过几部圣人书，知晓世间稍微高深一点的道理。民之讹言，亦孔之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到时候恐怕会引得民心大乱。”

　　“区区一个赵承真，竟能引得长安民心动荡，这岂不是危言耸听？”

　　“这位郎君可不要忘了，赵先生也是青苍的百姓。如果大家随意造谣生事，那我们每一个人不是都有可能成为受害者吗？”

　　江绮坐在一旁探听消息，若不是江简紧紧拽着她以及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差点没忍住走过去和那人理论一番。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如今颇负盛名的王无垢。大家一致认为他会是赵承真和林范最有力的对手。

　　“不知这位郎君是从何处听到了此等传言？你应该是诗会的常客，听到之后就算是做不到细细探究，也该置之不理，但是你却坚信不疑，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人哑口无言，开始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一时好奇，急着和大家分享，所以忘记甄别传言的真伪，这的确是我不对。”

　　王无垢并不在意他的解释，说完之后就去准备接下来的诗会了。

　　江绮“啧”了一声，无比惋惜，心想他怎么不把传谣言的人问出来再走呢，现在只能让自己人试着去打听打听了。于是她推了推旁边正在看热闹的江简。

　　江简不情不愿起身，抱怨道：“这明明是郡主派给我们两个人的任务，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去？”

　　“两个人一起，那也太明显了。你去和他们聊着，若是这里找不到，我还要想其他办法呢。”江绮催促道：“快去快去，不然小心我告诉阿颜你不听话。”

　　“办法都是想的。你再借机欺负我，我就告诉阿篱！”

　　“我又不怕他，而且你要是做成了这件事，肯定会非常有成就感！”

　　江简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整理衣衫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刚才我在旁边听到了几位的对话，的确为这位郎君感到委屈。”他先是和人拉近关系，替刚才传谣言的人说话。“他本来也没有认为这是事实，但是我们在听到新奇的事情后总会急着和自己亲近的人分享。此事未经证实确实不应该四处传播，可诸位也不要太过指责他才是。”

　　“是啊，这本来就是我的意图。”那人犹如见到救星般，恭恭敬敬请江简坐下来。“经你们这样一说，我明白自己做的确实不对，可我真的没有坏心。”

　　“好在诸位皆是明理之人，不会轻言，这样就不会给赵先生带来过多的麻烦。”江简宽慰了几句，紧接着道：“若是你能找到源头，不但能减轻自己的愧疚，而且还是一个最好的道歉。”

　　那人脱口而出：“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散播赵先生的谣言。”

　　“你是从谁，或者是从哪里听到这件事的？”

　　“谣言早就传开了，只是还没到长安城而已。”他解释道：“这次我也准备参加诗会，所以想在开始之前拜访一下赵先生，让他指点我几句，就算得不到头名，好歹能露个脸。谁知我刚走到蓝田，向百姓打听草庐的位置就听到了他们的嫌弃，然后我就又回去看。”

　　“竟然是蓝田。”男子身着黑衣，自言自语后离开了酒楼。

　　江绮正听着江简在耳边念叨，忽然注意到了此人。“汝阳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简随着她一起看望，只剩下了衣角。“你看错了吧？他穿的可是平民百姓的黑衣，怎么可能是王爷。”

　　“在记忆方面，我自然比不上你，可是记这样一个人还是不会出错的。汝阳王姿容妍美，过目实在是难忘，我确定那就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出现在诗会倒也正常，毕竟汝阳王喜爱诗词乐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为什么要穿着黑衣呢，难道是为了隐藏身份？”

　　“走，我们现在回去！”

　　还不知道被人发现了的李璟从酒楼出来后直奔郯王府，将自己新得来的消息告诉了郯王。

　　郯王最近忙着筹办昏礼，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请了李璟来帮忙，顺便得知了城中最近流传的谣言。因为赵承真曾经告知过他们云雾以及高山的事情，所以郯王嘱托想办法去寻找一下源头，倒是和赵承真不谋而合了。

　　“你是说赵先生和云雾勾结的消失是从蓝田县传出来的？”

　　“嗯。”李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后回道：“应该就是这样。长安的百姓现在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风声，还没有太多的人知道。”

　　“赵先生平日里和谁有仇吗？”

　　这李璟可不清楚，他唯一一次和赵承真接触还是因为郯王的拜托，除此之外，二人也没有其他机会再联系了。“书院，草庐还有诗会，这就是他常去的几个地方。草庐不可能，书院里面的师生也是，那就只剩下诗会了。林范的嫌疑很大。”

　　郯王重复了一遍：“我倒是没听说过此人。”

　　“林范和赵先生共同代表蓝田县参加诗会，二人旗鼓相当，各有输赢，所以他们的拥护者同样如此。不过最近有一位郎君叫做王无垢，他的诗赋倒是可以和他们一较高下。”

　　“王无垢？这个人我听说过，他现在可是阿耶的贵客，岐王叔也很欣赏他。”郯王又说回赵承真：“如果真的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岂不是太容易露出马脚了。”

　　“也是，所以现在还是扑朔迷离。不过兄长别担心，我会继续关注此事的，你好好准备昏礼就是。”李璟看到郯王墙壁上挂着的弯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说起来，我上次还在赵先生那里遇到了鹤拓的郡主。”

　　郯王记得早就听他说过此事，疑惑道：“榆宁郡主和南乙都是卢鸿先生的弟子，师父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熟人，这可是你的原话。”

　　作为鸿胪寺卿，李璟近日忙着准备迎接宁远国的使团，事务繁杂，竟忘记自己说过。经郯王提醒才想起来，一时之间懊恼不已。“最近事情太多了，记混了。不知道她听闻此事，会不会想要出手帮助赵先生。”

