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飞到了东方森林》森森郁

6、起火了？

　　空洞的胸腔...
　　流血的脊梁...
　　丢失的记忆...
　　还有心怀杀意的血亲...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人鱼潜入深水，波澜逐渐平息，露露卡坐在水边植物微弱的蓝光中，迷茫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开始后知后觉地害怕，如果刚才死在人鱼手里该怎么办？人鱼会拿走她的心脏，血亲的心脏可以修复人鱼残缺的鳞片，有鳞片的人鱼就可以从新见到太阳，游过大海，和他的家人团聚...
　　被人鱼按在地上的时候，她是这样想的，是她选择在那场大火中离开故乡，离开洛洛维亚，才会独自被困到这片陌生的森林，才会粗心大意弄丢心脏，如果自己的死可以让一个人鱼和亲人团聚，这是很划算的事情。
　　但是多可怜呀，人鱼一定没想到他抓住了一条没有心脏的巨龙吧...他幻想破灭的时候多可怜呀，就和自己每次梦醒时洛洛维亚不在身旁一样可怜。
　　自离开洛洛维亚之后，露露卡觉得世界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死亡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
　　但是...
　　露露卡将手按在自己的胸膛，那里是平静的，空洞的，没有心脏的胸膛。
　　没有心脏拿什么让贝伦长出鳞片呢？
　　没有心脏又如何称得上是一条巨龙呢？
　　露露卡不害怕死亡，但她害怕自己不能以巨龙的身份死亡。
　　如果再来一遍，她会选择和洛洛维亚一起死在苍白山脊的大火...
　　但是她逃走了，火海烧上山崖，黑色巨龙在火焰中变成黑曜石雕像，露露卡害怕地逃走了，要逃到黑色巨龙口中的世界尽头，无人踏足的白色小岛...
　　“对不起...”
　　她对着空荡荡的水面说道，不知道是在为什么道歉。是为水下没有如愿吃到心脏的人鱼？还是为独自留在苍白山脊的洛洛维亚。
　　“对不起，我要走了...如果找到心脏，我会带着你一起走...”
　　水面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掉下来的通道狭窄又湿滑，无论如何也是爬不上去的。
　　她闭上眼睛，用精神力量感知这个洞穴，在边缘找到一个通往外界的裂隙，刚好容得下她小小的身体。
　　很奇怪的是，露露卡从狭小又湿滑的洞穴向外走，没有心脏的巨龙会越来越衰弱，离开心脏这么久，按说已经用不了精神力量了，但方才一番探查，露露卡发现自己的精神力量还挺充裕，能撑不少时间。
　　这很奇怪...
　　露露卡突然顿住脚步，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些天她其实是和心脏有过近距离接触的，所以精神力量才不至于枯竭，只是露露卡完全没有印象，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与心脏失之交臂呢？如果是有人偷走了心脏，又为什么让心脏在她身边徘徊呢？巨龙和心脏之间存在感应，究竟是谁才有能力割断这种联系呢？
　　一张张面孔在她脑中翻涌，最终定格在一张映着火光的面具上，苍白的面具，空洞的眼神，穿越时空的凝视以及呛人的浓烟，露露卡从记忆中翻出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站在这片陌生的森林，可露露卡不记得自己在这片森林里见过那人，是记忆出了差错吗？
　　各种记忆夹杂着浓烟滚滚而来，呛得露露卡呼不出气...不，不是记忆中的浓烟，她抬起眼来，昏暗的山洞已经被浓烟包围了，外边起火了！
　　露露卡一边咳嗽一边向外跑，浓烟唤起她一些不好的回忆，像是掉进了那个永远无法挽救的深夜，目睹洛洛维亚变成黑曜石。
　　而她足够怯懦，足够软弱，所以没有和洛洛维亚一起葬身火海的勇气，只能在炽热的浓烟中挥动翅膀独自逃命，一次又一次飞向另一片等待起火的森林。
　　“咳咳——”
　　露露卡不住地咳嗽。
　　“诶？铃木快看！是露露卡！”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露露卡耳边响起，声音的主人跑到露露卡身边，将她扶起来。露露卡在满目浓烟中看见少年的面孔，是阿狸，他的脸上灰扑扑的，深红色的头发也被烟尘熏脏。
　　“露露卡？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上还这么脏？”
　　露露卡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直咳嗽。
　　“快离开这，我们来晚了，火石已经烧起来了，阿狸，你快去找百尺杨和季三。”
　　铃木一把抱起露露卡，向上风向走去，阿狸点点头，变成一道红色的影子，向季三的方向跑去。
　　火势是从山脚烧起来的，原本郁郁葱茏的山脚已经变成灰烬，古老的树干倒在地上，冒出黑色的浓烟，要不了多久山火就会蔓延到整个森林，从深山烧到大海。
　　“怎么办...怎么办...森林会变成火海的...”
　　露露卡在铃木怀里哽咽着，快要哭出来。
　　“季三会处理好的，相信她。”
　　铃木安抚地摸了摸露露卡的头发，但她皱着眉头，并不自信说出去的话。
　　露露卡也不信，铃木放在她肩头的手在无意识用力，让露露卡觉得有些疼，但她无助地握住了铃木的手，暗自希望那个像极了洛洛维亚的女人真的会有办法。
　　风将浓烟吹响云霄，像是大火会趁着浓烟烧到天上，变成笼罩森林的乌云。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将黑烟截断了，上半段黑烟向上飘，下半段黑烟向下沉，蔓延的火势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圆中，圆内青草被烧得枯萎，圆外树木依旧苍翠，一条弧线隔断了生死。
　　“季三来了。”
　　铃木放在露露卡肩膀的手终于卸了气力，露露卡回头，身着黑袍的季三从远方飞过来，衣袍鼓动像是空中的一尾游鱼。
　　她面色凝重，手指翻飞，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将着火的山脚笼罩，黑烟在气泡内乱窜，透明的气泡变得浑浊。
　　季三再次翻动手指，气泡开始缓缓缩小，内里氧气稀缺，火势开始慢慢变小，过了好久，季三掌心相对，用双手在胸前虚撑起一个圆——“嘭！”
　　季三手掌合实，笼罩火势的气泡应声而碎，黑烟四散，留下一地黑色的焦土，在露露卡能感知到的地方，火势已经灭了。
　　“这就是季三的实力吗？”
　　她口中的人缓缓从半空落到地上，抬头望向站在山头的铃木和露露卡。
　　“不止哦，季三是很厉害的。”
　　铃木牵起露露卡的手，将她带下山去。
　　浓烟已经消散了，漏出一片灰烬。
　　“咔——”
　　在她们不远处，一棵被大火烧断的古树倒下，漏出一处原本不见天日的山洞，往外冒着浓烟。露露卡走过去，山洞深不见底，深处星星点点闪着红光。
　　是火石，这处地脉绵延向下全是火石，整个森林建立在巨大的火石上。
　　露露卡在洞口愣住了。
　　阿狸喘着粗气从远处回来，“我已经喊百尺杨过来了，他还在路上，大家都没事吧。”
　　铃木摇摇头，“火灾越来越频繁了。”
　　“时间不够了...”
　　季三没头没尾地回答，露露卡觉得自己似乎被季三注视着，但当她回头，季三黑色的眼睛里空荡荡的，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人。
　　“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吗？”
　　远处传来百尺杨的声音。
　　“已经没事了...”阿狸回应道，“这个人是谁？我没见过他。”
　　露露卡顺着阿狸的声音往回望，在百尺杨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他的脸上戴着白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