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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39章 处置 ...

  •   康宁苑后堂的烛火次第亮起,昏黄光晕在窗棂上晕染出朦胧的暖色。
      贺遥将刚调配好的简易清心散,小心翼翼放到卫星朗鼻下。
      烛火摇曳间,他目光掠过卫星朗裙裾上斑驳的血印,喉间泛起酸涩。
      黛环急得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颤音:“小姐什么时候能好?”
      怀中的卫星朗突然将他的腰搂得更紧,整个人瘫软在他腿上,发丝凌乱地散在苍白的脸颊旁。
      “再有一炷香便可缓解。”贺遥轻抚着卫星朗颤抖的脊背,转头吩咐道,“黛环,去带孙元苓、贺执御来后堂,就说卫疏身子不舒服。”
      贺憬命人端着清水和干净帕子匆匆赶来,贺遥接过帕子浸入水中,指尖轻颤着擦拭卫星朗沾满干涸血渍的双手。
      那双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触目惊心,分明是为了强撑清醒,生生用利器划出的血痕。
      忽然,卫星朗撑着起身剧烈咳嗽起来,身子随着咳意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脏腑都翻搅出来。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贺执御听闻咳嗽声酒意顿消,脚步踉跄;孙元苓攥紧手帕的手指泛白,眼中满是惶然。
      此刻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屋内众人各异的神色,却将贺遥泛红的眼眶照得透亮。
      贺执御才跨过门槛,急切的询问声便破口而出:“儿媳这是怎么了?”
      待目光扫过地上瘫倒的贺迎,他心里“咯噔”一声,暗觉大事不妙。
      卫星朗抬眸时眼神如淬了毒的寒刃,直刺人心。仅仅一个眼神,贺执御便觉双腿发软,后脊泛起凉意。当年进京面圣时,他都未曾感受到如此压迫感。
      “婆母、公爹,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一个说法。”她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冰霜,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黛环忙轻拍她的后背顺气,贺执御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而孙元苓已扑到贺迎身边,慌乱询问儿子的情况。
      “我实在不明白儿媳这话是什么意思。”贺执御强撑着辩解,转头怒视地上的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卫星朗与黛环交换眼神,黛环立刻退开,换成贺遥轻轻揉着她的脊背。
      只见黛环将一只酒杯呈上,蹲在贺迎身侧逼问道:“这酒,你可还认得?”
      孙元苓试图扶起儿子,却发现贺迎一动便疼得直呼,一旁的吴妈妈赶紧上前查看,顺着腿骨摸到小腿时,低声惊呼:“四少爷的腿骨断了!”
      孙元苓猛地转头,恶狠狠瞪向卫星朗,后者却恍若未觉。
      方才头晕目眩间,她误将贺迎认成贺遥,直到伸手拉起对方的手,惊觉那里没有熟悉的伤疤,才明白不是贺遥。
      清醒刹那,怒火冲上心头,她狠狠一脚踹向贺迎小腿,清脆的骨裂声与痛呼声交叠。
      贺迎冷汗浸透衣襟,却仍强撑狡辩:“不过是只酒杯,能说明什么?许是嫂嫂醉酒,误将我认成贺遥,拽着便往书房去。待看清人后恼羞成怒,这才下脚伤人!”
      卫星朗冰冷的目光转向孙元苓:“贺家倒真是有趣,主母对毫无血缘的孩子关怀备至,却对亲儿媳遭人算计视而不见。”
      贺执御心头一震,辨不清她这话是单纯质疑,还是暗藏玄机。
      为掩饰慌乱,他狠狠踹向贺迎:“孽障!让你操持祖母寿辰,刚进京就惹出这般乱子!”
      这一脚力道十足,言辞却避重就轻,分明想将此事归为贺迎“不懂规矩”,意图以家法处置草了事。
      孙元苓立刻接腔:“儿媳贪杯认错人,何苦迁怒他人?”