　　“早知道宁远国使团要来，我就不让你来查了。”

　　“迎接使团自有流程，我再盯得紧一些就好，现在已经不忙了。阿兄既然已经让我来查，就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郯王叹气道：“你想和她合作？依我看，这恐怕不太妥当。”

　　蒙元玖和李璟两个人的身份都很特殊，贸然见面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说说而已，阿兄不必紧张。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赵先生的想法，他身在蓝田，应该早就听到了这个传言，难道不想着澄清吗？兄长若是想要帮助他，不如我再去一趟蓝田，询问一下详情，或许会更快的解决。”

　　“容我再想一想。”

　　李璟点点头，然后看向他早就注意到的青粳饭，调侃道：“这肯定又是兰荪阿姊的手艺，阿兄你可真有福气。”

　　“厨房里还有，待会儿让他们给你送过来。”郯王道：“真这么羡慕的话，不如你也早点成亲？”

　　“我又不喜欢待在家里，何苦耽误他人。”

　　郯王笑道：“怎么就是耽误了？我和兰荪想着若是有机会外出，我们一定要去看看青苍的名山大川，尤其是书中记载的洞天福地。”

　　“兰荪阿姊喜道，前几年也去过不少地方了吧？”

　　“嗯。”郯王点点头：“不过有几处因为山岭的阻挡未能成行，比如交州的安山还有罗浮山的泉源洞，不过我们的日子还长，可以慢慢去看。”

　　李璟露出笑容，真诚的祝福他们。“罗浮山听着很熟悉。”

　　“青精先生曾在此山修建庵舍，桌上这碗饭就是因他而得名。还有葛公鲍姑等人皆在罗浮山停留，你当然会觉得熟悉。”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可是无论李璟怎么想都没想起来。

　　郯王安慰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说明特别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的头会疼的。我去让人把饭端上来。”

　　“但是想不起来的感觉比头疼更难忍。”

　　“那你只能选择想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了。”

　　李璟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

　　江绮和江简回来之后，立刻去见到了蒙元玖，把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为什么会是蓝田县？”蒙元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是从长安得到的消息，而且当时赵承真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们确定没有听错？”

　　“嗯！”江简重重的点头：“郡主，会不会是因为赵先生深居简出，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

　　倒是也有可能，蒙元玖想了想。

　　“而且，罗郎君经常在外行走，应该是他在蓝田县停留时听到了这个传言，特意赶来告诉你的。”

　　“或许是这样吧。对了，金吾卫那边有没有新的动静？”

　　江绮在晨卫中的职责就是探听消息，因此她一直留意着长安城中所有的行动。“尚未，郡主。金吾卫一直在暗中调查岑予的行踪，但是目前没有任何收获。属下猜测，他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长安。”

　　“青苍到处都是高山埋下的眼线，他能提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现在我对这个人倒是越来越好奇了。年纪轻轻就能成立一个这样的组织，还试图毒害青苍帝，难道仅凭着父亲的仇恨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岑予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很好？”

　　“岑羲谋反被杀时，岑予虽已长大成人，但是父子之间几乎从未接触过。或许是血脉相连吧，他们之间总是有感情在的。毕竟，岑羲不惜耗费自己的人情把独子送到了岭南休养，于情于理岑予应该都不会忘记这个仇恨吧。”

　　蒙元玖听完点点头：“我们派去岭南的人怎么样了？”

　　在青苍的天宇下，迎着湿热的海风，越过高大的山脉就是青苍最南边最广袤的土地，高山大泽，深林激流，那就是丰饶而神秘的岭南。其地风物大异中原，草木兽羽，瑰形诡状。

　　“郡主，到达岭南还是需要几日，我们的人还没有赶到。”

　　“大理寺肯定会派人去岭南，不仅是为了调查云雾，而且还有高山。一切的开始就是在那里。”蒙元玖吩咐道：“让我们的人不必着急，安全为上，即便慢一步也没关系，会有其他人为我们把消息送过来的。”

　　“那就让他们仔细调查，或许可以得到一些其他的线索。”

　　蒙元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刚要开口夸奖，就看到江颜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郡主，阍者刚才来报，说萧郎君和郑郎君正在门外求见，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萧景安和郑少虞从外走进来，匆匆地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不必客气，我们早都是朋友了。你们突然到来是为了找师兄和时晏吗？”

　　“郡主，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高山的事情。”难得看到二人如此着急的模样，蒙元玖也变得严肃起来。

　　萧景安正要开口，忽然注意到她腰间的玉佩。

　　“这是阿云送给我的。”怕他们不知道是谁，蒙元玖解释道：“就是罗浮的妹妹罗云，这是一枚避毒玉佩。”

　　“我们曾经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是在罗浮身上？那很正常吧。既然是好东西，阿云总不会少了自己兄长的一份。”

　　谁知郑少虞摇摇头，否认了这一说法。“柳明月柳娘子的兄长柳清风的身上就有一枚，是他幼时在岭南认识的朋友送给他的。”

　　“又是岭南。”

　　“郡主，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青苍有一座罗浮山？”

　　忽然从玉佩转到山上，蒙元玖觉得奇怪但还是仔细思索，然后点头：“罗浮山是道教名山，师父常常在我耳边提起。说起来。罗浮的名字似乎就是取自这里。”她顿了一下，不可置信道：“罗浮就是岑予？！怎么可能？”

　　“我们也不敢相信。来之前我们只是猜测，见到玉佩之后几乎可以确定了。”

　　原来李璟离开王府之后，在街上遇到了崔成之，立刻就想起来自己遗忘的事情，随后就讲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他们。四人分头行动，一边去罗浮的家里，一边来告诉蒙元玖。

　　“可是，罗浮已经离开长安了，这枚玉佩就是两人送我的离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