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良缘[GB]》泠砚舟_

37、第35章 马球

　　这段时间，卫星朗没少忙。礼王那边和上瘾了一样，今天告一个，明天告两个，把大长公主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罪告到天宪司。
　　卫星朗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用自己的鞭子抽自己人。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礼王的人把持御史台，她便让大长公主的手下今日参一本，明日参两本，不仅将御史台搅得不安宁，连带着皇帝也得跟着给臣子们断案。
　　贺遥抱着厚重的案卷侍立在侧，见卫星朗短短半个时辰内连叹三回，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事这么头疼？”
　　卫星朗侧过身，眉间拧着深深的愁绪：“还不是那桩棘手的宋碧竹案。”
　　贺遥闻言，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卫星朗揉着太阳穴，语气凝重，“宋碧竹遭丈夫张盛臣摧残多年，那厮死有余辜。可范淳那帮人哪管这些？死死揪住‘欺君’二字不放。”
　　“她……还有活路吗？”
　　“流放千里，已是最好的结局。”卫星朗展开密报，目光扫过字里行间，“既然我能查到，应煜也能查到，宋碧竹此人的确是个人才，他们定不会让此人继续为我所用。宋碧竹家境贫寒却才情出众。当年宋父为抵债，欲将她卖给富户做妾。她连夜出逃，途中偶遇进京赶考的张盛臣。张盛臣屡试不第，却一眼看穿她的才华，便假作倾慕，刻意接近。正巧宋父追来，张盛臣趁机以‘救赎’为名娶她为妻。”
　　“原以为是救命恩人，谁知却是换了个火坑。”卫星朗冷笑一声，“张盛臣本就性情暴戾，仕途不顺更让他性情扭曲。原配妻子被他活活打死，宋碧竹进门后，更是动辄被打得遍体鳞伤。”
　　贺遥垂下眼睫，想起自己母亲的遭遇。他强压下酸涩，低声问道：“为何非要娶她不可？”
　　“在这世道，只有成了亲……”卫星朗合上卷宗，眼底翻涌着悲悯与愤怒，“女子的才情、身家，乃至性命，才会沦为丈夫的私产。”
　　贺遥猛地抬头，从前他小时候，常常听母亲说起她与贺执御的感情，只是不知，当年贺执御的倾慕之中，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若将女子的医学才能据为己有，当作往上攀爬的筹码，是否就能为仕途再添助力？
　　“好在只要是流放，我就有法子在途中救下她。”卫星朗玉笔一挥，在案卷上定了初判。
　　宋碧竹的案子，在圣京也是掀起了小小的风波，尤其是在世家小姐之中。
　　许多小姐可怜她的遭遇，欣赏她的才情，联合上书为她求情。
　　马球会当日，卫星朗甫一现身，便被一群好奇的女子围住，她们纷纷向她打听宋碧竹案的详情。卫星朗斟酌言辞，将能够公开的案情娓娓道来，引得众人时而蹙眉，时而叹息。
　　卫星朗将自己了解到的案情，向诸位小姐讲明白后，主持之人高声宣布：“今日彩头，翡翠金凤嵌宝簪！”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旋即议论声四起。
　　卫星朗听闻彩头，眸光瞬间一亮，隐隐透出跃跃欲试的锋芒。
　　此次马球会，由许之侠主持，她身为许相家的二女，当今皇后胞妹，与皇后感情深厚，在京城贵妇圈中颇具威望。
　　恰逢开春，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皇后听闻自家妹妹举办马球会，特意在原有彩头——湖笔的基础上，又添了这珍贵的翡翠金凤嵌宝簪。
　　来赴会的才女才男，大多将目光聚焦在象征文墨风雅的湖笔之上，唯有卫星朗，一眼便相中了那支宝簪。
　　贺遥知道她喜欢，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我没打过马球，不然你找他人组队，赢面大一些。”
　　卫星朗挑眉看他：“就是再来十个你给我打配合，那宝簪我也势在必得。”
　　眼前女子眉眼飞扬，阳光下的瞳孔发亮，贺遥呼吸一滞。
　　卫星朗果然没有夸大其词，贺遥亲眼领略了她的风采。
　　她单枪匹马，势如破竹，将众多参赛队伍打得溃不成军。
　　待她结束比赛下场时，许之侠与她并肩而行，感慨道：“还是和你一起打球痛快！”