      三人你唱我和的模样,刺得卫星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本就因药性未散头晕目眩,不愿与这些人虚与委蛇:“黛环,速去天宪司请林司直。再派人入宫递帖子,就说我要请出身北地的太医来贺府,查验酒水。”
      方才还以长辈自居的贺执御,闻言瞬间如坠冰窟,跪倒在地。
      林司直林清棠之名,近月来在圣京官场掀起惊涛骇浪。虽被称作“酷吏”,却非传统意义上的残暴之辈。
      作为卫星朗亲手从天宪司录事提拔起来的官员,林清棠断案如神,再严密的嘴也能撬开,再复杂的案也能厘清。
      年前乌獠细作一案,她仅凭蛛丝马迹便连端两处联络点,手段之凌厉,令朝中权贵无不忌惮。
      此刻听了卫星朗的话,贺执御只觉威压扑面而来,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若是让林清棠来审,指不定审出什么事来。
      他猛然转身,一巴掌重重甩在孙元苓脸上,厉声喝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还不快说!真要把丑事抖到天宪司去?”
      贺迎慌忙扑上前护住孙元苓,却终究慢了一步。
      他捂着母亲红肿的脸颊,难以置信贺执御居然下手这么狠。
      他哀怨的目光剜向贺执御,转瞬又伏跪在地,声泪俱下:“都是孩儿的错!是我疏忽大意,未仔细核查宴席规程,才让歹人有机可乘,连累卫大人受苦!”
      孙元苓捂着发烫的脸颊,喉间哽咽:“是我糊涂!身为主母,却将寿宴重任托付稚子,既没尽到督导之责,更未察觉异常。是我有愧于卫大人!”
      二人一唱一和,将过错尽数揽在自己身上,却只字不提背后算计。
      “何来的歹人?”卫星朗指尖轻叩贺遥的胯骨,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裹着冰刃般的锐利。
      贺迎挺直脊背,神色坦荡:“圣京多的是眼红卫大人的人,趁寿宴鱼龙混杂,自然有机可乘。”
      他垂眸掩住眼底阴翳,那致人迷乱的相思籽,是吴妈妈派签了死契的奴仆从北地秘密采来的。
      只要让那贱奴顶罪,再将脏水泼向卫星朗的政敌,此事便能瞒天过海。
      烛火在卫星朗眼中明明灭灭,她忽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她想取这三人性命,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但凡贺迎此刻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卫星朗就能高看他一眼。
      此刻她强压下不耐,任由对方百般狡辩,不过是看在这些人与贺遥同姓同宗的份上。
      血脉亲情是贺家最后的护身符,即便这群人狼子野心,她也不愿让贺遥日后对着断壁残垣暗自伤神。
      “既是歹人作祟,眼下怕是难以追查。”卫星朗声音清冷如霜,“贺迎与孙元苓既已认错,这桩家事便请贺大人依家法处置。只是有一点:贺迎,此后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贺执御我惟你是问。”
      短短几句话,将风波就此定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药效与倦意尽数褪去。
      回家的马车中,卫星朗倚在贺遥怀中,看着他专注包扎的侧脸。
      多亏贺憬办事周全,不仅寻来清心散的药材,连绢布、创伤药、清醒香、补药都备齐了。
      忽然,一滴温热落在手背上。
      她低头,只见贺遥垂落的泪珠正晕开绢布上的药渍。
      双手缠着缚带不便动作,她便将脸颊轻轻蹭过他的肩膀:“不疼,真的。”
      “是我连累你了。”贺遥声音发颤,“若不是与我成亲,何至于受这般委屈。”
      “胡说什么?”卫星朗轻笑,“本姑娘从小到大,可从没吃过亏。”
      贺遥握着绢布的手紧了紧:“以后别再去贺府了,也别再理会他们。”
      “好,都听你的。”卫星朗一一应下,却没看到贺遥垂眸时眼底翻涌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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