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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6章 比不上的童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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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书谨跪在床边,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檐下的燕雀。
贺遥睫毛微微颤动,半阖的眸子里还浸着未褪的困意:“何事?”
“公子,如今天气转暖,您不是早说过要重拾晨练吗?”书谨温声提醒,指尖轻轻叩了叩雕花床柱。
贺遥干脆地闭上眼,将锦被往肩头紧了紧,翻身时带起一阵轻微的绸缎摩擦声。
“练什么练,终究是比不上人家的童子功。”
那日马球会上书谨并未全程跟随,只当这是自家公子的赖床借口,便不再多劝。
贺遥躺在床上,想起马球会那日卫星朗居然夸贺迎技法好,越想越气。
辗转反侧间睡意全无,索性翻身坐起,唤人备水净面,打算早早往学宫去。
晨雾未散时,贺遥在府门前撞见了下朝归来的卫星朗。
春日的晨光斜斜洒在她绛紫色官袍上,金丝绣的云纹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今日怎走得这般匆忙?早饭可曾用过?”她关切道。
贺遥心中五味杂陈,既恼她夸赞贺迎,又羞于自己这般在意,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卫星朗眼疾手快,见他脚步不停,伸手便拽住了一旁的书谨:“你家公子当真用过早饭了?”
“回大人,用过了。”书谨硬着头皮撒了个谎,与贺遥方才的回答如出一辙。
卫星朗总觉得哪里透着蹊跷,转身便将厨房管事唤来询问。得知贺遥根本未曾进食,她眉间微蹙。她近来公务缠身,还要处理宋碧竹的事宜,便吩咐厨房将早餐仔细收进食盒,又命黛环即刻送去学宫。
一路上,贺遥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书谨亦步亦趋地跟着,虽摸不透公子心思,却也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低气压。
而这份郁结,在踏入学宫、见到贺迎的那一刻,彻底沉到了谷底。
“贺遥,来得正好。”贺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将一个锦盒轻轻放在贺遥案头,“那日不慎击碎了卫大人的玉佩,我寻遍京城,总算觅得一块形制相似的,还望你代为转交。”
贺遥垂眸盯着锦盒,修长的手指将其推了回去:“我不知是否合卫疏心意,你自己去送吧。”
这回答出乎贺迎意料,在他印象里,即便贺遥满心不愿,也总会碍于面子收下。
不过贺迎很快释然,这本就是故意刁难,既然贺遥推脱,倒正好给他制造了单独面见卫星朗的机会。
“还是你思虑周全,那我另择吉日再去拜访。”
正说着,黛环托着食盒款步而来。她先向贺遥屈膝行礼,余光瞥见一旁的贺迎,又微微颔首示意。
她将食盒轻放在桌上,温声道:“小姐向厨房打听了,得知公子未用早膳,担心您撑不住课业。许是之前的菜品不合口味,这次特地请锦阳大师傅亲制。”
说着,黛环利落地将桌上的锦盒挪到一旁,动作娴熟地布起餐食:“小姐本想亲自送来,只是衙门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开身,还望公子莫怪。”
贺遥望着精致的菜肴,腹中传来阵阵饥饿感,可心中的闷气未消,伸手按住黛环动作:“不必忙了,今日胃口不佳,吃不下。”
黛环面露担忧:“要不我差人去清舍买些开胃点心?”
不等贺遥拒绝,她便已回头吩咐小丫鬟。
“罢了,”贺遥叫住她,“食盒留下吧。”
待黛环离开,他掀开盒盖,十二道精致菜肴映入眼帘。只是匆匆一瞥,便重新合上,转头吩咐书谨:“下学后送回厨房,莫要浪费了。”
一旁的贺迎暗暗攥紧了拳头。
在贺府,早餐摆上八道菜已是富足人家的排场,可卫星朗送来的,竟比贺府丰盛得多。
忮忌与不甘在心底翻涌,他望着贺遥冷淡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纵使近日忙得脚不沾地,卫星朗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贺遥已足足三日没有主动与她搭话。
哪怕她兴致勃勃讲述宋碧竹的事,贺遥也只是礼节性地点头敷衍。
“流放千里,特意将她安置在浦州,你可知其中缘由?”卫星朗双眼发亮,满心期待贺遥追问,可对方却只顾低头用膳,连筷子都未停歇,只是随意摇了摇头。
“浦州多雨,又毗邻黄河,只需一场大雨,我们便能趁机制造像水灾的假象。你猜接下来如何?”
贺遥依旧摇头,神色冷淡。
“然后便可趁乱劫人,对外宣称她在水灾中不幸遇难。”卫星朗讲得口干舌燥,满心以为贺遥会兴趣盎然,却见对方始终兴致缺缺,顿时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劲头。
她将碗重重搁在桌上,神情恹恹:“我吃饱了,找母亲有事商量。”
瘫在贵妃榻上的卫星朗,拧着眉反复思忖:“他究竟怎么了?”
“瞧瞧你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朝廷命官的威严。”应灼坐在榻边,抬手轻敲她的脑袋。
卫星朗轻巧一歪头,躲过母亲的再次“攻击”。
应灼的目光忽然被她腰间的物什吸引,上面赫然挂着个与她往日审美大相径庭的箭袋。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卫星朗赶忙护住箭袋,嗔道:“轻些,别弄坏了。”
应灼颇感意外:“从前水晶翡翠挂在腰间,你都不屑一顾。如今不过一个箭袋,倒当成宝贝了?”
“这可是贺遥在诗会上赢来送我的,自然不同。”她拉过母亲的手放到一旁,撒娇道,“母亲,你快帮我分析分析。”
应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女儿,笑道:“依我看,你定是做了什么事,惹遥儿不痛快了。”
卫星朗不服气地撑身坐起,又顺势歪倒在母亲腿上:“从过年时,他心情便不大好,我每日变着法子哄他开心,哪里会惹他不高兴。”
应灼轻柔地抚过女儿额前碎发,耐心询问:“最近你们都做了何事?”
卫星朗掰着手指细数:“今日吃饭、办公、他上学;昨天、前天皆是如此。再往前的休沐日,我们一同去了许二办的马球会。您忘了吗?我还同您说过,我把皇后那支金簪赢回来了。”
“你说遥儿就是这几日开始冷落你,仔细算算,莫不是与马球会有关?”
“可马球会上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和贺遥组队打球,还同许之安她们闲聊……”
应灼打断她的话:“我听说,贺家新归来的那个小子也去了?”
卫星朗点头:“是,我们还打了一场比赛……”她突然双手一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中间我认错了人,把贺迎当成贺遥,还夸他打得好。”
“那你觉得,遥儿为何不开心呢?”应灼循循善诱。
“都怪我太糊涂。”
“可不就是你的错。你打小就爱瞧美人,尤其钟情冷峻清冽之人。从前我带你去查办私盐案,你在路边瞧见个俊俏郎君,眼神都黏在人家身上挪不开。”
卫星朗撇了撇嘴:“我也没有都喜欢,像贺遥那般模样的,我才会多看两眼。我真不觉得贺迎生得好看,若不是认错了,我才不会夸他。”
“如今遥儿已然吃醋,你可不能任由他独自生闷气,得想个法子哄他开心才行。”
卫星朗满脸惊讶:“他……他这是吃醋了?”
应灼望着自家这个迟钝的姑娘,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我教你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