　　与此同时，贺迎换上骑装，准备上场。此次他与祝燕青组队，入场时，恰好与卫星朗迎面相遇。
　　贺迎面带笑意，心动不已，主动开口：“卫大人今日大展身手，当真威风！不知我们有没有机会切磋一局？”
　　卫星朗礼貌地微笑回应：“那就看下午抽签的结果了。”
　　说来也巧，下午抽签结果一出，卫星朗和贺迎果然抽到了一组，即将同台比试。
　　听到这个结果，贺遥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费尽心思让卫星朗来打马球，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卫星朗在赛场上的卓然风采，必定会吸引贺迎的目光。而贺迎对卫星朗越是着迷，就会越发痛恨自己，这样一来，他才更有机会找到破绽，实施自己的计划。
　　看着抽签结果确定两人即将对决，贺遥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担忧。万一……万一卫星朗也被贺迎吸引了该怎么办？
　　他慌忙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停止这些胡思乱想。
　　这时，卫星朗提着球杖驱马靠近，关切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贺遥挤出一抹笑，解释道：“没事，就是中午没休息好，趁着要上场活动活动，让自己清醒些，省得待会儿拖你后腿。”
　　卫星朗闻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打趣道：“就你？能给我拖什么后腿，别瞎想了。”
　　比赛开始，卫星朗如离弦之箭策马疾驰，贺迎则俯身伏在马背上，紧紧跟随其后。
　　当贺迎看到马球近在咫尺，迅速抄起球杖准备截球，却不料一道黑影闪过，另一根球杖以更快的速度抢先一步。
　　只见卫星朗得球后，立刻调转马头，挥杖一击，干净利落地将球击出，现场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贺迎望着阳光下肆意大笑的卫星朗，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心动之色。
　　而卫星朗调整好姿势后，这才惊觉不知何时竟把贺遥远远甩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她瞥见前方，一个身影高举球杖，一边奋力击球，一边朝着自己飞驰而来，逆光只能看到模糊的剪影。
　　卫星朗不禁赞叹：“打得不错啊！”
　　等那人到了近前，卫星朗才看清来人竟是贺迎。贺迎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多谢嫂嫂夸奖。”
　　卫星朗嘴角抽了抽，怪自己眼拙，贺遥那三脚猫的功夫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
　　贺遥拼命催马追赶，好不容易赶到，恰巧听见卫星朗夸赞贺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卫星朗看到他，兴奋地问道：“刚才我那一球打得怎么样？”
　　贺遥语气冷淡，低声应道：“挺好。”听到这回答，卫星朗得意地昂起了头。
　　或许是被卫星朗的夸赞点燃了斗志，贺迎打起球来愈发拼命。
　　一次抢球交锋，他挥出的球杖不慎击中卫星朗腰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随身佩戴的玉佩顿时裂成几瓣。
　　贺迎见状猛地勒住缰绳，满脸慌乱地向她道歉。
　　卫星朗低头瞥了眼散落的玉碎，神色未改，只是轻蹙了下眉，便继续挥杖投入比赛。
　　凭借凌厉的球技，她不仅拿下了这场对决的胜利，更在整场马球会中拔得头筹。
　　颁奖时，卫星朗婉拒了那支精致的湖笔，唯独收下一支宝簪。她随手将簪子别进发间，转身凑到贺遥面前，眉眼弯弯地问：“好看吗？”
　　贺遥望着金簪在阳光下流转的光晕，“很衬你。”
　　这时贺迎匆匆赶来，再次诚恳致歉：“实在对不住嫂嫂，是我一时失手击碎了玉佩。改日定当寻块更好的赔你。”
　　卫星朗摆摆手，语气轻快：“不过是件小玩意儿，也怪我没护住，不用放在心上。”
　　她说话时，看都没看贺迎一眼，依然凑在贺遥眼前摆弄金簪。
　　贺遥垂眸替她理好金簪坠下的串珠，任由冰凉的珠串从指缝间滑过，轻声道：“好看极了。”